林國慶一時無語，傳媒公司在他看來是沒落的，沒有前途的。
他長喘一口粗氣，90年代中期，中國的媒體剛剛開始商業化嘗試，那麼馮珏屬於第一代具有媒體商業化經驗的經理人，況且，IT這個行業，女人本來就很少，而美貌、氣質、能力兼備的女人更少，馮珏一直像個閃亮的鑽石，讓這個由網絡跟數字堆成的行業有了些性感。
這樣的女人跳槽是慎重的，可是一旦下定決心，也是不容易說服和更改自己的決定的。
林國慶改變了主意，他笑道，“如果公司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我來反省，一切都可以改變，如果你認爲會有更好的發展，我也不能阻止你更好的抉擇。”現在公司走的人很多，多得讓他接辭職信接得都累了。
方鈺笑了，“不，公司對我很好，也把我放在了合適的職位上，只是，我想我有更適合自己的規劃。”
“是接到別的公司的offer？”林國慶忍不住問道，這樣的女人在商業化初始的中國舞臺上是鑽石般的存在，在哪裡都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沒有，我突然發現，我對澎渤傳媒很感興趣！”張鈺坦誠道。
“澎渤傳媒？那就是一個榜單，很粗糙很low!”林國慶面部肌肉有點扭曲，他無論如何想不到方鈺會對這個公司感興趣，並且當着他的面說了出來。
“不，林總，你不理解我，”方鈺有些激動，她爭辯道，“IT是朝陽產業，有我揮灑的舞臺，可是你知道我的理想，媒體是我的最愛，我最想做的是雜誌的出版人，辦一本社會類的雜誌，更多地關注這個社會，澎渤傳媒的榜單讓我感覺到了理想的存在，這是觀察中國這個社會的一個再好不過的窗口……我還年輕，Nothing to lose。機會不等人，錯過了就無法再追趕，所以，……你不會不支持我的決定吧？”
“我……支持。”林國慶瞬間感覺自己有打臉充胖子的感覺，本來股份已經讓他肉疼，現在手下負責廣告銷售的大將又即將投入對方的懷抱，賠了夫人又折兵，他一下想起了這個典故！
“謝謝你”方鈺輕輕笑道，“當然，如果我在澎渤傳媒任職，我也會時刻關注噹噹，……謝謝……”
……
陳峰的車開得又快又穩，彭渤着實累了，他躺在車上沉沉睡了過去，一陣悠揚的電話鈴聲響起又把他驚醒了。
“你好，彭渤。”號碼不熟悉，一點印象也沒有，可是當聽筒中傳來一個女中音時，他馬上有了記憶，“方鈺嗎？”
“謝謝榜爺，還記得小女子。”方鈺的聲音很輕鬆，甚至有點玩笑的意思，“今天上午有時間嗎？我想拜訪榜爺。”
彭渤的腦海中立馬涌出無數個念頭，方鈺在噹噹公司是負責廣告的，與收購業務相差甚遠，況且，一些具體的想法他並沒有跟林國慶談，方鈺自然無從得知。
資金？也不可能。這不是方鈺這個層面應該負責的事，魚找魚，蝦找蝦，如果林國慶讓方鈺過問融資的事，那是不合規矩的。
“榜爺不方便？”方鈺笑得輕盈，語氣也是那種自來熟，其實兩人總共才見過兩面。
“方便，可是現在我不在京城。”彭渤笑道，“以後有機會可以嗎？”
“您回滬海了？”方鈺的聲音突然嚴肅正式起來，隔着電話彭渤好象也能感受到她的莊重。
“不，我到山海省出差。”
“好，現在我馬上到機場，您在山海的哪個城市？我要見你。”
彭渤嚇了一跳，他自忖自己沒有那麼大的魅力，讓一個女人從京城追到秦灣來，況且，無利不起早，下這麼大功夫不爲利益而來他是不相信的，“你有什麼事嗎？我們可以在電話中談，”他略一考慮，除了融資的事外，實在想不出方鈺找自己的理由，“噹噹融資的事讓林國慶給我打電話……”
“我已經不在噹噹了。”方鈺打斷彭渤。
不在噹噹了？彭渤一愣，可接下來陳峰從反光鏡中看到自己的老闆吃驚地撫摸着自己的下巴，而上面的鬍鬚剃得乾乾淨淨的，實在沒有什麼可摸的，因爲方鈺接着說道，“彭總，我想加入澎渤傳媒。”
彭渤突然不說話了，方鈺也沒有說話，電話中陷入一陣沉悶。
“榜爺不用考慮其他，”方鈺很善解人意，“這不是林總的安排，也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良禽擇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見機不早，悔之晚矣……”
“噢，你喜歡讀三國？”彭渤幾乎能把《三國演義》背下來，對方鈺順口說出裡面的句子，馬上心有慼慼焉。
“我五歲時就讀過三國了，”方鈺不屑道，“說實話，我對澎渤傳媒很感興趣，我想加入，可以嗎？還有，我已經跟林總正式提出辭呈了，就在昨天下午，晚上跟同事們吃散夥飯……”
啊！
彭渤看看前面的陳峰，陳峰的目光馬上從反光鏡上收了回來，昨天下午？也就是林國慶與方鈺從中國大飯店離開的時候，接着晚上就與同事告別，這真夠雷厲風行的。
“你對澎渤傳媒瞭解嗎？”彭渤嘴上說話，可是已經打定主意，不管是爲了與噹噹的合作還是與林國慶的個人私誼，不管這個方鈺說得是真是假，他都不能接受她。
“你是怕林總不愉快吧？”方鈺笑了，“在我的眼裡，林總和榜爺你都是好老闆，林總慧眼識人，從不干涉我的工作，但你的視野與格局是林總不能比的，相信我，我會是澎渤傳媒需要的人。”
“對不起，方鈺，我不能答應你。”彭渤已經打定主意，“如果作爲朋友，澎渤傳媒歡迎你的到來，可是如果作爲同事，恕我們的大門不能暢開，再見。”
說完，他沒有再給方鈺機會，直接掛掉了電話，他想了想，現在海茵薇應該還在飛機上，他把電話打給了卓威，“老卓，查一下噹噹公司的方鈺的履歷和背景。”
他看看窗外的原野，此時的滬海還是綠色如雲，可是北方已是衰草一片，大風吹過，吹起塵土陣陣。
卓威的電話在他到達河北的時候回了過來，當聽說方鈺的背景時，彭渤禁不住敲了敲車窗，可聽到她幾年來跳了四次槽，換過幾個公司時，他果斷地說道，“忠誠，我們很看重對公司的忠誠，這樣的人我們不能接受。”他不再想方鈺的事，倚在車上又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