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陸言撥打着李瑞的電話。
沒接。後來，對方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微信上，他發出的消息也無人迴應。
陸言和李醫生雖然同在醫院工作，但是兩人的關係並沒有好到互相交換家庭住址的地步。
在林司南走後不久，上次手術的補償費便打了過來，直接一步到卡，扣掉稅後有小六位數。
陸言在醫院工作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拿到這麼豐厚的獎金。
因爲暫時不用上班，他沒有去醫院。
通常而言，在掙到一筆鉅款後，人們通常會用購物的方式來犒勞自己。
他思考片刻，去樓下的便利店搬空了水和方便麪。
便利店裡，守門的大爺正在搖頭晃腦地聽廣播。
“今日上午10點，我市警方於曲江公園發現一在逃通緝犯。該通緝犯試圖挾持人質，被當場擊斃。”
陸言想起了李瑞今天在電話裡說的最後一句話。
那時候他急着開門，沒有聽完就掛了。
對方說在一個“曲”音開頭的地方。
現在看來，就是曲江公園了。
陸言低頭，搜索起相關新聞。可惜沒有一家媒體說得出嫌疑犯的信息。應該是上面給的通稿，新聞都寫的大同小異。
最後，他只找到一張模糊不清的航拍圖。一個穿着黑色衝鋒衣的人倒在地上。
那件衝鋒衣，陸言見李瑞穿過，說是女朋友送的加拿大鵝。
李醫生很喜歡，在科室裡炫耀了好幾天。
不安在陸言心底一點點擴大。
他驅車，前往了附近的大型商場，進行了瘋狂地採購。
商場似乎也沒想到會有這種逛超市像是去倉庫批發的客戶，直接安排了一輛卡車，把陸言買的東西送了回來。
食物、藥、礦泉水、便攜式燃氣爐……
他買的東西，足足堆滿兩間客房。
也多虧陸言一個人住，要不然還真裝不下。
“兄弟，你買這麼多幹啥？這能用到幾年後了。”幫忙搬運的送貨小哥十分不解。
陸言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回了句：“做微商。”
送貨小哥：“……”
難以理解。
*
晚上，陸言照例打開電視，聽着晚間新聞準備做飯。
“H市污染源已經得到控制，即將解除緊急狀態，恢復交通……”
說着說着，女主播的表情一變：“現在插播一條緊急新聞。”
“我市出現不明污染病，暫停一切活動。請各位市民主動居家隔離，不要外出。K市暫時對外封鎖！”
和陸言一樣，在K市居住的數百萬人，也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K市陷入恐慌的情緒中，一片陰雲籠罩。
業主羣裡，消息提示音接連不斷地響起。
“什麼情況？污染病？”
“怎麼一點徵兆都沒有，太突然了吧！”
“我明天還要出差呢！”
對於絕大部分人來說，污染病只是一種發生在國外的瘟疫。
一開始，大家還有些惶恐。畢竟誰也不想變成怪物。但最近兩三年，每天都有污染病的報道，人們也逐漸意識到這種病並非藥石無醫。反倒是減少了恐懼。
只是他們從沒想到，有一天污染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小區羣內，物業出來表態：“業主們請放心。我們已經接到了通知。雖然不能出門，但物業依然爲業主們服務。有需要採購的生活必需品，也可以列清單交給我。我們一定可以共渡難關！”
而陸言的同事羣裡，一羣醫生圍繞着這次污染病也是議論不休。
“污染病不在傳統醫療體系裡。咱們醫生會被徵用嗎？”
“哎，我有個病人馬上做腫瘤切除手術。現在不能出門，也不能去醫院。這可怎麼辦？”
“爲什麼連醫生也要居家隔離？！”
雖然污染病常有報道，也有醫生對此感到好奇。
但……他們只是因爲職業原因，知道的只是比普通人多一些而已。
至少，污染病的治理已經不屬於醫學範疇。
這種有着顛覆世界的污染病，在大多數人認知裡，還只是和流感、艾滋一樣，有些麻煩的傳染病。一開始，研究所也是這麼認爲。
大家都樂觀的相信，人類會像攻克天花一樣，攻克污染病。
只有陸言，看着屏幕上的消息，面色沉重。他想起了昨天手術看見的魚卵。
林司南說不會二次污染，但李瑞卻開始畸變。
早上，他打電話給了胡主任。主任告訴他，自己已經在回老家的飛機上了。
主任並沒有出現被污染的症狀。
手術中，只有李瑞接觸到了刺破的魚卵。
*
這一次的封鎖格外嚴苛。
第二天早上，陸言站在窗戶邊，照例看向戶外。他臥室窗戶正對着小區大門，視野很好。
一輛軍用武裝車停在大門口，隨後走下了幾名持槍的軍官。
不知道多少人從各個駐地調往了K市，來處理這場突發事件。
不僅小區大門封死，就連單元門也上了鎖。每天，只有送菜的時候，纔會打開片刻。
不少住戶人心惶惶，卻無可奈何。
封城第二天夜晚，陸言正在睡覺，驟然聽見遠處一聲槍響。
小區裡停着的電瓶車“嗚嗚嗚”地叫着。
陸言起牀，小心地把窗簾拉開了一條縫，看向窗外。
片刻後，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方型金屬塊，被人從小區裡擡了出去。
當初送到醫院的那個病人，也用的同款金屬艙。
早上，業主羣內不可避免地提起了這件事。
物業當即出來解釋：“我問過了，昨天晚上有賊想入室行竊。然後守門的士兵情急之下開槍示警。沒事。小偷已經被送到警察局了。”
陸言看了眼，就放下了手機。
他準備洗個蘋果當早餐，壓壓驚。
就在陸言的手碰到水龍頭的時候，系統終於吱了一聲。
[我勸你今天最好不要用自來水。]
[你知道嗎，這些噁心的寄生魚卵在未寄生的狀態下，是透明的。]
陸言收回了手，覺得蘋果不洗直接吃，好像也不是不行。
他看着新聞，吃着蘋果，耳邊是系統詳細的介紹。
[畸變的第一階段，魚卵會鑽進你的胃，孵化，然後在胃裡大量無性繁殖。這個階段可以持續2周。]
[第二階段，魚卵會順着血液，停留在脂肪較多的部位汲取營養，並且逐漸浮現在皮膚上。]
[第三階段，魚卵會長滿你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這時候你就會成爲最低級的污染物啦！一般是孵化成魚人。]系統的聲音莫名愉悅。
[這就是被嫌棄的寄生魚魚卵的一生。]
陸言打開手機，在所有羣聊和論壇裡都發了一個消息，呼籲大家多屯礦泉水。
然後順便搜了一下K市的污染病防治中心電話。
他覺得自己起碼該盡一下提醒的義務。
[我如果是你，就不會撥打這個電話。]系統突然開口。
[宿主，天啓者不一定會被送到研究所，但是你一定會，因爲你是陸城的兒子，並且擁有我這個天賦。當年錯過陸城，讓研究所後悔到現在。而且，研究所對污染的研究，比你想的更深。我勸你不用瞎操心。]
[當然，你可以不相信我。畢竟我只是一個系統。不過比起……我更願意留在你身邊。畢竟你長得挺好看的。]系統欲言又止。
過去，無論系統怎麼自言自語，陸言都不會迴應。
但這次，他破天荒的詢問：“被送到研究所會怎麼樣？”
系統怪笑了兩聲：[可能，死是最好的結果。不過，作爲珍貴的實驗樣本，你是不可能輕易死掉的。]
陸言不是很想死，更不想被活着解剖，於是暫時放棄了給污染病防治中心打電話的想法。
焦慮讓他一遍遍的用帕子擦着地板。
哪怕家裡本就纖塵不染，連牀底都沒什麼灰。
事實證明，有關部門的反應還是相當迅速的。
下午，陸言就看見隔壁的富二代小哥打開窗戶，在陽臺一陣怒罵：“草！怎麼停水了？！”
物業羣炸了。
這次停水猝不及防，大家根本沒有收到通知。更重要的是，整個K市，甚至周邊幾座臨近城市都一起停掉了自來水。
水這個東西，便宜，有的時候不覺得有什麼。但沒有的時候，真的要人命。
物業估計也沒想到會停水，在羣裡不停安慰業主。
自從開始封城後，陸言家裡的電視就沒關上過。
新聞本地臺，主播道：“今日下午，因自來水廠工人操作不當，將大量氰/化/物加入清水池中。氰/化/物是一種有劇毒的化學物質，爲了保障居民用水，我市緊急停水。市政廳會安排軍隊定期派送純淨水。請市民們稍安勿躁。”
爲了響應市政廳封鎖政策，新聞臺的主播都是在家裡進行的直播。
普通人還被瞞在鼓裡。
陸言想了想。其實這是很簡單的道理，大家知道這是污染病，但是從來不清楚這個病會有多可怕。
而怕死是人的天性。
如果知道真相，表面的和平會立刻被打打破。會有許多人用盡一切手段從K市離開，只要其中有一個人攜帶了寄生魚卵，那災難就會蔓延到整個世界。
一輛失控的火車駛來，鐵軌一邊是一個人，另一邊是一羣人。你會怎麼選？
系統低低地笑出聲。
[你的想法，對也不全對。也許你該明白一個叫污染值的概念……或者，san值？]
[越是恐懼，就越容易被污染。如果媒體都開始宣傳真實的世界，相信我，不出一個月，整個世界都會淪陷。]
[當然，現在也不遠了。]
“你看起來，好像很期待世界毀滅。”
像是什麼邪惡反派。
[有證據表明，進化常常是突然跳躍式地發生的。新物種會在短時間內快速形成，並且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保持相對穩定。]＊
我只是迫不及待地……想看見你成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