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了,真太多了,根本就殺不完。周先生,撤吧。你撤,你先走,我給你殿後。伱再不走,你也會死在這裡!”
這時候,孫迎軍也擠了過來,大聲喊着。
孫迎軍這回是真的急了。
周遊搖頭,“不急,援軍馬上就到。”
周遊的話音剛落,樓梯右側後方的電梯門轟然打開。
蔣倩芸終於帶着臨時整編完畢的微型裝甲部隊到了!
倉鼠籠個人地堡、單兵鋼盆堡壘、貓籠、菜簍子……
各種各樣的裝甲從電梯裡往前魚貫而出。
這些裝甲車裡的大多都是施工隊員。
但此時此刻,人人可戰。
結果不算好,但也不算壞。
這殊爲可怕,因爲老鼠從出生到睜開眼需要十天左右。
結合上述數據,這證明了一件事,自從人類縮小,鼠羣智慧開始拔升後,幼鼠的存活率正在大幅度提高。
周遊默默看着面前這渾身浴血的何忠友,心情久久不能釋懷。
其撤退速度之快,超乎周遊的預料,行動之整齊也同樣超乎預料。
既是爲了震懾鼠羣,同時也是蔣倩芸想出來的可以干擾鼠王向鼠羣下達命令的辦法。
兩臺戰車齊頭並行,橫向的殺傷面積達到了接近70釐米。
不過,這些老鼠的叫聲雖然慘,但卻又被帝瓦雷藍牙音響的重低音給完全覆蓋了下去,根本聽不清楚。
所以,周遊打算趁着這一次鼠王必定會下達新命令的機會,把這傢伙給當場揪出來。
袁亦可對自己的傷勢恍若未覺,只愣愣地看着何忠友。
現在,老鼠軍團就有了兩條可以同時通過的鼠梯浮橋。
擋在戰車前進道路上的老鼠紛紛哀嚎連連,要麼被當場撞飛,要麼被在腦袋上開了個大血口子,要麼乾脆被鏟子壓到了下面去,又要麼被車子兩側的水果刀從側面掃過身體,開出條從腦袋直達後腹的長長傷口。
陣亡人員中,有何忠友,以及另外三人。
更誇張的是,戰車前段還經過了改造,被安裝上了種花用的尖頭鏟,看起來不像個越野,反倒像個鏟雪車。
後排則又有兩人,分別抓着兩把水果刀從車窗處伸出來。
周遊可以百分百肯定,鼠王的軍事指揮絕對從未停歇過。
此時車內空間已被掏空,晃眼看去,車裡卻已經擠得滿滿當當。
毫無徵兆,老鼠的大撤退開始了,十分突然,卻又令行禁止,果斷至極。
戰車裡的人雖然大多都是非戰鬥人員,但在各種裝甲車的掩護之下,卻是一個賽一個的勇猛精進。
刀片也不難找,就用超市裡擺着賣的充電式絞肉機的刀片即可,驅動結構則可以直接將絞肉機拆散安裝上去。
確實已經完全沒有呼吸了。
按照老鼠的生育能力,以及常規的種羣分析,可以推測出這一千隻十天之內出生的幼鼠大約來自兩百個左右的母鼠母親。
原來,在這電梯的後面,是蔣倩芸擺在辦公室的型號爲帝瓦雷Phantom的大號藍牙音響!
這款價值不菲的奢侈品級音響此時的功能,就是用來製造巨大的噪音。
在先前的戰鬥中,羅蕁臨戰覺醒爲超限者,她的精準射擊能力在極短時間內得到了十分恐怖的大幅度拔升。
蔣倩芸就坐在其中一臺車裡。
龐大鼠羣的數量至少超過一千八。
下面的老鼠咬住上面那隻的尾巴末端,並用前後爪都抓住上面那隻老鼠的尾巴。
但正當周遊剛剛衝到兩臺電動裝甲車的左近,準備繼續往前時,異變陡生。
再不濟,其實也該把尖頭鏟磨得鋒利些。
但戰車並未因此就受困。
偵查人員試着純靠肉眼去分析,居然發現鼠羣中至少有三分之一,也就是六百餘隻母鼠。
“他附近的戰友也險些被他誤傷。大家不得不稍微分開陣型。他一個人幾乎就負責了超過兩分米長度的正面戰線。”
這根本不像動物,反倒像極了過去那些無人機表演的陣列,只叫見者覺得毛骨悚然。
可他偏偏就始終找不出鼠王來。
不僅如此,先上去的老鼠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利用閥門豁口的剩餘空間再快速搭建成了第二條鼠梯。
初步估測,小區裡的這般幼鼠的總數至少超過了八百。
他已經快要沒有人形了。
“唉。”
在其後方,其他諸如倉鼠籠個人地堡、單兵鋼盆堡壘、貓籠、菜簍子等生活用具改造而來的人力戰車已經快速跟進,躲藏在裡面的人開始用打火機射釘槍以及各種長柄武器對着身邊的老鼠製造殺傷。
袁亦可受輕傷。
道路剛讓出來,便見着兩臺金屬戰車一馬當先衝將出去,狠狠撞進老鼠的隊列之中。
地面的老鼠開始以每秒超過十隻的速度快速撤退。
周遊覺得尖頭鏟的威力其實還不夠,如果把尖頭鏟改成聯合收割機那種旋刀的刀片,殺傷力會更驚人。
何忠友身上,披掛的戰甲脫落的脫落,碎裂的碎裂的。
老鼠大軍的行動太整齊劃一,甚至比訓練有素的人類表現得還好。
李小玲正在用雙氧水給袁亦可手臂上的傷口消毒去血,一旁還有止血凝膠與止血繃帶。
“當時我本來以爲他死定了,但沒想到一分多鐘後,他竟然撤下肩甲當武器,又從鼠羣裡殺了回來,並再次守住了這條戰線。”
這是今天外出部隊掃蕩了一家兒童玩具店找到的高端遙控車,在店裡標價達到三百多元,不過都被周家人白嫖了。
隨便一個巢穴裡,就有少則十餘隻,多則數十隻幼鼠。
在多留下上百隻負責殿後的老鼠的屍體後,其餘五百餘隻老鼠到底還是成功逃脫了。
眨眼間,老鼠便搭變成了類似人梯的鼠梯,從通風閥門的豁口一直從上往下連接到了地面。
老鼠從懷孕到生產的平均週期是三週到四周,如果仔細觀察的話,懷孕十天的老鼠已經約莫能看得出一點不同了。
此時,袁亦可正沉默着站在周遊旁邊。
羅蕁受的是輕微傷,但此時已經完全昏迷。
“是的。最先覺醒的是羅蕁。羅蕁覺醒後,我們原本岌岌可危的防線一下子穩住了許多,但她很快打空了彈藥,只能用戰刀近戰,對鼠羣的威脅與殺傷力都下降了不少。我們也漸漸守不住這洞口了。”
這會兒這些家屬正撲在那三具屍體旁邊悲痛欲絕地哭泣着。
蛻變爲真正的神槍手的羅蕁,是被困衆人能堅持到現在的主要原因之一。
再者,現在有帝瓦雷的聲波干擾,假定那鼠王真是靠聲音來下達的指令,那麼便必然只能扯開嗓子發出最大的音量。
共計四人死亡,六人重傷,其餘倖存者幾乎個個帶傷。
這整個過程中,沒有哪怕一隻老鼠插隊搶位置,而是都極爲配合地在下方老實等待着。
每隻老鼠表現出來的狀態都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分別,都完全沒有多餘的動作,只轉頭就跑。
那些衝到通道末端的老鼠並未瘋一窩蜂一樣悶頭直往上衝,而是先分出一隊來,順着牆角的乳膠漆一直往上爬,爬到了頂端勾住上方的電線管。
第三個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奇蹟發生了,也已經死了,只是需要林醫生的醫學鑑定而異。
隨後,一直在下面等待着的老鼠開始排成一條直線,從下往上快速攀爬。
不能再悶頭衝了,剛纔已經有人險些被拖走。
周遊又回頭看着牆角另一邊。
隨着這股生力軍突然殺出,戰局登時逆轉。
卻萬萬沒有想到,就在今天夜裡,對方便以如此壯烈的姿態犧牲在此。
唉。
然後這隊老鼠又順着電線管,扭頭去到被啃開的通風管道閥門處。
剩餘的多達六百餘隻老鼠將能在短短一分鐘左右的時間裡完成全面撤退!
至於救援被困在配電室裡的人的任務,就交給其他人了。
但最先被困在地下室裡的戰鬥人員裡出現了陣亡。
另外還有幾名犧牲者的家屬正好也在上面擔任施工隊員。
雖然身旁的袁亦可已經告訴自己,何忠友在兩三分鐘前便已經停止了動作,而是始終保持着這站立的姿勢,可週遊還是忍不住把手伸到何忠友的鼻子前試了試。
這些抵達逃生口的老鼠並未立刻往通風管裡逃,而是從上往下開始往下吊。
雖然偵查人員的肉眼觀察就下結論,或許顯得有些武斷,但誤差也不會太大。
在那裡,林子英醫生正帶着林曜和另外幾人在最後覈實那三名陣亡者的情況。
其中兩人已經覈實完畢,正被人擡着放進用一次性保鮮袋充當的裹屍袋裡。
不僅如此,會所樓之外吊在無人機下方監控鼠羣的偵查人員又傳來回報,說是這些老鼠離開會所樓的通風管道後,便立刻頭也不回地往遠離縣城的方向逃竄而去,顯然是打算鑽進山裡一去不復回了。
周遊帶隊的援兵裡只少部分人受了輕傷,無人陣亡,也無人重傷。
並且正往遠處逃竄的老鼠數量遠不只五六百,還有至少上千只體型更小的幼年期老鼠以及挺着大肚子的母鼠從小區的綠植從裡鑽將出來,與鼠羣大部隊匯合着一起逃。
他腳下的血液更是彌散開來,與老鼠的血肉完全混在了一起,分辨不輕。
但令他失望的是,他現在依然根本無法觀察出那只是鼠王。
周遊渾身一震,“他已經覺醒了?”
至於他自己,倒是沒歇,而是又鼓起力氣,開始跟隨着裝甲車部隊開始往前突進。
另外,偵查人員還順着鼠羣出來的方向找到了數個巢穴。
先前還寧死不退的老鼠大軍陡然一頓,旋即便毫無徵兆地扭頭往回跑去。
這兩臺越野車有着鐵製外殼,還有着格外結實的車輪,速度極快,並且轉向靈活。
兇猛的老鼠開始節節敗退。
時間又約莫過去一分多鐘,地面衆人擡頭看着空空如也的通風閥門,陷入了沉思。
這道理很簡單,在網絡遊戲裡,即使是零氪萌新菜鳥,可只要開了無敵掛,一樣都能A怪。
地下室這邊,蔣倩芸開始帶隊清點戰果,統計傷亡。
他打算利用裝甲車的掩護,一直往前殺到老鼠陣營的最深處。
見狀,周遊乾脆跳上己方的戰車頂端,一邊幫着越野車清理車頭上壓着的老鼠羣,一邊居高臨下試圖利用視野優勢找到鼠王。
另一個主要原因,則是依然佇立在通風洞口,直到死去了也依然不曾倒下,而是靠着插在地上的老鼠屍體的兩把短槍支撐着,依然佇立着的何忠友。
如果鼠王真有一直到現在爲止表現出來的那般智慧,那見着現在這局勢,必然會下達新的命令,準備全軍撤退了。
周遊嘆了口氣,再回頭看着何忠友,擡起手,輕輕地幫他合上了眼睛。
這音樂並不算多麼熱血爆燃,也沒什麼寓意,只是把音量開到了最大的重金屬搖滾。
蹲在前排的人負責操控遙控器,就當是方向盤了。
這些藏在樹洞亦或是泥洞裡的巢穴中,全是尚未睜開眼睛,只能蹣跚爬行的幼鼠。
“不過後來何忠友突然變強了不少,變得兇悍至極。可那時候他的意識有些模糊,只有戰鬥本能,他一邊喊着自己沒給七連八班丟人,沒給老班長丟人,一邊對着身旁胡亂劈砍。”
這兩臺戰車一直推進到了配電室門口,才終於因爲正面堆積的老鼠數量過多而再難寸進。
她的能力可見一斑,也絕對沒人敢輕視之。
但她沒當駕駛員,而是抓起水果刀,成爲一名戰鬥人員。
蔣倩芸帶來的第二撥援兵更是全員無傷。
而且地下室戰場這邊也已經做出了判斷,地上沒有一具母鼠的屍體,全是公鼠!
這種種跡象表明,自從人類縮小後,老鼠就立刻利用自己的繁殖速度優勢開始了瘋狂的繁殖。
可惜這玩意兒似乎不太好賣,所以整個店裡也就這兩臺的庫存。
她臉上寫滿了自責,幽幽說道:“如果我也能覺醒,這裡再多出一個超限者,何忠友或許就不會死了。”
不管怎麼說,她可是在三隻貓的圍追堵截之下一直堅持到救援抵達,甚至還將弟弟掩護得毫髮無傷的猛人。
他的手臂與大腿上甚至能看見森森白骨。
周遊今天才真正注意到何忠友,甚至已經打算提拔這位最近表現正越來越好,正在快速崛起,是一個絕對的冉冉升起的新星的退伍軍人。
“我一直在喊他,想讓他恢復理智,但他卻根本不理我。我沒有辦法,只能放任他一個人負責正面的最長戰線。老鼠覺得他是落單的,轉而以他爲主要突破口。他承擔的防守任務太重了。”
“後來時,他也被撲倒過一次,更被拖進了鼠羣。當時他的武器已經脫手,我看他的情況極其危急,雖然已經轉了過來,但還是沒抓得住他。我後面也想衝進去救他,但我太弱了,突不過去,只能帶着另外兩個人補上他被拖走後形成的缺口。”
就算身上穿着鋁合金鎧甲,但真要被拖進了鼠羣,鎧甲完全可能被扯掉。
但是,周遊可以肯定,鼠王一直在指揮着全場。
衝出來的裝甲部隊裡,最顯眼,勢頭最猛的,卻是兩臺黑漆漆的長度達到50釐米,寬度大約15釐米,高度超過25釐米的全地形硬派越野車。
不過上面的工程人員能在得到戰情警報後的第一時間就開始改造戰車,並在短短几分鐘內就做到這個地步,已經值得稱道了。
就在蔣倩芸乘坐的越野車一馬當先越衆而出衝將上來時,地下室裡又響起了令人震耳欲聾的音樂。
或許先前鼠王還在盤算着利用數量優勢將他和另外二十幾名戰鬥人員全部堆死在這裡,但現在,周遊可以提前預判鼠王的決策。
他不甘心。
生力軍是從後方來的,在其出現之時,周遊便已經通過手勢讓所有人立刻退開到兩邊,貼着牆站,給生力軍讓出道路。
周遊也適時命令那些跟隨他一直堅持到現在的戰鬥人員立刻就地稍作歇息。
而母鼠一般一胎可生5~10只。
雖然到現在爲止蔣倩芸都不曾在周家人面前展現過戰鬥力,但絕對沒有人敢輕視她。
“但那時候他身上的裝甲就已經被扯下一大片,渾身都是傷勢。我想讓他退到二線去,但他還是不理不睬。一直到……一直到先前外面響起音樂之後,我們這面戰場的壓力驟降,當我們開始嘗試一點點反攻,往外推的時候,他沒跟上,我們才發現他已經完全動彈不了了。”
“你表姐夫想把他扶到後面去休息,但他不讓,說自己不想躺着死,想站着死。他還讓你表姐夫替他向我道歉,說他今天一直在違抗我的命令。他認爲我的判斷錯了,他不能退,必須他自己承擔最大的壓力,其他所有人才能都活下來,防線纔不會崩潰。”
“他還說,雖然結果證明他的確是對了,但作爲軍人,不應該抗命,還是要向我道歉。他剛把這些話說完,就斷氣了。你看他的脖子這裡,大動脈早就被咬破,咬穿了,一直在流血。”
“爲什麼……爲什麼我始終覺醒不了。難道我的本能真就那麼軟弱,看見有羅蕁和何忠友兩個覺醒者,就本能地覺得自己安全了,不需要拼命了嗎?可我當時明明不是這麼想的啊!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