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發
這天晚上週遊躺在牀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只是一次身高測量的誤差值偏高而已，可能這對世上絕大部分人來說都只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過個幾分鐘就又被轉移了注意力。
畢竟嘛，人體總會有些偶然性。
說不定明天就又恢復了呢？也不奇怪嘛。
但周遊這人遇事總喜歡多想一層，又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偏偏還讀了不少書，當年高考時生物這門課不巧是滿分，大學課程裡也沒少和生物學打交道。
所以他是真懂這些。
懂得越多，困惑越多。
周遊整夜苦思冥想，試圖從科學原理、儀器誤差與測量方法上找出解釋。
但他終究沒有成功，直熬到大半夜時才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周遊頂着黑眼圈爬起來。
果不其然，見二人下樓，那邊穿着名牌西裝人模人樣的老樑立馬興沖沖地直招手，“周遊你這小子，車不錯啊。增程混動，不錯不錯，真不錯。我們搞環保的，就該開這種環保的車。”
他請了大半天的假，跑完了數碼城、機電城和玩具城，猛剁手買了一大堆東西。
但今天這直接少了1.4釐米，太離譜。
緊接着，他更是乾脆地搞了一輪緊鑼密鼓的大采購。
到得停車場，周遊正見着樑副總饒有興致地站在自己的車旁邊上下打量，顯得很有興致。
哪怕昨晚再怎麼沒睡好，也不應該這樣。
就憑那一大堆未雨綢繆準備的重貨，能多燒出不少油，讓樑副總少吃點差價，多少也算個安慰獎了。
周遊心頭咯噔一聲，暗道娘希匹的，要壞事。
周遊回公司時已經是五點四十，然後急匆匆上樓收拾紙筆、相機、筆記本電腦等等物事。
周遊暗翻白眼，心頭也是服氣。
業務部樑副總剛發了話，說是甲方那邊負責對接的相關負責人提前返程，所以自家公司這邊也把時間線提前了。
毫無疑問，真出事了。
到了公司之後周遊又幹坐了半個多小時，然後依舊沒轍，索性不胡思亂想了。
一臺四軸無人機、網紅迷你廚房套裝、一比二十的高達合金大劍、一堆打火機、微型高壓氣罐、給氣罐充氣的氣泵、一大堆訂書針、充電式射釘槍、德國精工迷你機牀、單晶硅太陽能充電寶、太陽能充電板、兒童小手電、女子防身迷你電棍、一箱壓縮餅乾、兩箱礦泉水、一捆繩子、迷你美工刀、USB充電激光筆、吸盤軟彈槍、一大箱鐵釘、微型木質玩具諸葛弩等等等等……
就在這時候，沈苓給他打來電話，正是問他什麼時候回公司。
周遊也不知道這變矮是自己一個人的問題，還是所有人都這樣，只是因爲目前變化的幅度太小，人們都將這當成了普通的測量誤差，並未引起重視。
這還沒算上保養費呢，保養費又不給報。
你丫報賬的時候按你那破油老虎A8算里程結賬，再照着老子這混動小越野給我算賬，還白吃爺每天充滿的110公里純電續航里程，一來二去你還沒出門就淨賺三百。
很遺憾，並沒有。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他這樣既有重度強迫症，又偏偏剛好特別在乎身高。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真的。
樑副總一擺手，“可別謙虛。我那老A8也就看着唬人，其實買二手就值個二十萬，還是個油老虎。這次我們出差不是投標，是已經談成了的生意，不用撐場面。現場摸排時估計還得跑跑宜城紙業周邊地區，有不少農戶和山路，老費油了，就開你這越野更合適，省油低成本，底盤還更高。放心，油費和過路費我都給你報賬，保你不吃虧。”
臨上車時，還沒等樑副總安排座位，沈苓徑直坐上了副駕駛，明面上的理由是擔心周遊晚上開長途犯困，坐前面陪他聊聊天提神，暗地裡的心思倒是心照不宣了。
如果接下來我繼續變矮，繼續縮小，會不會真變得只有老鼠大小？
他知道這念頭有些奇葩，太過被迫害妄想症，畢竟這才哪到哪呢。
畜生見了你也得叫你一聲爹。
說你一聲畜生，都是擡舉畜生了。
周遊看着漫長到好似永無盡頭的高速公路，腦子裡卻沒心思琢磨宜城紙業的事，而是又下意識想起了自己的身高。
各種各樣的東西七七八八，他一口氣花出去兩萬多，其中帶更換電池模塊的無人機和迷你機牀最貴，屬於大件貨。
周遊哪還能不知道這狗東西在琢磨什麼，卻也只得硬着頭皮走過去，皮笑肉不笑地嘿嘿道：“樑總客氣了，我這車哪能和樑總你的四個圈比啊，這就一國產雜牌，底盤硬、操控爛、沒牌面，除了省油簡直一無是處。”
周遊又回想起昨天與沈苓的閒聊，想到老鼠取代人類成爲地球上的新物種的可能，開始在腦海中想象着由老鼠建成的城市，心底突然升出強烈的危機感來。
感覺，本來戴着很合適的運動手錶怎麼覺着有點寬鬆了。
……
玩具城地下停車庫，周遊把最後一個箱子塞進混動越野的後備箱，裝得滿滿當當，看時間已經下午五點，尋思快下班了，打算先回公司接上沈苓再回家。
他收東西時沈苓便來催上了，“老樑已經在停車場那邊等着了，快點快點。”
雖然心頭膈應，但周遊還是沒法子反對，誰叫這貨不大不小是個總呢。
171.5cm。
沒辦法，這都是倉促而爲，屬於過於強烈的不安催發的野性消費，看見什麼臨時想到什麼就買什麼，沒空仔細合計。
他稍微擡起左手手腕，晃了晃手。
聊了一陣，周遊神色凝重地掛斷。
樑副總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失落，只表示還是小沈考慮得周全。
他又去量了一下身高。
出大事了。
周遊覺得無人機是必備的，但迷你機牀這玩意兒未必屬於必需品，主要是他也不會用，只是在逛機電城的時候，覺得可能用得上，實在不行也能現學現賣，萬一用好了就會有奇效，便也咬牙買了。
倒不是他壓住了紛紛擾擾的心思，而是乾脆放飛自我了，花了個把小時來仔仔細細去幻想，如果人類真變成了只有老鼠般的個頭，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自己應該怎麼做，該提前準備些什麼東西。
車是由北向南行，夕陽斜光穿過副駕駛玻璃，照了進來。
昨天早上還只比正常身高少了0.1釐米。
不過他又想到後備箱裡這會兒裝了滿滿當當的壓艙石。
出差團隊今天下午六點就得啓程出發，要到宜城市，需要三個小時的車程，晚上九點抵達，明天上午就開始對宜城紙業進行現場勘查。
腦瓜子嗡嗡地坐在馬桶上，周遊摸出手機，開始刷着新聞，試圖靠信息大爆炸找到些有價值的訊息。
省尼瑪的油呢。
可他就是抑制不住。
傍晚的容城稍許有點堵，不過幸好這是盛夏，正是一年日照最長的時候，所以三人出城上高速時也才七點整，夕陽尚未落下。
周遊再扭頭假裝看後視鏡，實則是觀察了一下沈苓的頭頂，試圖看出點差異來。
可惜沒什麼發現。
他稍微多踩了一點油門，把車速提到138公里每小時，勉強低於144公里每小時的超速上限。
他打算無論如何都要搶在晚上九點之前抵達宜城市的酒店，然後在附近找個藥店量一量身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