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孤當年倒是有七分相似了。”始皇嘴角微笑，“那條華夏龍魂選擇你，認可你，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看着眼前這個少年。
仿若看到了那貧寒交錯，被豪族紈絝取笑的瘦弱質子。
又彷彿看到了那瘦弱質子率大秦鐵軍，橫掃天下的一幕，還有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豪門和君王，在秦軍破城的時候，那跪地求饒的模樣。
“不過你也不必太擔心。”始皇輕聲道：“那人雖然注意到你，但未必會將你放在心上，畢竟夭折的君王也不少。”
“而且，你現在如此弱小，他也很難能找到你。”
畢竟。
誰會想到，一個邊緣神國的高中生，竟然能踏上帝王之路？
“對了，大哥，我看你這大秦鐵甲不錯啊，要不你勻給我幾萬個，我也帶出去耍耍……”林凡現在已經直接化身林舔舔，不要臉的開舔了。
賺錢嘛，不寒磣。
聽到林凡這不要臉的話，哪怕是始皇這位千古一帝都忍不住愣了，看着林凡那比城牆還厚的臉皮道：“你連朕的大秦鐵甲都想拿走？”
“咱倆都是華夏之人，我這左手刀右手槍的在外面，不也是給大哥你戰今生嗎？”林凡一臉誠摯。
“戰今生？”始皇直接被林凡這一套套的詞給整的有點迷糊，最終還是無奈道：“你倒是不必求孤。”
“這些鐵軍，只效忠於孤。他們是孤的鐵軍。”
“就算你帶着大秦虎符，也指揮不動他們。”
林凡頓時有些氣餒。
“不過無妨，你會有自己的鐵軍的。”始皇淡淡道：“你要記住，這大秦虎符，纔是孤給你的傳承中，最珍貴的東西。”
林凡倒是有些一愣，低頭看了看那鏽跡斑斑的虎符。
這虎符，竟然比那一道帝氣金龍更加珍貴？
“對了，”林凡忽然道：“大哥，我有一個朋友，他無意中拿到了兩個金俑，只是壞了一個，另一個動彈不了，你說這……”
“你把墨子給孤打造的兩大金俑拿走了？孤可是放在這玄武背上，讓他們守衛大秦的啊……”始皇一愣。
林凡一臉真誠：“是我的一個朋友。”
始皇：“……”
“罷了，”始皇也懶得計較什麼：“那兩大金俑乃是墨門機關術，其內機關重重，若是損壞，孤也沒什麼辦法。只有那墨子才能復原，只是不知那墨子在後世名聲如何，怕是入不了神界。”
“但若只是機關耗盡，那很簡單，轉動其左腳，便可支撐半個時辰的戰鬥。”
林凡頓時心中大喜。
那兩個金俑，只是損壞了一個！
另一個，只需要轉動左腳，就能再次戰鬥！
至於損壞的……
墨子。
在後世，也算是名聲顯赫了，他當然也能入神界！
如此一來，自己只要找到墨子，就能修復！
林凡當下就想拿出來試試，但還是一臉淡然道：“我回去就跟我朋友說一下。”
畢竟演戲要演足……
別問，問就是朋友。
我朋友拿到的金俑，我高興個屁？
“那，小子這就離開了，”林凡眼見傳承差不多也結束了，當下道：“大哥你要是完事了，也讓這隻玄武把我放出去吧，我還準備出去給大哥戰今生！”
始皇卻沉默了。
“傳承倒是的確結束了。”始皇目光復雜的看了一眼王座左邊的青銅蛟龍，“但孤還有一件事，想讓你幫忙做一下。”
“何事？”
始皇聲音微微發抖：“孤這一生，無愧於天下，無愧於華夏。”
“唯獨有愧於一人。”
他看着王座左側，那青銅蛟龍。
王座右側的青銅蛟龍前，站着黑甲覆面的蒙恬。
但此刻，哪怕是那一身黑甲、彷彿沒有感情的蒙恬都雙手微微顫抖：“王上，您還是沒忘了他……”
始皇輕聲道：“我大秦有兩大金俑，亦有兩大護國蛟龍。”
“一爲土蛟，擅長守城之戰，厚重如山，沉穩如土。”
“兼併天下之後，助我大秦北擊匈奴，築萬里長城，是爲蒙恬。”
“但還有一護國蛟龍。”
始皇看向空蕩蕩的左側。
那裡只有一條青銅蛟龍，缺少了一個立於王側的血甲猛將。
“是爲血龍，以殺護國。”
“伊闕之戰，大破魏韓二十四萬聯軍，掃平我大秦東進之路。伐楚之戰，攻陷楚都郢城。長平之戰，重創趙國主力。爲我大秦效勞三十多年，攻城七十餘座，掠地千里。”
“無他，無我大秦天下，無大夏一統。”
“他乃我大秦利刃，所向披靡。”
林凡愣了一下：“誰？”
“將名，白起！”
始皇的聲音，震盪大殿！
白起？
殺神，白起！
林凡臉色頓時一變。
泱泱華夏，五千年上下，名將無數。
但唯獨一人揹負千古罵名。
殺神白起。
坑殺四十萬趙軍，殘暴無情，活脫脫一個戰爭瘋子！
這是一個極富爭議的人物！
“世人說他喜殺成性，但，他不過是爲孤消滅敵人的有生力量。”始皇嘆道：“孤也勸過他，他也知坑殺四十萬俘虜，會讓他揹負千古罵名，甚至……待到一統天下之後，孤，會不得不處死他，以消天下民憤，平諸國遺民怒火，方能安定天下。”
“但。”
“一向對孤忠心的他卻抗旨不尊，還是殺了。”
“孤的大秦崛起，伴隨殺戮，伴隨惡名，孤本該成爲千古罪人，但他卻將殺戮之名揹負於身，只爲讓孤成爲天下共主，讓華夏一統，讓紛戰不止的天下止殺！”
“孤，如他所願，成了那天下共主。”
“他卻成爲天下百姓鄙棄的罪徒。”
“孤不想賜死他啊……他爲大秦一生征戰，掠地千里，終於一統天下，本該位極人臣，享盡榮華富貴，可……”這一刻，想起那個在世人眼中殘暴無情、揹負千古罵名的瘋子，這位千古一帝終究還是流下一滴眼淚。
他擡頭看向那大殿外的大好山河，山川之上星光熠熠，水銀的河流翻涌璀璨。
“只有賜死他，孤，才能平息天下怒火，消諸國遺民餘怒。”
“只有他死了，華夏，才能真正一統。橫掃六國的大秦，才能真正被天下人接受。”
“孤，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大秦，唯獨對不起他啊……大秦，也對不起他……”
始皇看向左手邊那空蕩蕩的位置。
左爲尊。
足可見這位始皇，對那瘋子的愧疚。
林凡默不作聲，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麼？”
“那白起，在戰場上曾孤身殺敵三百，乃不世殺將。”始皇聲音都在顫抖，“孤賜死他的時候，曾派精兵五千，將他的府邸團團圍住，只怕他寧死不從，狂性大發。”
“孤甚至不敢走漏消息，只因他一生悍勇，在軍中聲望不下於孤，若是他振臂一呼，大秦與孤怕是要被他取而代之。”
“但他卻只是平淡的飲下那杯毒酒。”
“孤知道，飲下那被毒酒的時候，他定然是恨死了孤，恨死了大秦！”
“孤……卻不能向他道歉，甚至連他的屍體都不能弔唁，還要任憑那些文人唾罵他……”
“他死後，諸國遺民大喜，亡國之怒消去大半。”
“他死後，我大秦天下一統，人心歸秦。”
“他死後，天下皆喜，唯獨孤……夜不能寐，空對無人。”
始皇嘆息一聲。
他彷彿又看到那瘋子朝自己傻笑的模樣，那瘋子爲自己拼殺的模樣。
他與自己初時的時候，自己還不是始皇，他也不是大將。
他說要讓自己成爲天下共主。
兩人最後一次見面，是一帝一將。
他笑了。
帝卻要將死。
始皇緩緩擡頭，看向林凡：“孤相信，以他留下的罵名，他定然也能入這神界，如孤一般。”
“孤也相信，他定然還記恨着孤……孤知道，爲了大秦，他不得不死，但孤也知道，孤終究還是對不起他……”
“孤命你……不，孤求你，代孤尋得他，代孤對他說一句對不起。”
“若是他想殺孤，將他領來，孤願死於他手。就如當初他死於孤一言之下。”
這位始皇，竟然想要死在那瘋子的手中！
始皇通紅的雙眼看着林凡，這位千古一帝的目光中竟然有些懇求的意思。
場面十分感人。
直到林凡皺着眉頭說出了一句話。
“那……你給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