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在哪?”
“送回家了,她也懂事了,知道我有工作就主動讓我先送她回家,等晚上再請她吃大餐。”
“好姑娘。”
“是吧,對了,你看這個怎麼樣。”
陸澤二人走在後面,小聲的聊着天,看得出來,女兒的理解與支持讓米奇寬了心,笑容滿面的湊的離陸澤更近一些,裝出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態,從懷中拿出一支胸針,看上去應該是金的,鑲嵌的寶石只有不大一顆,造型很簡約別緻,很適合小女生佩戴。
“不錯,你早就該給你女兒買上一支了,比拳擊手套靠譜,女孩長大後,服飾總是要比玩具重要。”
“學到了學到了。”
他很難在時尚方面得到陸澤的肯定,這次得到陸澤的表揚,讓米奇更加有了信心,大手搭在陸澤肩膀上,用力拍了幾下表示欣慰,腳步都發飄起來,估計左腳踩右腳,右腳踩左腳都能飛到天上去。
三樓的影院有些小,只有十二個座位,3D設備也沒有加裝,作爲電影公司來講實在是有些掉價,不過米奇和陸澤也沒有繼續升級的意願,畢竟這裡平常只有陸澤會找些老片子觀看打發打發時間,其他人,包括米奇都很少上來。
因爲設備還是零幾年的主流設備,一切操作還都比較繁瑣,若是想研究一部電影,想要拉片學習一下,還是在電腦上一秒秒的播放更爲合適,在影院裡反而會拖慢進度,讓人很難耐心的把電影慢慢看完。
可即便它有些繁瑣,時光還是給它增添了不少的附加價值,從最早的手搖式錄影機開始,每一次更新迭代的設備都被陳列在展示櫃中,佔據了三樓大概一半的空間,剩餘的地方,則是被上萬盤電影膠捲霸佔,這些都是可以使用的,可以觀看的,世界電影藝術的發展進程。
這裡的大部分藏品流入普通人的手中也就是個收廢品賣鐵的價值,但對於電影人而言,卻是能令人熱淚盈眶的瑰寶,哪怕是業餘的導演格里茲曼都看花了眼,站在牆壁前,注視着有些殘破的大師作品,來自卓別林的《城市之光》第一版印刷海報。
他有些出神,控制不住右手,緩緩的擡起,輕輕的搭在胡桃木制的相框上,小心翼翼的撫摸着如同瀑布一樣沖刷而下的樹紋。
時代會潛移默化的改變人所處於的位置和心態,作爲電影人,實際上如今拍攝的電影都是使用很早之前就誕生的拍攝手法,很難再有什麼創新,至於3D等特效,是視覺效果,而非新的鏡頭運用方式。
在四五十年前甚至近百年前,那時候的電影人是創新者,創造了能夠拓寬空間與時間的造物主,而當下的電影人,都踩在了前人的腳步上,每一步,都是在前輩踩出的路上前行,這時的電影人,都是繼承者。
他們多是承載與學習,在時光流逝後,就不禁懷念,懷念第一次見到新的拍攝手法時的那種震撼與不可思議。
“我爺爺曾經是電影院的膠片快遞員,他曾經也有這麼一張海報,還曾說過要留下來做傳家寶,但自從他去世之後,我找了幾次,也沒有找到。”
陸澤等人沒有接話茬,安靜的站在他的背後等待他回憶青春,正因如此,他的傷感也沒有保持太久,就被克沙帶着,去往設備廳投放自己的作品。
陸澤和米奇率先落座,兩人之間也沒啥交流,坐在皇帝位各自玩着手機,沒過幾分鐘,熒幕開啓,周圍燈光被全部熄滅,從後臺回來的兩人各自坐在陸澤和米奇身邊。
沒有投資方,自然也就沒有片頭,畫面直接來到了正片,但陸澤的第一感官卻不是很好,僅僅三秒鐘,便皺起了眉頭。
畫面太過於搖晃了,東晃兩下,西晃兩下,晃的人直頭暈,雖然陸澤知道這是一部成本只有一萬英鎊的電影,全程用的手持攝像機,但在雲臺普遍運用的今天,即便是隨便錄一個小視頻,都不會搖晃成這樣。
這不是對電影的惡感,純粹是對畫面的不適應,出於尊重,陸澤沒有說話,只是看了看身邊的米奇和克沙,兩人的眉頭也是緊鎖。
隨着男女主展開了交流,故事線開始展開,同時也證明了這是一部僞記錄形式的電影,這種電影運用不規律的鏡頭搖晃可以理解,因爲要考慮到劇本設定的年代,畫面中一閃而過的尼康老攝影機在懂行的人眼中基本可以確定年代。
二零零五年到一零年之間。
隨後是男主角露臉擺放攝像機的橋段,這位男主角的飾演者正是帶着影片上門的格里茲曼。
“這是我女朋友。”
坐在米奇身邊的格里茲曼輕聲解釋,畢竟是小成本的電影,爲了節約成本,演員全部啓用親戚朋友是一件很常見的事。
“你女朋友很漂亮。”
“謝謝。”
米奇和格里茲曼進行了簡單的溝通之後,衆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電影本身,雖然由於自身設備的限制,畫面顯得有些粗糙,不過剪輯手法倒是優秀,毫不拖泥帶水,劇情相當順暢的向下展開。
這是一部非常慢熱的電影,從第一晚只有鑰匙掉在了地上開始,恐怖的氣氛纔剛露苗頭,仍然需要大量的恐怖元素進行烘托。
這樣一來就無可避免的需要有一個角色來承擔作死的任務,恐怖電影的侷限性就在此處,其他風格的電影普遍使用事件引到人物展開劇情,而此類的靈異電影,則需要人來觸發事件的發生,也源於如此,恐怖電影大多千篇一律,在觀影經歷豐富的觀衆看來,可以很清晰的推導出下面所要講的故事。
所以靈異電影總會給觀衆一種主演腦子不正常的既視感,換做個正常人,知道自己身邊有髒東西,早就能跑多遠跑多遠了,誰敢認死理兒,還上前湊近乎?
但沒辦法,沒人作死,這件故事就沒法兒展開,除非跳出這個思維圈,設計出一種無解的恐怖模式,或在鏡頭語言和嚇人的橋段設計上做文章,否則很難逃脫老套這一標籤。
目前看來,《鬼影實錄》仍被算在老套的範疇中,只有僞真實記錄這一點還有些看頭,若連這一點都做不到,米奇和陸澤也很難有看的興趣。
不過隨着劇情的展開,通靈師的到來,男主作死買來碟仙工具準備請靈等等情節後,陸澤二人倒是看出了一點端倪。
節奏的把控真的很好。
每一個夜晚來臨,這種恐怖的氣氛就會加重一分,這種循序漸進,邁步不大的推動讓米奇來了興趣,這種拍攝方式有利有弊,好處是能讓觀衆帶入進去,但前提是故事本就有趣,可要是無趣的故事,觀衆只會感覺又臭又長,讓人看的直犯困,可不管怎麼說,能夠掌握好這種節奏,就足以證明了一個導演的功底。
這倒是讓陸澤想明白了,格里茲曼爲什麼要用這種記錄形式來拍攝這部電影。
因爲劇情是慢熱的,他需要找到另外一個觀衆的興趣點,作爲吸引觀衆看下去的動力,這個興趣點有些難以啓齒,但無論是男人女人,都會對其抱有興趣。
窺·探·欲。
我們在窺視一對小情侶的二人生活,即便他們沒做什麼亂七八糟的事,但這也足以令人產生好奇心,再加上點靈異事件呢?對於很多人來說,不算很刺激,但也能興致盎然的看下去,這纔是格里茲曼的高明之處。
當然,也有很多人沒這種興趣,對他人生活一點都不感冒,對於這種人來說,這個故事就會顯得無趣很多,不過這無所謂,畢竟一萬多塊錢拍的電影,只要能吸引到一小部分人對它感興趣,這電影就能回本,甚至是盈利。
故事還在繼續,第十五晚以後,劇情就開始變的有些恐怖了,四人的交流開始變少,全神貫注的看着電影,但陸澤心裡知道,身邊的米奇估計很想跟被人說說話。
有人被嚇到了,身邊的這個慫貨就是。
因爲中西方文化差異的不同,能夠觸發恐懼的點也不同,即便這個影片對於電影從業者而言有些粗糙,但只要貼合現實生活,就總能嚇到一部分人,哪怕你是專業的也不例外。
米奇不自覺的伸出雙手在褲腿上摩擦,估計是想擦去不斷涌出的汗水,目光有些閃躲,但總會在閃躲後的下一秒又勇敢的直視起影片,不是他有多沉迷,是沒辦法。
誰讓這部電影他想買呢?
相反,陸澤和克沙則有些興致缺缺,確實是因爲這東西嚇不住華夏人,換個大白臉,塗個錢眼兒嘴,臉上抹點腮紅估計還能起點作用。
電影播放到第二十一晚,當女主被看不見的東西從牀上直接拽下去時,陸澤明顯感覺到身邊的米奇哆嗦了一下,只是還沒等嘲笑,褲兜裡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有時間的話給我回個電話。”
短信上這樣寫的,來信人是二哥,一時間讓陸澤犯了糊塗,又生怕有什麼急事兒耽擱,手肘輕輕捅了捅快要睡着的克沙,擠出了一點地方通過,悄悄的出了播放廳,快步走向會議室的路上就往回撥打的二師兄的電話。
“怎麼了二哥?”
“大澤,有個事我替師傅徵求一下你的意見,師傅現在也正開會呢,就讓我給你打個電話,是這樣,你們組的組長要病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