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隆的馬蹄聲迴盪在一望無際的恆河平原上,一支約莫四萬人的騎兵隊伍,正在平坦的大地上奮力奔馳。
領隊之人正是從雪區翻越喜馬拉雅,輾轉進入印度的滿桂。
“上將軍,且慢一些,後面馱運槍彈和重機槍、迫擊炮的騾馬隊有些跟不上了。”
“哈哈哈,好,好。”瀟灑的一拉繮繩,胯下的戰馬善解人意的稍稍放慢了速度:“哎呀,好久沒有如此縱馬奔馳了,真是爽快呀。”
“上將軍的騎術,落下了這麼些年,現在看來,也是毫無滯澀之感啊。”
“你少拍馬屁,本將的騎術比以前可是差了很多了。”隨意的一笑後滿桂道:“去把嚮導叫過來,哎呀,這縱馬奔馳雖然爽快,但是也不能一直這麼跑下去啊。我們的根本目的還是要奔襲德里嘛。只有拿下了那裡,纔對得起當初翻越雪山的時候倒在路上的弟兄們。”
“是!”
1634年4月17日,滿桂率領三萬多大明步兵以及七千餘廓爾喀僱傭兵從坎普爾北上,在縱馬奔馳六天後,在23日這天,已經非常接近莫臥兒正式的首都,德里了。
騎兵的速度到底有多快,或許三國時期曹魏的將領夏侯淵能夠做出回答:“三日五百,六日一千”。這是夏侯淵的精銳騎兵能夠跑出來的頂級速度。
不過,也就是六天了。在自然界裡,人類纔是耐力最高的生物。如馬這樣嬌貴的物種,全力高速奔馳六天後,不說死一大半,但接二連三的倒斃,也是非常正常的。
具體到滿桂這支隊伍,在高速奔馳六天後,其實人都還好,但馬匹已經基本到了強弩之末:這裡的馬都是來自對莫臥兒的繳獲,相對於中國的馬種來說,印度的馬高大是高大了,衝刺速度也快一些。但是在吃苦耐勞方面,比中國的馬種差遠了。
“上將軍,嚮導說了,此地距離德里外圍只有四十餘里的路程了。”
“咦?都這麼近了?哎,果然有可靠的嚮導就是省事啊。”
滿桂這話可不是隨便說說的,作爲翻越喜馬拉雅時吃盡了苦頭,後來在印度河平原又像沒頭蒼蠅一般亂撞過的將領。他心裡非常清楚:若不是嚮導得力,這一路,恐怕至少得走十五天。
他們從坎普爾出發,爲了避開對面印軍主力的斥候,所以先是北上渡過恆河,在走出相當一段距離後,才重新南返,在較爲荒僻的一處灘頭,再次渡過恆河。然後才一路向着德里奔馳。在這個過程中,錫克人除了派出嚮導,告知滿桂哪裡水淺易渡河,哪裡村莊密集需要避開外。還有大量的人手走在滿桂軍的前面,爲其尋找渡船,擊殺避不開的村莊以爲其達成情報遮蔽。
可以說,在六天的奔馳中,滿桂這支軍隊至少跑了四百公里。但是一路之上,遇河有船,遇村無民,總之是非常的順暢。
“上將軍,嚮導說,我軍來的有些快,所以現在亞穆納河上的船隻還沒有準備周全。”
“無妨,我軍既然接下來就要打仗了,先休整一兩天也是必須的。”
“這倒也是,不過如此一來,我軍的行徑就可能暴露了。”
“哈哈哈,這個時候暴露是好事啊。就是要讓德里的那些莫臥兒高官趕緊把我們兵臨城下的消息傳到坎普爾去。如此一來,坎普爾敵軍必然大亂,到時候,嘿嘿……”
“上將軍高見。”
“嗯,你問他,德里的守軍如何?”
“上將軍,嚮導說,根據德里駐軍裡的錫克軍官傳來的情報,德里此刻只有三萬駐軍。而且全部是裝備燧發槍的舊式軍隊。對方還說,請上將軍稍待幾天,他會將軍隊的駐防圖送來。”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好,傳令下去,全軍停止前進,就地紮營休整。請向導告訴他的族人,解除情報遮蔽,我軍公開派出斥候前往附近村鎮買糧,讓他們幫我們把消息傳遞出去,我軍已經抵近德里城下!”
沒得辦法,在南亞次大陸多如牛毛的民族中,勤勞善戰的民族真是鳳毛麟角,所以錫克人在印度的軍隊中充任中低級軍官的比例極高。一旦錫克人因爲可以獨立建國的誘惑而倒向大明的時候,印軍的防守必然處處都是漏洞。
那麼,能不能莫臥兒也讓錫克人獨立呢?這是不可能的。對於任何一個印度本土政權來說,如錫克人這樣難得的善戰民族,用來做看門狗是可以的,卻絕對不能容忍對方獨立。
而這一點,對於以東亞爲基本盤的大明來說就無所謂。
所以,沙賈汗也好,奧朗則布也罷,就算他們知道朱由棟在拉攏錫克人。也無法開出比朱由棟更好的條件。
總之,局勢發展到這裡,德里的戰鬥,其結局已經註定了。
23日,滿桂支隊取消情報遮蔽後,迅速被莫臥兒德里官員發現。當日,德里的官員們除了緊急動員展開防守外,自然也派出多路信使,從水路兩路向坎普爾急報。
26日,滿桂開始對德里進攻。戰鬥只持續了兩個小時,就在錫克、普什圖軍官們的倒戈中迅速結束了。明軍以陣亡不足百人的代價成功進佔德里,拿下了莫臥兒帝國法定的首都。
27日,明軍在德里砍下了七百多顆人頭:除了少數負隅頑抗份子,其他全都是自巴布爾一脈延綿下來的莫臥兒皇室成員。明軍以實際行動告訴了德里的高層:吾皇說的只懲罰莫臥兒皇室,其他人只要不對抗就沒事的話,絕對說到做到!
28日,滿桂將德里宮殿內的資財全部封存,留下一萬明軍駐守後。並派出一支約三千人的廓爾喀部隊,押着數百名德里的王公貴族們折返坎普爾——他這是準備行呂蒙偷襲荊州後亂關羽軍心的故技了。
之後,他以另外一羣德里的王公貴族開道,率領剩餘部隊開向沙賈汗常駐的地點:阿格拉。
也是在這一天,德里早先派出的使者才堪堪抵達坎普爾前線。
“怎麼會這樣?震旦人如此大規模的調動,沿途的官吏們都在幹什麼?震旦人都摸到德里城下了,才發現對方?”
最近這一段時間,坐鎮坎普爾前線的沙賈汗總體還算滿意:本方的防線巍然不動,對面的震旦人雖然炮擊不斷,但卻不肯派出士兵衝鋒了。雙方的戰事進入了對峙階段。
而要拼對峙的話,沙賈汗就不怕了:你震旦人的糧食或許可以在帝國境內解決一部分,但是炮彈、槍械什麼的還不是得萬里迢迢從本土運來。如此對峙下去,你的消耗比我大多了。
而且,現在都四月下旬了,旱季已經開始,天氣會越來越熱,你的士兵適應能力肯定不如我。只要戰事這麼僵持下去,最先撐不住的,肯定是震旦人。
話雖如此說,但他也不是一昧的只想着打仗。這段時間,他多次派出使者要求談判。可惜,對面的震旦皇帝倒是同意談,但是提出來的條件中,第一條他就不答應:懲辦禍首!這禍首是誰啊?
所以,談不下去,只有打。打呢,本來坎普爾防線看起來還固若金湯。誰知道震旦人這段時間居然派出了一支部隊去偷襲了德里!
“舒賈,舒科,你們說說,現在該怎麼辦?”
對於父皇的提問,兩位皇子心裡也是發苦:自古以來,這塊大陸的入侵者都是從西北方向的開伯爾山口進來的。對於這裡的政權來說,要防守外敵,守住開伯爾就行了。可誰知道現在敵人來自東側的海上。整個恆河平原,根本就無險可守啊!
“父皇,當今之際,還是要往後方派出援軍的。雖然很有可能救不了德里,但阿格拉應該可以守住。”
“父皇,舒科的想法是錯誤的。在這個時候我軍一旦做出調動,對面的震旦人就要衝上來了。到時候,德里甚至阿格拉沒有了,而坎普爾也沒有守住。那,我們就丟光了整個恆河平原。”
“那你說怎麼辦?啊!”
“父皇,派出使者,向震旦大皇帝請求降伏吧。趁着我們手裡還有一支能打的軍隊,可以和震旦人稍稍講點條件。”
“混蛋,舒賈,怎麼講條件?你不知道震旦人到處宣言的嗎?要誅滅我們整個莫臥兒的皇室成員!”
“呵呵,我的哥哥,口號怎麼喊和實際怎麼做,那是不一樣的。保留我們,對於震旦皇帝來說……”
“好了。”煩躁的揮揮手,讓兄弟倆停止了爭吵。沙賈汗用另一支手扶着頭道:“舒賈,封鎖這個消息,然後召集軍官們開會,要在今晚對震旦人發起反擊。”
“父皇!”
“聽我說完。”惱怒的拍了拍扶手,沙賈汗道:“發起反擊的部隊,要以錫克人和普什圖人爲主。哼,不要以爲我這個皇帝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實在是我們的祖先進入這塊大陸後,真正的莫臥兒人腐化墮落得太快,以至於不得不用這些會打仗的民族罷了。之後,舒科,你暗中召集烏茲別克人和拉其普特人,由他們護送着我們後撤。”
“後撤?撤到哪裡?阿格拉?”
“不。向南,去德干。哎,可惜了你們母親的遺體還在阿格拉。”
“……我明白了,父親。只要您能撤退到德干,震旦皇帝就永遠不可能安穩的統治這片土地。”
就在兩位皇子起身,準備往大帳外走的時候,一個滿臉惶急,渾身大汗的信使不顧禮節的衝了進來:“陛下,三殿下派我前來向您彙報。本月十五日凌晨,他遭到震旦人優勢兵力的夜襲……整個安得拉兵團,已經崩潰!”
“啊?”
父子三人還沒有從驚愕中緩過神來,帝國的維奇爾也以不符合其年齡的步伐跑了進來:“陛下,兩位殿下,錫克人和普什圖人譁變了!他們炸燬了四座永備炮臺,打開了防線,現在,震旦人正在向我們發起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