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給你省點吧。”
“真不去?”
“不去。”高原紅忽然想到了點什麼,“對了,劉區長那兒意思一下就差不多了,別給我丟臉,聽見沒有?”
這也高原紅試着來的馭人之道,他認爲,不該給劉區長太多,這事兒出力最大的是自己,石頭又是自己的人,送別人太多自己就沒面子了。
“明白。”
石頭含笑掛斷了電話,心裡卻是嘆口氣,高哥啊,你不過就一個政法委書記,想租這塊地,劉區長那裡少不了啊。
沒錯,高哥倒真是狠,真敢出手搞死人,可是……可是他不現在只是一個區委常委,別說是中原市,就是西城區,他也主不了事兒啊,忽然之間,石頭迫切地希望,這個對自己不是很客氣的高原紅能迅速飛黃騰達起來。
中原市?
他想到某人主事中原市的時候,中原市能主事之一的嶽市長正讓人操辦事兒呢。
一個地級市的市長車禍身亡本無什麼大驚小怪。可問題是,誰都無法想象到,接下來所發生的一切,都與這次車禍有關,或者說,這次車禍就像一根導火索,一下子激化了市裡的許多矛盾,使這座城市上空籠罩了一層揮之不去的陰雲。
這一點也出乎了高原紅的意料。
貨車急剎車之時,司機哪知後面的奧迪車剛來了一個猛超車,雖然把馬老二救了一命,但使情況變得複雜了一點啊。
嶽環山的死訊,讓不同的人心理震撼和感受完全不一樣。常務副市長劉新剛得到這個消息後,彷彿一聲滾雷掠過心頭,先是睾丸一縮,全身一陣發緊,繼而身子才緩緩鬆弛了下來,感覺那是相當的輕鬆。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怎麼就死了呢?
幾天前,嶽環山上省城開會前還給他安排了幾項亟待落實的工作,那樣子仍是有點頤指氣使。當時他還想,你狂什麼呀,與你共事不過幾年光景,難道你能在這兒當一輩子的市長不成?沒想到這一切不愉快這麼快就結束了,劉新剛隨着精神慢慢地舒展開來,一種無法抑制的喜悅從心裡蔓延開來。
劉新剛點了一支菸,仰到老闆椅上,長長地吐了一口煙霧,心裡頓時暢快無比。七八年了,自己在常務副市長的位子上幹了這麼久。一屆幹完,他原以爲能升個正職,沒想到市長的位子讓給了嶽環山,他還是常務。他深深地感覺到,幹得好不如說得好,說得好不如關係好。嶽環山原是省長大人的秘書,有了這層過硬的關係,無法跟人家比啊。嶽環山一下到中原市,就擔任了西城區委書記,三年一躍成了中原市市委副書記。副書記才當了兩年,就成了中原市長,升遷之快,前所未有啊。
還真是朝中有人好做官,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雖說劉新剛的資歷比嶽環山老多了,他在副市長的崗位上乾的時候,嶽環山還只是一個區委書記,沒想到幾年工夫,嶽環山就一躍成了他頂頭上司,他還在原地踏步,一步未動。要是嶽環山的能力很強倒也罷了,也算是一個可以說得過去的理由,可他除了拉幫結派,假借上級領導之名,搞一些小動作之外,實在看不出有啥能耐。儘管對其不太服氣,甚至內心裡瞧不起他,可劉副市長還必須裝出一副唯命是從的樣子,服從他的領導,服從
他的安排。
這是命啊!
現在,當劉副市長聽說岳環山出車禍死了,他感到從未有過的舒心和愜意。是的,他活得太壓抑了,雖說身居高位,普通人以爲劉副市長活得逍遙自在,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能體味。現在,他的頭上彷彿一片晴空,終於讓他再一次看到了希望之光。當然,暗自高興的不僅僅是劉新剛一人,和他一樣心情的還大有人在。
巧的是現在西城區的區長也姓劉,而且叫劉小剛,與常務副市長劉新剛一字之差。
劉區長的電話還打到了劉副市長的手機上,“嶽環山死了。”
“死得好啊。”
顯然這二劉的關係非同一般,說話在也這麼直接。
中原市公安局局長郭爲民接到交警支隊打來的電話時,時針正好指向上午十一點。郭爲民一聽出事的是市長嶽環山,馬上命令,“趕快奔赴現場,查清事故原因,組織人力進行搶救。”
對方說:“報告局長,接警後我們已經派人趕赴現場了,而且還通知了急救中心和電視臺的記者。”
郭爲民道:“瞎整,讓電視臺摻和啥?行了,通知了就讓他們去吧!”
掛了電話,一陣陣警報器發出的尖叫聲瀰漫了整個市區上空,這就意味着今天是不同尋常的一天。憑他幾十年的工作經驗,他總是隱隱地感覺到好像還有什麼事兒要發生,但是又說不出要發生什麼事。爲了萬無一失,他打通了市局刑警隊隊長宋小明的電話,讓他帶幾個人去一趟。
宋小明是中原市公安局最年輕的中層幹部,也是郭局長的愛將。早在幾年前,他上警校去挑人,一眼就瞅準了這位英俊精明的小夥子,沒想到不幾年,宋小明就成了中原市公安局的偵破刑事案件的高手,幾起難度很大的案子都被他依法拿了下來。
郭爲民很爲當初選對人而感到自豪。
十一點二十分,市刑警隊隊長宋小明帶着隊員錢小飛和陳來順向出事地點趕去。陳來順一邊開車一邊說:“隊長,我們這警察還有沒有個分工了,這交通事故應該由交警大隊負責吧,我們刑警隊去摻和個屁啊?”
老陳年紀較大,說話就這樣,平時總愛發點什麼小牢騷,可一旦幹起工作來還是不錯的一把好手。
宋小明道:“牢騷太盛防腸斷,專心開你的車就行了!”
陳來順不滿地嘟噥了一句,沒有聽清他說的是什麼。
坐在副駕駛位上的錢小飛說:“宋隊,老陳說得也有道理的,我們刑警隊自己的事兒都忙不過來了,還管交通事故這邊的閒事幹嘛呀!”
“你們知道這次交通事故的罹難者是誰嗎?”
“誰?不會死了市長吧?”
“還正是市長嶽環山!”
“啊,我成烏鴉嘴了。”
“因爲情況比較特殊,郭局才通知我們去的。所以,查看現場時你們二位一定要多加留心,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明白了。”
當他們趕到事故現場時,交警早拉了警戒線,正忙忙碌碌地現場勘查;醫務人員正手忙腳亂地搶救着其他受傷人員;市電視臺的主持人正拿着話筒在做報道。
宋小明帶着老陳和錢小飛認真查看
了現場,看着那輛面目全非的奧迪車,就可以想象出車上的人的慘狀。車旁邊留下一攤攤的血跡,讓人不忍目睹。
小車前面停着一輛大貨車,就是這輛大貨車的突然剎車,才導致了嶽市長乘坐的奧迪車鑽進了大貨車的車廂底下,造成了這場人車雙亡的慘案。
經過現場調查和勘測,大貨車是與中原市相鄰的麻明市的,駕駛員是一名三十多歲的男性,名叫譚春山。當問他爲什麼突然停車時,他回答說,“在行駛中,我突然看到路邊躥出來一條大狗,情急之中一踩剎車,沒想到就”
宋小明道:“不就是一條狗嗎,至於嗎?”
譚春山說:“我當時也沒料到會出這樣大的事,要知道是這樣,我寧可軋死那條狗也不會踩剎車的。”
從現場初步調查的結果來看,這場車禍純屬是一場意外的交通事故,交警隊的同志也是這麼認爲的。
電視臺的主持人看到刑警隊的隊長宋小明,熱情地將話筒遞到他面前,“宋隊,你能否談談現場勘查的情況?”
宋小明說:“這是交通事故,你最好去採訪交警隊的同志,讓他們談比較適合。”
支走了主持人,宋小明又認真的查看了現場,從剎車的痕跡看,車速至少在130碼以上,剎車後車又向前動了大約四五米左右。宋小明要過譚春山的車鑰匙,上了車,他要親自上車試一試。
他說不出是爲什麼,就想感覺一下。車發動之後,一切很正常,向前走了幾十米,突然一腳踩下去,“吱”的一聲,車剎住了。
看來,剎車很靈。
就在這時,錢小飛突然跑過來說,“宋隊,剛纔剎車燈沒亮。”
“是嗎?再來一次,你注意看着點。”
錢小飛點點頭說:“好的。”
車子又啓動起來,突然再剎車。
待宋小明下來,錢小飛還是說,“剎車燈不亮!”
宋小明叫過譚春山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譚春山說,“我出城的時候檢查過,剎車燈好好的,是不是剛纔給撞壞了?”
宋小明和錢小飛又問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問出什麼新的情況。宋小明和剛接受完採訪的交警隊長交換了一下意見,只好就此作罷。
回來的路上,宋小明的腦海裡一直在翻江倒海,遇狗,一個急剎車,卻沒剎車燈。
這一連串的問題一直在他腦海中徘徊着,久久揮之不去。
錢小飛說,“宋隊,我總覺得那輛貨車有問題,那個譚春山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老陳說,“我說小錢同志,破案不是相親,不要以貌取人。”
錢小飛說,“去去去,誰以貌取人了,本來嘛,那個譚春山一看就不像個好人。”
宋小明說,“我也覺得這裡面有點不對勁,一條狗,從馬路上突然橫穿而過,有這種可能嗎?即便有,這種可能性有多大?一般來講,狗的靈敏度要比其他動物強得多,它不可能看到汽車過來還要去闖。再說,按我們一貫的經驗,在這樣環城高速上,不可能有狗隨便橫穿公路。如果這些推測都能成立的話,那麼,這個譚春山的突然剎車就毫無道理,況且,有沒有剎車燈這也令人值得懷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