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月,水中仙,華庭盛世兩邊天。
聲聲簫,綵線牽,浮屠亂世一念間。
一首被世人所遺忘的歌謠像又出現在所有人的心中,但凡身在江湖或身在江南者,或多或少都聽過這樣的歌謠。
那是源自水月山莊的孩童唱的歌兒,簡單兩句,所含甚多,不知者只覺好聽,熟知者聞風喪膽。
此刻,紅衣濃妝的月海棠才紫氣所凝的真氣下如冉冉升起的仙子躍然紙上,玉簫配紅妝,是那麼搭調。
但是,沒人敢多看一眼,所有人都被月海棠身體爆發出的威壓壓得喘不過氣,擡不起頭,留在心中的只有震撼和敬畏!
水月仙子稱之爲仙,並非一個單純的稱號,而是在這世俗之間,她便擁有近乎仙人一樣的力量。
在她面前,這一場戰鬥便如兒戲一般,在她的威勢下,衆人甚至連作出攻擊的勇氣都沒有。
戰局分散,月海棠緩步走到衆人之前。
浮生和秦峰退居身後,回到夏商身邊。
秦峰被紛亂的氣流吹得睜不開眼,半低着頭心神震盪:“此女究竟是何人?怎擁有如此鬼神之力?”
秦峰問秦懷柔,秦懷柔看着夏商。
夏商沉吟道:“若所想不錯,此女喚作水月仙子。”
“水月仙子!”秦峰譁然,“皎皎月,水中仙……江南第一高手,全天下十二位大圓滿宗師之一,五十年來第一天才,歷史上唯一一位到達大圓滿的女人。”
每一個名頭都是一道耀眼的光環,輕輕鬆鬆將她捧上神壇。
看到秦峰的駭然表情,夏商才意識到跟自己朝夕相處的小師父有多麼可怕。
但夏商不明白的是,之前小師父從未表露過自己的功夫,夏商一直以爲小師父武功全失,除了一些普通招式之外,真氣是完全無法調動的。
可她現在的狀態如何解釋?
不遠處的卓老先生也是不解,悠悠自語:“沒道理的,她體內的真氣明明已經消失殆盡,更不可能重新修煉纔是,這是如何做到的?”
原因已不再重要,事實是水月仙子回來了!
月海棠一步步靠近,不可一世的葉閒顧不得眼傷,一步步後退……
“本座說過什麼,可還記得?”
“仙尊饒命!仙尊饒命!弟子有眼不識泰山……”
不待葉閒把話說完,月海棠玉簫一揮,身後紫色絲線彷彿被牽引一般像四面八方射出,其速度和葉閒拋出的草葉不可同日而語。更恐怖的是,這些絲線鎖定了所有人的氣息,無論躲到哪裡都能被追到,想要逃脫,唯有硬接!
噗噗噗噗……
一連串鮮血噴濺的聲音炸起,近十位流雲仙蹤的高手甚至連慘嚎的機會都有沒,一瞬間就化作了黑夜中的一朵朵血花。
然而,葉閒並沒有死,月海棠饒了他一命。可當葉閒看到死去的同門時,一張臉早已是沒了一絲血色。
“回去告訴葉流雲,本座給他一次補救的機會,一月之內,希望流雲仙蹤能有所表示,如若不然,本座頃刻間讓你們流雲仙蹤從世上消失。”
如此懸殊的實力,葉閒哪還敢有二話,當即屁滾尿流連聲求饒,而後飛速消失在夜裡。
遠方暗處,仙兒與師父匍匐地上,生怕引來風吹草動。
水月仙子竟然沒有受傷,功夫依舊?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仙兒師父低聲自語,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仙兒沒說話,目光也不再月海棠身上,她發現了一個人,那個無情無義的壞傢伙!叫人日思夜想的壞傢伙!
“他怎麼在這裡?”
黑夜中,沒人注意到草叢裡的師徒二人。
所有人的目光還都停留在月海棠身上,所有人都帶着敬畏和疑惑。
敬畏的是月海棠的驚人實力,疑惑的卻是她之前爲何遲遲不出手,爲何又在現在選擇了出手?
“小師父……你的功力……”
“你,跟我來。”月海棠淡漠地說了一句,然後自顧自地往一邊行去。
秦懷柔有些緊張,抓住了夏商的手:“相公!”
夏商笑了笑,搖搖頭,示意不用擔心。
秦峰也低聲道:“讓他去吧。”
秦峰清楚,若此人想對他們不利,就是再來幾百號人也不管用。
在這裡,沒人有資格違逆這個女人的意願。
夏商走了,跟在月海棠身後,同樣默不作聲。
夜已深,光線越來越暗,黑夜中只能看到前方女子模糊背影,看到她身上的紅。
兩人一前一後走了很久,一直走上一個小山頭,又走到山頭的另一邊,直到根本看不見身後的人。
這裡的草很淺,依稀有山石凸顯。
月海棠尋了塊光滑的,有些像狂風寨外的小溪邊的石頭,輕輕地擦了擦,然後坐下。
一舉一動都沒有先前的超然之姿,如一個尋常女子般淡然又平凡。
月海棠回頭看了看夏商,指着身側:“過來吧。”
夏商過去坐下,發現視野裡看不到任何東西,黑夜如濃稠的墨汁,伸手不見五指,唯有肩靠肩才能看到對方那小小的軟軟的香肩,還有那漂亮的新娘子禮服。
“你武功什麼時候恢復的?”
“就在你告訴我你的八步法之後。”
“我的那一套理論讓你恢復了功力?”
“我想應該是的。”
“這麼神奇?”
“不是神奇,是天意。一切都是命中註定。”
“那你怎麼不跟我說?”
“其實我更希望能一輩子都保守住這個秘密。”
“爲什麼?恢復功夫不是天大的好事?”
“因爲……因爲我以爲你多少是有一些喜歡我的。”
“……”
“可我見到你和你的夫人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癡妄之念罷了。”
“這個……”
“你不用解釋,我比你想象中要清醒。今夜,我只想用一個凡人的姿態跟你說說話,因爲今夜之後你就再也見不到我了。不對,或許我們還能再見,但日後站在你面前的月海棠就不是此刻的月海棠了。或許,我會……不,我不會,我不會取你性命的。”
“我……我真把你當師父。”
“但我沒把你當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