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嵐這行爲有些古怪,夏商看了皺起了眉頭,幾步上去,將她手裡的水杯搶了過來。
“傻丫頭,你幹嘛?這是水,又不是酒!一直喝也不怕被你撐死了!”
阿嵐沒什麼表情,看了夏商一眼:“這水真的很好喝,跟……家裡的泉水……泉水一個樣兒。”
說着,阿嵐的聲音變得哽咽又顫抖起來,接着又毫無徵兆地哭了。
“嗚嗚嗚……”
阿嵐哭得很傷心,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外流,身子縮成一團,蹲坐在牀上,模樣甚是可憐。
夏商有些不明白,還以爲阿嵐因爲自己的拒絕而感到難過,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阿嵐繼續哭着,毫無往日的開朗和活潑,反而越哭越傷心,越哭越難過,聲音也越來越大。
到了最後竟然無法控制地嘔吐起來,雖然吐的大部分都是清水,但整個過程還是十分地難過。
屋子裡的哭聲很快引來了之前的老婦人。
因爲房門鎖着,老婦人只得在外面喊:“咋麼了?咋就哭起來了額?”
夏商怕引起老婦人的懷疑趕緊開了門,說了句:“小事情。”老婦人在門口瞧了瞧,見到阿嵐這狀態趕緊進了屋:“哎喲,這還是小事情呢!都哭成這樣了!兄妹兩個不該這樣的!小姑娘,你老實告訴婆婆,這個男的究竟是不是你哥哥?如果他是個壞人,老婦人現在
就去報官,讓官家給你主持公道。”
阿嵐抽泣着,不停的吸着鼻子,一字一頓:“他……是……我……哥……”
“既然是你哥,那就有什麼話好好說,親兄妹,還有什麼說不開的?你說你哥哥怎麼招惹你了?婆婆給你評理。”
“婆婆,不是……不是的……是我……是我想家了。”
“想家……”老婦人微微一愣,又看了夏商和阿嵐兩眼,你們兩個不像是兄妹吧?”
阿嵐的心態不能跟夏商比,一聽這話還以爲老婦人看出兩人的身份,又想着夏商說不能被人看穿,頓時顯得很緊張,也顧不上哭了,趕緊擦了擦的眼睛,強調道:“婆婆,我們真是兄妹,他是我哥哥。”
“喲喲喲……”
阿嵐這話更加確定了老婦人心中的猜疑,頓時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嵐,“瞧把你這姑娘緊張得,老婆子不過就此一說,你就這麼緊張,還不是做賊心虛。”“我……”阿嵐想要解釋,卻被老婦人一把抓住了的手,然後笑眯眯地安慰道,“不用解釋了,老婆子都明白,誰還沒個年輕時候兒?想當年我跟那臭脾氣的老頭子還不是一樣,硬是跟家裡斷絕了關係跟他私
奔,跟他過了一輩子的苦日子。”
“啥?私奔?”阿嵐驚叫一聲,又被老婦人捂住了嘴。
“噓,你小聲點兒,這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兒。不過,小丫頭也不要太擔心。想家是難免的,老婆子是過來人,不過時間久了自然就習慣了。這日子雖然苦了點兒,但只要是自己的選擇,沒啥好後悔的。”
“婆婆,我們不是……”
阿嵐着急忙慌地想要解釋,卻又一次被人打斷。
這次居然是夏商。
阿嵐可憐巴巴地看着夏商,以爲夏商能把事情扭轉過來,沒想到夏商嘆了一口氣:“哎,還是瞞不過婆婆。”
一聽這話,阿嵐愣了,老婦人笑了起來:“嘿嘿,我就說嘛!這年頭還有啥事兒能瞞過老婆子的眼神兒?你們小兩口兒一進門兒我就知道不是兄妹,瞧你兩你儂我儂的,誰還看不出來不成?”
夏商是懶得解釋了,打這個哈哈又跟老婦人說了幾句。
見阿嵐沒有再哭,老婦人坐了一會兒便也走了。
老婦人前腳剛走,阿嵐就跑到夏商跟前:“夏哥哥,你爲什麼……”
“既然解釋不清楚就不必解釋了,關係不過一層掩人耳目的雲煙,何必在乎其中細節。但既然要扮作私奔的情侶,我們還是同住一屋吧。”
“哦。”
苗人沒有太多的男女有別的認識,沒有覺得男女同住有什麼驚世駭俗,只要認爲是自己喜歡就沒有問題。
想着,夏商出門把另一間屋子給阿嵐準備好的被褥枕頭什麼的又搬了回來。
佈置好一切之後,兩人再坐在一起看看房間內的陳設,不覺還真有點兒普通農家過日子的樣子。
“夏哥哥,我們這樣要住多久?”
“兩天或者三天吧,如果三天之內沒有打探出任何情報,那就不能繼續了。我們是時間不多,如果沒有更多的突破就要主動出擊,不然你們苗寨或許會有危險。”
“只有三天時間嗎?” 阿嵐語氣有些暗淡,但很快又活潑起來,“三天也好,能跟夏哥哥假扮三天的情侶也是好的。就算以後回到了苗族,阿嵐也沒有什麼好遺憾的了。”
夏商一驚:“什麼?你要回苗寨?”阿嵐點點頭,表情沉寂下來,帶着一絲絲回憶的眼神看着窗戶的縫隙:“是的,我覺得還是應該回去。這外面的世界我已經看到了,雖然是很好,但跟有着苗人的那片雨林比起來,似乎還是寨子更讓人覺得
安心。這裡的一切都只因爲夏哥哥而變得美好,如果知道跟夏哥哥終要分開,這外面世界的精彩也就沒了。剛纔的井水和我們雨林中的山泉一樣甘甜,害得人家……好像回去了……”
說着,阿嵐情不自禁地又擦了擦眼淚。
原來這妮子被一杯水而勾起了回憶。
對這番話,夏商沒法回答,只能不言不語,以表示對阿嵐決定的尊重。氣氛有些沉悶,阿嵐又笑着說:“沒關係啦,只要來過一次,以後就不會害怕了。有時候或許阿嵐會一個人來這裡看看,有機會還會來找夏哥哥的。還有,夏哥哥送我的衣裳,阿嵐會一輩子好好保存,當做
最珍貴的禮物。”
不知道這妮子是不是強顏歡笑,但因爲她表現出來的輕鬆讓夏商微微躊躇的內心也跟着輕鬆下來。
回頭再看,天色已晚,兩人簡單地用凳子重新組成了一張牀,然後分開在同一間屋子睡下。但夏商不知道的是,阿嵐這一夜沒有閤眼,凝重的樣子找不出絲毫輕鬆,反而像是在猶豫和糾結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