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過得格外的慢,於葉的手裡抓着喬文娟的手,眼睛也直直的盯着手術室的大門。有老師出去買了東西回來,喬文娟和於葉誰也吃不下,可是於葉還是拿起一點麪包對喬文娟說道:“媽,你得吃東西,要不然你都累垮的話誰照顧爸爸。”
看着女兒的臉,喬文娟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女兒長大了,也變得堅強了。拿過她手裡的麪包,又拿過來一瓶水,一口麪包一口水還有自己的眼淚吃了下去。
看到一向堅強的母親這個樣子,於葉也忍不住轉過頭去輕輕的吸了吸鼻子。但是很快就收拾好情緒,也拿了東西,對着那位老師說了聲謝謝,一口一口艱難的吃了起來。
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五個小時,可是手術室的燈還在亮着,除了喬文娟母女,就剩下學校安排的兩位老師陪着了,其他人畢竟第二天還有課,就都先回去了。
臨走的時候,校長對着喬文娟說道:“於老師是我們學校所有老師的榜樣,家裡有什麼困難就說,我們會盡量的安排解決。”
喬文娟只是點頭說着謝謝,說這是於清義應該做的。校長也知道現在的喬文娟的心情,長長的嘆了口氣帶着其他老師率先離去。
一直到半夜兩點,手術室的燈才終於滅了。喬文娟和於葉急忙站了起來,走到了手術室的門口。看到裡面走出來的大夫,喬文娟急忙問道:“大夫,我老公怎麼樣?”
大夫很是疲憊的摘下了口罩,看着着急的喬文娟母女說道:“情況不是很樂觀。病人的大腦受到了嚴重的撞擊,我們雖然進行了搶救,可是能不能熬過去還要看今天病人能不能夠醒過來。即使醒過來,他也很可能成爲一個生活無法自理,時刻需要人照顧的廢人。另外,車禍造成他的肋骨骨折,有一根已經插入到了肝臟中,他的肝功能也受到了嚴重的損害。現在,如果他今天醒過來,我們還要尋找合適的供體,爲他移植肝臟。不過你們現在要做好準備,他能不能醒過來是一個,醒過來之後龐大的治療費用也是一個。這些,還是請你們家屬都考慮清楚。”
喬文娟再也聽不下去了,一下子暈倒在於葉的懷裡。於葉急切的喊道:“媽!”大夫一見,急忙和陪着的兩位老師一起把喬文娟帶到了一見空着的病房了,經過檢查是急火攻心,疲勞過度導致的。叫來護士給打上營養針,又讓於葉一定要好好的照顧這才走了出去。
邊走邊搖頭,誰家經過這麼大的事兒也受不了,這一家以後的生活不好過了。
不一會兒,喬文娟悠悠醒過來,看到於葉在自己旁邊陪着,就要下*。“小葉,你爸呢?我現在得去看他啊。”
於葉急忙拉住喬文娟,“媽,你先別動。爸爸在監護室裡,我們進不去。你先把身體調養好,不要讓我再擔心你的身體了。媽,醫生說你得好好地休息,要不然你很快就會倒下的。”
喬文娟看着紅腫着眼睛的於葉,知道她的話有道理。雖然心裡擔心着於清義,可是還是躺了下來,看着那瓶裡的水一點點的滴入自己的體內。
看到喬文娟聽話的躺下,於葉鬆了口氣。爸爸已經那樣了,她不想媽媽再出現什麼問題。
“小葉,大夫的話你也聽到了,無論如何我也要救你爸爸的,我打算把家裡的房子先賣了。”喬文娟悠悠的說道。
於葉看着喬文娟的臉,忽然很恨自己這幾年關顧着自己了,都從來沒有想到爲家裡分擔什麼。現在家裡出現了這麼大的事兒,自己除了銀行裡有一萬多塊,一點錢都沒有了。“恩,媽,我也這麼想的。我早上就去房產中介掛牌,希望儘快賣掉。”
從警察口中得知,那個肇事司機開的是別人的車,家境很困難。雖然他是全責,可是他根本不可能拿出錢來給爸爸看病。
喬文娟想了想說道:“恩。你舅舅那你想不要說了,我不想他因爲錢的事兒和你舅媽再吵架。賣了房子我們應該能撐一階段,實在不行了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
於葉點了點頭,“媽,您現在趕緊把身體養好,爸爸還等着您照顧呢。這些事兒我去處理,您就放心吧。”
喬文娟伸出那隻沒有扎-針的-手,將於葉的頭髮往後順了順,“我們小葉真的長大了,知道爲家裡人分憂了。”
於葉也像是*成長起來了,拉着她的手說道:“媽媽,您放心,爸爸一定會沒有事兒的。他那麼愛我,我還沒有牽着他的手進禮堂呢,他這麼捨得丟下我們娘倆。”
喬文娟重重的點了點頭,眼中的淚水卻止也止不住的浸溼了腦袋下的枕頭。
於葉緊緊的抓着喬文娟的手,不知道是在給她力量,還是尋找着支撐自己的力量。
喬文娟的針一掉完,她就急忙自己拔了針頭,讓於葉帶着她來到了重症監護室。看着裡面躺着一動不動的丈夫,喬文娟無論如何也忍不住了,捂着嘴哭了起來。
於葉眼淚也在眼圈上轉,可是卻只能強忍着。這個時候,她的媽媽需要她的堅強,即使她也害怕,也擔心爸爸,可是她不能哭。爲了這個家,她一定要堅強起來。
天一亮,於葉就急忙回去處理這些事情。打開門,看着這個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家,於葉的心裡很是不捨。可是現在爲了爸爸的命,她只能忍痛拿出一系列的資料。又收拾了一些喬文娟和自己的衣服,剛想要往外走,忽然想起來自己還沒有給景天陽打電話呢。
他回來找不到自己,還不一定多着急呢。拿起座機就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嘟嘟了幾聲,景天陽就把電話接了起來。
“喂!”他的聲音也滿含疲憊。“小葉,你回家了?”
景天陽正在處理火災的善後事宜,一看到是於葉家裡的電話,拋下衆人趕緊接了起來。
於葉聽到那邊亂哄哄的,再加上景天陽的聲音裡沙啞,知道他一定在處理什麼事情。急忙一副平常的口氣說道:“恩,天陽,家裡出點事我就回來了。最近可能要請假,我有事兒再給你電話。你快忙吧。”
景天陽剛要問什麼,那邊已經在叫他了。顧不得她語氣裡的故作輕鬆,趕緊說道:“葉兒,手機充電,我忙完了這邊找你。”說完就掛斷了電話,趕去處理事情了。
於葉手裡拿着話筒,聽着傳來的嘟嘟的聲音,淚水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流了滿臉。此刻的她多希望景天陽能陪在自己的身邊,可是他是縣委書記,等着他處理的事兒永遠都是一大堆。她不能再爲了自己家裡的事兒麻煩他了。本來和他交往自己總是感覺配不上他,是他的鼓勵讓自己能夠走到今天這一步,可是現在,她忽然迷茫了,不知道他們兩個的將來到底在哪裡。
坐着沙發上,於葉放聲哭了起來。一晚上擔心父親的安危,還不敢在喬文娟的面前露出自己的脆弱。可是現在,她再也忍不住了,哭了好一會,於葉才終於止住了眼淚。站起來去洗手間裡洗了把臉,看着鏡子中自己哭的紅彤彤的鼻頭,隨意擦了擦就拿起東西走了出去。
到了房產中介,工作人員倒是挺熱情,自己家的房子雖然是老房子,可是這個地段屬於中心區,所以價位也很高。掛好了牌子,於葉有點恍惚的走了出去。
隨手攔了輛出租車,就往醫院駛去,沒有看到馬路對面有個男人在叫她。
李哲早上開車上班,下車買早餐的時候看到馬路對面房產中介所裡出來的一個人特別的像於葉。可是她看起來很糟糕,人一點精神都沒有。揚聲叫她,可是她卻什麼也沒有聽到。
李哲上車從後視鏡裡看着那輛漸行漸遠的出租車,有點納悶這麼一大早的於葉不在林縣,跑房產中介幹嘛。看她的樣子,難道是和景天陽分手了。可是分手也不會跑到中介所啊。
李哲想了想,還是不放心,調轉車頭,直接來到了馬路對面的房產中介所。
一進去,只見工作人員就熱情的招呼着他。李哲直接問道:“剛剛進來的那位小姐進來是幹什麼的?”
工作人員笑着說道:“先生,剛剛那位小姐是打算賣房的。您要是有興趣,我可以現在就帶您去看看。她們家的房子雖然是老房子,但是地段比較好。這裡重點小學、重點中學、重點高中都是配套的。而且房子周圍交通便捷,配套設施發展的也都比較全面。聽說最近市委正在那一片區域規劃,如果拆遷的話,您現在買一定能大賺一筆。這位小姐好像是家裡出了事兒,所以價位也合理,您要是要的話,價錢我們還可以再壓一壓。”
李哲一聽,擡起眼看着工作人員,“你把她家的那套房子的地址給我。”
工作人員沒有想到看着這麼溫文爾雅的先生,剛剛一擡眼居然有那麼犀利的眼神。趕緊說道:“好的好的,您稍等。”
當李哲看到房子的地址正是自己去過的地方時,對着工作人員說道:“這套房子我要了,你不許再往外掛牌了。有事我會給你電話,不過你一定要記得,這套房子不許賣了。”
工作人員有點難爲的說道:“先生,您要當然可以,可是我們這有規定,您得先預付一下定金,我們纔不把房子往外掛,要不然我是要受處分的。”
李哲看着他問道:“這房子她要賣多少錢?”
工作人員剛要口若懸河,一看他的眼神說道:“她要一百四十萬。”
李哲直接拿出支票,將一百四十萬填好對他說道:“你把合同什麼的都給我辦好,現在就把收據都給我。不過你先不要給她打電話,我有事會過來找你們的。”
工作人員有點目瞪口呆,可是看着眼前的先生只能嚥下到嘴的話,恭敬的把支票接了過來,過去開收據等一系列的事兒。
李哲心裡很是不安,上次他去於葉家裡,可以看出他們家人對這個家的熱愛。如果不是出什麼事兒了,於葉一定不會急着把房子賣掉,而且還是這麼一個價位。
自從他知道於葉和景天陽一起後,一直沒有再給於葉打電話。一個是怕她尷尬,一個是怕景天陽誤會,還有就是自己既然決定放手成全,不希望再給自己留下什麼渺茫的希望。
工作人員很快就將東西放在了李哲的桌前,真的沒有想到自己今天運氣這麼好,一大早的就做成了兩筆生意。想到這個月的任務已經完成了,這個工作人員的嘴樂的都有點合不上了。
李哲不去管他樂的樣子,只是再次囑咐道:“房子一定給我留好了,我什麼時候過來我們什麼時候籤合同。”
說完拿起他放下的東西走出去,上車離開。
於葉匆匆的趕到醫院,在附近買了一些粥拿了上去。看到喬文娟坐在重症監護室外癡癡的看着裡面一動不動的爸爸,於葉的眼淚再也忍不住了。
雖然這些年看着好像喬文娟的脾氣不好,一直對着他們爺倆說這個,說那個。可是她對大家的愛卻一點也不少。爸爸一輩子都在包容着媽媽,總是說:“那時你嫁給我,我就說了,一定要讓你的脾氣不要減,這樣除了我,誰也受不了你的臭脾氣。”
喬文娟也總是故意的對着這樣的老爸發脾氣。可是兩個人這一輩子相攜着走過來,誰都已經離不開誰了。爸爸那時還總是說等他退休了就帶着媽媽去旅遊,說是媽媽和他一輩子都沒有享過什麼福,也沒有機會出去多轉轉。將來女兒嫁出去了,他們老兩口就到處走走,領着媽媽去看漂亮的風景。
可是現在,爸爸卻只能躺在那裡,還不知道能不能熬過這一關。想到剛剛大夫告訴自己的話,於葉打起精神走到喬文娟的身邊,“媽,先吃點東西。一會我們還要去化驗,看看能不能和爸爸的肝臟匹配上呢。”
喬文娟愣愣的看了看於葉,再看了看她手裡的東西,有點哽咽的說道:“小葉,你爸爸一直沒有吃東西,他會不會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