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道而鄭重的口吻,讓她身子一僵,眼睜睜看着他將那盒避孕藥扔進了垃圾箱裡。
“權簡璃你有病吧?憑什麼扔我的東西?”她像頭髮怒的小獅子一般,氣鼓鼓衝到垃圾箱邊上,想要撿回來。
可是,裡面的垃圾太多了,實在是看不到他扔在了哪。
罷了,扔了就扔了吧,再買一盒不就好了。
從他手裡奪出手機,轉身,再次向着診所走去。
就當被狗咬了好了,真是糟蹋錢!
“你還要幹什麼?”他上前一步,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你還有完沒完!”林墨歌是真的怒了,清亮的眸子裡,閃着火紅的焰火,咄咄逼人,“我吃什麼藥關你什麼事,我找誰又與你何干?你能不能別來煩我!我不想再跟你說話也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認識你!”
“可是那藥傷身體!”他也提高的音量。
林墨歌忽然冷笑起來,揚眸,望着他那帶着怒火的漆黑瞳孔,嘴角,露出一抹輕視的笑來。
似乎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不是那個讓她懼怕,讓她心虛的男人,而是變成了一個可笑至極,又愚蠢至極的男人。
“我倒是第一次知道,這藥傷身體呢……可是兩年前,是你讓嶽勇親自給我送藥的,甚至還要看着我喝下去才罷休。權簡璃,你不是生怕我懷上你的孩子麼?我現在,只不過是想在你前面了而已,你又何必在這裡假惺惺?”
“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上前一步,將她擁在懷裡,一雙大手緊緊環着她纖細的腰肢,似乎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一般。
“當初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更不知道你就是羽寒和月兒的媽媽,所以纔會想要確保萬無一失……”
萬無一失?
她心底一寒,什麼叫萬無一失?
不就是嫌她髒,嫌她是個不乾淨的女人麼?說的真是好聽啊。
果然,這麼多年的素養不是白練就的,就連罵人,都罵的這麼優雅有水平。
她奮力掙脫開他的掌握,笑的越發冷漠,“知道了又怎麼樣?權先生?知道了我是月兒和羽寒的媽媽,所以,我就不用吃藥了麼?”
“恩……”他微微點頭。
“呵呵……”林墨歌冷笑起來,“怎麼,把我當成生孩子的機器了?是不是心疼你的蝶兒生不了孩子,所以,想要讓我一個人代勞?好啊,一個孩子五百萬,我無所謂啊……反正我就賣孩子賺錢的女人……”
“你胡說些什麼!!!”
他猛然低吼了一聲,抓得她手臂生疼。
“怎麼,我說錯了麼?”
在這個女人的倔強面前,他一時間竟然有些語塞。
他並沒有把她當成生孩子的機器,只是,也不願意讓她吃這些藥。
之前她做他秘書的時候,他只是抱着遊戲心理而已,還有一點,就是爲了跟老爺子打那個賭。
所以,他不想讓她懷上他的孩子,因爲她只是個棋子,只是個籌碼,根本沒有懷上他孩子的資格。
可是現在,他對她的感情,卻變了。
變得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了。
看到她自己買這種東西吃,他的心,就像是被活活撕裂一般,刺刺的痛。
“權簡璃,難道你還想讓我懷你的孩子麼?就算是懷了,也要讓我生下來麼?”她忽然問了一句,心底,竟然抱着那麼一小點一小點的期待。
他擰眉,沒有回答。
他給不了她婚姻,給不了她任何承諾,又如何,要讓她給他生孩子?
對於婚姻家庭孩子這類問題,他真的沒有一點準備,也沒有一點想法。
在生意場上那個天才男人,在對待這些事情時,卻只是個白癡。
他的遲疑看在她眼裡,無疑是更大的傷害。
“權簡璃,你真虛僞!”她狠狠的嘲笑着,如幽潭般清亮的眼睛裡,卻如同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說什麼吃藥傷身體,她還以爲,他跟以前不一樣了。
可事實證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他的冷漠和無情,根本不會變。
尤其,是對她的冷漠。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他吞吞吐吐。
“夠了!你以爲我想生你的孩子麼?把月兒搶走,就已經殺了我一次了,我不傻,不會再讓你殺我一次!昨天晚上是我喝的太醉了,纔會做出這種事來。不過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責任各有一半,所以,我的這半責任,我自己來負。但是請你以後,離我遠一些,最後,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若是做不到的話,那就我搬走好了。除了兩個孩子以外,我跟你,沒有任何瓜葛,請你記清楚這一點。”
說罷,甩開他的手,轉身便走。
“你真這麼想的?”他兀然出聲。
林墨歌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是,如果可以,我寧願與你永不相見。不……最好是,從來不曾相識。”
說罷,又進了診所。
永不相見是麼?
從來不曾相識?
他的心,不知何時,忽然碎成了一片一片,在風中凌亂。
原來,被人拒絕,被人厭棄,是這種感覺。
這是她第二次說,與他再無瓜葛。
第一次,是她問他會不會給他婚姻時,那一次,她將他送的那條項鍊還給了他。
那這次呢?這次,她已經沒有什麼可還他的了。
她僅有的一個孩子,也被他搶走了。
細想起來,他似乎,從來都沒有爲她做過什麼,從來都沒有給過她什麼禮物。
所以,她在見到他送給蝶兒那條裙子的時候,纔會那麼傷心麼?
鼻子一酸,眼眶忽然間有些泛紅。
他對她,是不是太過殘忍了些?
可是,她對他呢?
私自瞞着他藏了一個孩子,私自帶着孩子逃到國外,與羽晨和林初白間的不清不楚……
可是說到底,似乎還是他對不起她更多。
對不起麼?
他還從未對誰說過對不起,這次,也不會。
林墨歌推門出來,手裡又買了一盒新的。
眼角瞥見站在外面的男人,卻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徑直向着家裡走去。
“藥……你真的不用吃……”身後傳來淡漠的聲音,似乎,還有些糾結,“因爲昨天晚上,我根本還沒來得急對你做什麼……”
她停下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
纖長的手指緊緊攥着藥盒,“可我不相信你。”
所以,藥,她還是會吃。
一顆藥,死不了人。
身體傷了早晚都會再好起來的,可是,她卻再也不願意,生下他的孩子了。
懷上小寶寶,是個意外。
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她沒辦法狠心打掉。
所以,纔會躲起來偷偷生下孩子,就是爲了,儘量不與他牽扯。
可是現在,在她清醒的情況下,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犯同樣的錯誤。
一陣冷風吹過,從他空蕩蕩的胸口直穿而過。
忽然間,他感覺心的位置上,像是生生缺了一塊。
缺口,那樣明顯,從傷口處,不斷地向外淌血,甚至連同他的靈魂,也一起漸漸流失……
她說,她不相信他。
哪怕,他真的沒有對她做什麼,她也依然會吃那傷身體的藥。
因爲,她要杜絕一切懷上他孩子的可能。
“我知道你在恨我搶走月兒,可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麼要搶走她?”
他的嗓音,忽然間無力下來。
“因爲你恨我,想要毀掉我的念想,想要狠狠折磨我,讓我痛不欲生。”她依舊沒有回頭,冷漠應答,“得不到的便毀了,這不是你說過的麼?你只是享受毀滅的過程罷了……”
“不,不是那樣的。”
他重重嘆息一聲,“你想想清楚,我明明不愛孩子,爲什麼非要跟你爭?”
“不好意思,我愚鈍……”
她淡淡輕吐一句,邁開腳步,向着小區的方向走去。
漸漸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讓她想想清楚,爲什麼要跟她爭孩子?
這個人是抽的什麼瘋?
當初明明知道孩子就是她的命,所以,才執意要爭的不是麼?
他就是在懲罰她私自帶着孩子們離開!
之所以要跟她爭孩子,無非是想要讓她知道,她,根本鬥不過他。
只此而已。
這一切,不過是他的虛榮心作祟罷了。
卻偏偏,被他說得有多高大上。
明明是他導演了一切,卻反過來,要裝弱者?
還真是好笑。
冷風過境,忽然捲起幾片單薄的雪花。
是下雪了麼?
他說了這麼多,只不過,是想讓她認個錯罷了。
讓她承認她錯了,當初,她不應該隱瞞着那個孩子,也不應該,不說一句話,便帶着孩子離開這裡,逃到國外。
更加不應該,在他不知情的條件下,卻把真相,告訴其他的男人。
在她眼裡,其他的男人比他重要,比他更可信,這一點,纔是他最傷心最生氣的。
或者,他還想知道,在她心裡,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
她接近他身邊,追問他愛不愛她的那些問題,跟他要一個承諾要一個名份的時候,難道全都是,爲了孩子?
他想要的,其實只是她的一句確切。
她想要婚姻,並不全是爲了孩子,而是,因爲愛他……
可是,若她真說了,他又會如何?
現在的他,根本就沒有那個能力接受不是麼?
就算她說了,他也沒有辦法給她一個承諾給她一個家啊。
既然如此,又爲何,要逼問她呢?
他似乎陷入一個如泥沼般的死局裡,如何,都無法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