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5 兩方線索
“你的意思是,IT部在門禁上做了手腳,他們或者是一個人的幫手;或者就是他們自己?”洛簡看着顧子夕劃出記號的地方,沉聲說道。
“沒錯。”顧子夕點了點頭,當着洛簡的面,又給李部長打過電話去:“李部長,你剛纔給我的門禁記錄,被水潑了,再幫我找IT部調一份過來。”
“恩,你就站在那裡,看着他調出來。”
“好的、好的,我這就去。”
…………
洛簡和顧子夕對視一眼,顧子夕說道:“你說,他們這樣做的理由是什麼?”
“我也想不出來。”洛簡搖了搖頭。
片刻之後,李部長打來電話:“顧總,劉亮的電腦死機,正在修,我在這邊等着。”
“那就別等了,讓他修好後通知你過去。”顧子夕想了想說道。
“好的。”
…………
“你怕他趁修電腦的時機,把系統給弄崩潰了,把所有資料都銷燬掉?”洛簡看着顧子夕。
“恩,所以讓他修吧,下一份資料,肯定和這份不同。這條記錄會恢復上去,但是抹去的記錄,我們仍然無法知道。”顧子夕點了點頭。
“但至少可以確認,IT部的劉亮,一定是參與了這件事情。”洛簡沉聲說道。
“既然這樣,案子就交給警方來處理吧,你儘快安排新方案的進行。”顧子夕對他說完後,想了想,又說道:“對於齊微那邊的工作安排,不要有任何變化,一方面她的案子,或許也是用得着的。”
“另一方面,有一段時間,她也是成夜的在這邊加班,許諾辦公室若是有異常,她也該知道纔是。難不成,正好她和許諾都不在的時候,就出事了?”顧子夕看着洛簡,一字一句的說道:“所以,她也並非完全可信。”
“這次許諾出事,受益最大的是她。而卓雅既然盜了案子,爲什麼不在我們拍攝完成後再發布?那樣的話,我們連重做方案都來不及,我們的損失纔會更嚴重。”
“但是他們選擇在這個時候發佈,逼許諾離開、用齊微的方案、公司表面上看來,沒有任何損失,最多在推廣上,被卓雅壓過一籌;反正兩個公司競爭時有輸贏,這也是正常的事情,沒有人會對後續再懷疑什麼。”洛簡看着顧子夕,慢慢說道。
“針對的目標,就是許諾?”顧子夕的眸光暗沉。
“大致的猜測是這樣,畢竟還有一些不合邏輯的地方。只是,我們在懷疑一個人的時候,總能找到懷疑的理由。你對許諾是如此,現在我對齊微也是如此。”洛簡輕輕搖了搖頭,看着顧子夕說道:“一切如常,等最後的事實吧。我們先安排工作。”
“好,你先去安排吧。”顧子夕點了點頭,在洛簡出去後,顧子夕給謝寶儀打過去電話:“寶儀,現在過來我辦公室。”
“顧總。”謝寶儀敲門進來。
“這份記錄放在你這裡,一會兒李部長再送一份過來,你仔細覈對,把不同的地方找出來。你現在就在我辦公室等着,一會兒就在我辦公室做這件事。做完後,拍照發給我,資料放在我抽屜。”顧子夕將手中的資料遞給謝寶儀。
“好的,您放心。”謝寶儀接過資料後,轉身目送顧子夕離開,心裡卻一陣感動——出這麼大的事,自己也是接觸了案子的人,他居然完全沒有懷疑自己,還將後續調查線索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
呵,這麼多年的默默跟隨、這麼多年的暗戀無果,能得到他如此的信任,她真的知足了。
而他卻懷疑許諾!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吧。
只有不愛,才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將一個個線索,清晰而邏輯分析出結果;
而愛了、在乎了、便失去了理智、失去了冷靜分析的能力。
說到底,到底是愛好?還是不愛好?
如若選擇,她寧願選擇被誤會的愛吧,看自己愛的那個人,爲自己而慌亂、爲自己而失去理智。
只是,這道選擇題,她卻沒有自主選擇權。
…………
顧子夕開車去到許諾的公寓,還沒進大門,便看見莫里安的車停在小區旁的一間簡餐廳門口。
顧子夕握着方向盤的手,慢慢收緊,陰暗的眸色一沉再沉。
慢慢的將車停在路邊,推門、下車,看見午後的陽光打在玻璃窗上,玻璃窗裡的那對男女,面對面的側面,和諧而柔和。
她沒有畫妝,素素的樣子,有些憔悴、有些浮腫——對他,她該是失望到底了吧。
…………
“他們拿到的是第二稿,第一稿是85張,這一稿我在公司也沒有公開過,我自己刪減到80張,才發給洛簡和顧子夕,做爲第一次提交稿。”
許諾看着洛簡手機裡的照片,明確指出——這已經是修改過後的提交稿。
“所以,應該是我在公司內部發布過後,才流露出去的。也就是說,應該是9月18號以後。而且,第一版我沒有用公司專用底板,就是草稿;第二板是有公司Logo的專用底版,原稿底板是你教給我的加密手法,一般人是無法在文件上進行二次修改的。”
莫里安點了點頭:“所以,拿你文件的人,應該是你們公司的人,對原稿沒有進行解密,所以連版本都沒有轉換。”
“而卓雅接收的那個人,只是使用了原稿中的18章做創意,所以直接做了劇本,然後拍成片子。”許諾接着說道。
“你這一稿,是哪裡弄來的?”許諾看着莫里安。
“顧小北在加班的時候,因爲看到顧氏的Logo,以爲他們在研究對手的創意,所以就悄悄拍了下來,用於自己學習,你知道,她一直想轉做真正的策劃。”莫里安點頭說道:“我原本也不知道她有這套照片,直到卓雅發佈了新品創意,她才知道——原來,卓雅用的是顧氏的創意。”
“然後就來找你了?”許諾看着他。
“對,她當然不知道,顧氏、你,發生了這麼多事情,只是在經歷了上次怡寶的事情後,對於抄襲這種事情,特別的敏感。”莫里安點了點頭。
“當真是無巧不成書。”許諾低低的嘆了一句,眸光微轉,卻突然愣住了,下意識的轉頭看向窗外,顧子夕頎長的身影,直直的站在那裡,深遂的目光裡,複雜的情緒讓人難懂。
莫里安隨着她的視線往外看去,在看見顧子夕時,臉色便迅速陰沉了下來,再轉眸看許諾,微腫的眼睛裡,流淌着淡淡的氤氳——心緒的紛雜,不知道是痛還是怨。
“出去招呼一聲?”莫里安輕聲說道。
“不了,我們繼續。”許諾慢慢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桌上的稿紙淡淡的說道,只是,手下的繪圖,卻是線不成線、點不象點。
“先吃東西吧。”莫里安拉過她的手,將鉛筆從她的指尖抽出來,輕輕的放在旁邊,看着他暖暖說道。
“我突然想到一個笑話兒。”許諾擡起頭來看着莫里安,笑着說道:“有一天,老師讓同學們用‘難過’造句。小明是這樣寫的:‘我家門前有一條河,很難過。’”
“然後,老師的批語:老師也很難過。”
說完,許諾便抑制不住的笑了起來:“我覺得這孩子,也沒錯啊,是很難過的麻。”
莫里安看着她,沉沉的嘆了口氣,柔聲說道:“這纔是許諾,就算是勉強,也給自己一個笑的理由。”
“莫里安,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好,我會被你感動的。”許諾低頭,眼淚輕泛,努力的剋制自己不去看玻璃窗外的那個人。
“你坐會兒,我出去一下。”莫里安只是溫柔而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扭頭看了看顧子夕,便站起來往外走去。
“莫里安……”許諾猛的站起來,伸手拉住他:“不要。”
“只是說兩句話。”莫里安扯下她拉着自己的手,大步往外走去——他心疼她在他那裡受的傷,卻更心酸即便如此,她仍然下意識的護着他。
這個平時精明又強悍的女孩,在愛情裡,卻傻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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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就是這種傻氣的簡單、單純的執着,才讓他越來越放不下嗎?
莫里安心裡微微酸澀,定定的站在顧子夕的面前,冷冽中帶着惱怒:“你以爲,她喜歡做做商業間諜?你以爲,她只爲了那些錢,就出賣自己的職業底限?你沒看到過,她在賣場偷偷複製別人的方案,被人在三十七度的太陽下追得無路可走的時候,她的無助和害怕;”
“你沒看到,那麼驕傲的她,爲了拿一個方案,在公司裡伏低做小、阿諛假笑的心酸;”
“你以爲她願意去做這些事?你不知道,我帶她來的那一天,她哭得幾乎崩潰,答應我再不要回去做那些事,她好怕。”
“是你逼她離開卓雅,讓她無路可走;你爲她救回怡寶的案子,花費50多萬,你讓她在你的面前,永遠擡不起頭來。你懷疑她出賣你,你將她的自尊和驕傲狠狠的踩在腳下。”
“顧子夕,你Tm有多混蛋,你知不知道。”莫里安不想動手,可越說火越大,揮手朝着他就是一拳:“我打醒這個王八蛋。”
“莫里安!”許諾原本見莫里安越說越激動,便不放心的走了出來,一見他動手,便快速衝了上去將莫里安抱住:“莫里安,別動手……”
“許諾,我們談談好嗎?”顧子夕伸手擦了擦裂開的脣角里,微滲的血跡,看着她誠懇的說道。
“顧總,公司的調查我會全力配合;至於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我請顧總再給我一些時間,我會想辦法彌補。”許諾攔在莫里安的面前,轉頭看着顧子夕,輕扯嘴角的笑意裡,滿透着倔強與驕傲——如莫里安所說:要走,也不能灰溜溜的。
無論是誰的錯,在她手上出的事,她就想辦法彌補回來:與感情無關,與她的職業尊嚴有關——她是許諾,她該有這樣的氣魄。
“調查的事,已經有了些眉目。我想和你談談我們之間的事。”顧子夕被她冷淡而疏離的語氣所刺痛,卻知道——心裡是有多失望,纔會這樣對他?
“我們之間?”許諾的眼圈微紅,深深吸了口氣,看着他強自鎮定的說道:“我們之間還有什麼要說的。”
“莫里安,我餓了。”許諾把莫里安往後推了一步,低聲說道。
“進去吧。”莫里安點了點頭,看着她強自的笑容和鎮定,心裡一陣發緊,牽着她的手,快步往餐廳裡面走去,沒有再看顧子夕一眼。
顧子夕直直的站在那裡,卻無法上前一步,將她從那個男人的懷裡扯出來——那樣冤枉了她的他,哪裡還有這樣的資格。
看着他們走進餐廳、安靜的坐下、他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髮、她低下頭顯得蕭瑟的側面,每一眼,都讓他心酸、心疼。
…………
“我那一拳並不重。”莫里安看着許諾有些坐立不安的樣子,不由得一陣惱火,卻又無奈。
“我沒有在想這個。”許諾有些尷尬的說道:“莫里安,在卓雅這邊,你準備怎麼做?”
莫里安看了她一眼,本來想罵她死心眼兒,但看着她浮腫的眼、憔悴的臉,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我這邊會將資料傳給總部,總部會處理,我猜這件事,應該是秦藍的意思。因爲總部的創意團隊只負責拿創意結果,你區域怎麼用,他們是不管的。”
“不像駐地市場部,對新品的推廣有着絕對的發言權。這也是秦藍爲什麼一定要把我瞥開的原因——一來達到打壓我的目的;二來拿到新品推廣的主控權。”
“所以這件事捅上去的話,對市場總部沒有任何傷害,而秦藍則免不了職業污點了。”莫里安直接將話題轉到了工作上,餘光看向窗外,顧子夕已經離開。
“真弄不懂他爲什麼要這麼做,有了總部的創意團隊,要什麼樣的案子沒有,偏要去抄襲別人的。”許諾不解的搖了搖頭。
“想不通的事就不要想。倒是你,睡了這麼大半天,有沒有想好,接下來要怎麼做?”莫里安看着她,柔聲問道。
“真的是睡着了,什麼也沒想。”許諾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莫里安低頭輕輕搖頭——或許是真的睡着了、或許是心思都用來傷心了。只是,昨天才發生這樣的事,今天就要她完全放開,也確實太爲難她了。
“那你慢慢想,想到了要怎麼做就告訴我。這幾天我先處理公司的事情。”莫里安的聲音輕輕的,也不強迫她一定要怎麼樣,只是看她的目光溫潤中帶着鼓勵:“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知道自己做了什麼、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最重要,不要太在乎別人的目光。”
“我知道,給我點兒時間,我會想清楚的。”許諾用力的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大口的吃着飯菜,似乎隨着食物的填充,她的情緒正在慢慢恢復中。
…………
與莫里安分開後,許諾並沒有立即回公寓,一個人在陽光下慢慢的散着步,用陽光的暖,來替她梳理被她遺忘在愛情之後的、關於職業的驕傲、關於她和許言對幸福的約定、關於沒有愛情之間,她對生活簡單的嚮往。
她會在下雨的時候,和許言坐在花房裡聊天,聊着許言的漫畫要是被拍成動畫了,她們姐妹就能有好多的錢,那時候,她們就去環球旅遊;和姐姐在一起的她,是溫柔而有夢想的;
她會在陽光滿屋的日子,趴在書桌前沒日沒夜的做方案、改劇本,導演沒拍出她想要的畫面時,她還會粗魯的發脾氣,被莫里安笑話沒風度,而結果卻是莫里安更沒風度的要求刪片重拍;沉浸在工作中的她,是飛揚而明媚的,有着二十三歲女孩獨有的青春與爛漫、任性與堅持;
她會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那個沒見過面的孩子、那個給了她一句承諾之後的便消失不見的男人;那時候的她,是憂鬱而自卑的,她不知道一個出賣過自己身體、出賣過自己孩子的女人,有沒有權利追求愛情?所以,那樣的時候,她總是讓自己快些睡着;所以,她總是用更多的工作來填滿自己,而不敢去想象愛情的模樣。
那時候的她,用一張快樂而堅硬的殼,把憂傷和害怕好好的藏起,不讓別人看以。
直到遇見顧子夕——這個被她當做對手、當做偶象的男人,在那個炎熱的午後,穿着白襯衣的他,給了她一瓶可樂、一個溫潤的吻落在她的手背,然後對慌張的她說:“女孩子要學會照顧自己,做事別總是這麼慌張狼狽。”
幾乎是毫無抵抗力的,就這樣跌進了他爲她而織的愛情的網裡——其實是她忘了,象他那樣成熟而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愛情裡要的是遊刃有餘;對女人,要的是收放自如。
能夠這樣輕易的懷疑,這段感情裡,愛有幾分?情有幾分?
許諾,只怪你將他製造的假像當了真,卻不應該怪他不夠真——當真是不能怪他的。
對着陽光,許諾覺得自己是想明白了,只是心,卻一陣被撕扯般的痛——原來,是她忘了,小心冀冀的打開那層硬殼之後,她是那麼軟弱,對於傷害毫無還擊的能力。
…………
“許言,要怎麼和你說呢,我大約又要換工作了吧。”
“我看到顧子夕和你在民政局門口的照片了。”
“他是個很聰明的男人,可是我不夠聰明。”
“你覺得好就好,不要勉強。”
“姐,對不起,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傻瓜,只要是你選擇的,姐姐都不會失望。”
“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還要忙一陣子,過幾天來看你。”
“我又學會了一種新的糕點,回來的時候提前電話給我,我做給你吃。”
“說得我都讒了,那我後天就回來。”
“好。”
…………
許言溫軟輕柔的聲音,就像有效的止疼藥一樣,從小到大,都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讓她平靜下來。
許言,或許我是真的不適合愛情。
許諾對着陽光深深吸了口氣,努力的將心裡那個裝着顧子夕的地方壓縮再壓縮。
……第二節:洛簡?別被對手打跨……
“我等了你很久。”許諾晃盪回家的時候,天色已暗,洛簡在這裡,等了她差不多三小時了。
“都這時間了,配合調查也不是時候吧。”許諾將包包甩在肩膀上,看着臉上有些倦意的洛簡,神色淡淡的說道。
“說話別這麼帶刺行嗎?是他冤枉你,又不是我冤枉你。”洛簡對她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不禁感覺到頭痛。
“如果我用一丘之貉這個詞,你會不會覺得你被冤枉了?”許諾輕挑眉梢,玩味的看着他。
“會。”洛簡重重的點了點頭:“找個地方坐坐吧,我都站了三小時了,還被社區保安當做疑似流竄份子,對我保持着高度警備的狀態。”
“看來,你也爲我們社區的安全做了一份貢獻了。”許諾不由得輕笑,用手指了指旁邊樹下的木椅:“就那兒坐吧。”
“我說許大小姐,你就這樣招待我?”洛簡不由得氣結。
“不想坐的話,那我就上去了。”許諾輕扯嘴角,轉身往裡走去。
“坐吧坐吧。”洛簡率先走過去,在木椅上坐了下來。
在許諾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後,他看着許諾認真的說道:“他知道不是你。”
“知道不知道,已經不重要。”許諾輕輕搖頭。
“好,那就不談這個問題。”洛簡點了點頭,很直接說道:“我找你原本也不是談這個問題。”
“那你找我是談什麼問題?”許諾漫不經心的問着,邊低頭看着自己的指甲。
“談案子的事。”洛簡直直的看着她。
許諾微微一愣,將手放回到膝蓋上,擡頭看着洛簡:“案子已經被人家用了,公司也有第二套備選方案,還有什麼需要談的?”
“只有我們做創意的人,才知道自己有多珍惜自己的心血。所以,不論別人怎麼想,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洛簡看着她,嚴肅而認真的說道:“而我們做創意的人大約都有個毛病,在看過更好的東西后,很難忍受自己降低標準去接受一個替代品。”
許諾定定的看着他,眸底涌動着一股莫名的東西——信任,居然來自於這個曾經的對手、只帶了她一個半月的上司。
居然是她一度認爲,幫着齊微打壓自己的上司——是該覺得感動?還是該覺得好笑?
“你居然信我,當真是不容易。”半晌之後,許諾纔開口說話——聲音裡,流動着的淡淡情緒,已不若剛纔的淡然平靜。
“我不算什麼好人,但在對看人這方面,還沒什麼障礙。”洛簡淡然而笑,看着許諾定定的說道:“所以,齊微的創意我看不中;所以,你的創意我覺得可惜;所以,我們應該重新做一套創意,噁心死那些偷東西的人。”
許諾微微皺眉,似乎在分析他的目的。
“這是一場戰爭、你和齊微的、顧氏和卓雅的。雖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無論是個人還是團隊,都不能不戰而退。”
“我們可以允許工作的失誤,卻不能允許失誤之後就放棄;方案被偷,不過是這場戰爭的一個插曲,而這場戰爭並不因爲這場插曲而結束;這場輸贏也並沒有因爲這個插曲而分出勝負;在這個局裡,你該有自己的銳氣和堅持。”
“而且,就算最終還是決定離開,難道,你就這樣在他的懷疑裡,灰溜溜的走?”
“莫里安帶出來的人,不應該是這樣的!莫里安的風格,不到最後絕不認輸;莫里安的氣質,就算輸,也要輸得有氣勢。而你,不該讓他失望——你該是他的驕傲;你也該有你自己的驕傲。”
洛簡從椅子上站起來低頭看着月色下,神色淡然的許諾,認真的說道:“我希望,我們的堅持,能改變這場竟爭的格局——何況,你怎麼能用自己的創意,去讓莫里安的對手贏?”
“你好好兒想想,想通了,給我電話。”洛簡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後,轉身慢慢往外走去。
能說的話,他都說了。唯一沒有提起的,是顧子夕——他不知道在被顧子夕那樣的懷疑後,在她面前提起那個名字,會不會讓她失去理智直接拒絕。
畢竟,在他的認識裡,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女人在愛情裡栽了跟頭後,很難一下子站起來——特別是象她這種年輕的女孩子。
所以,他是真的不敢在她面前提起顧子夕。
除此之外,他和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心的——他是信任她的,希望這樣一個有才華的女孩,能夠經得住打壓和磨勵、能夠在重壓之下成長起來。
每一個做創意的人,從出道到出名,中間的被打壓、被歪曲、創意強行拿走算在別人頭上,這些事情都會遇到,挺不過去的,便在這一行銷聲匿跡了;挺過去的,便慢慢有了江湖地位,成爲行業翹楚。
他希望她能挺過這一關,即便這一次的事件裡,最讓她傷懷的,或許還有愛情裡信任的出離。
他想,她應該能挺過去吧,至少,莫里安不會看着她就此被打跨。
想到這裡,洛簡覺得事情的轉機還是挺大的,當下加快了腳步往外走去。
…………
在街上轉悠了一下午的許諾,現在只想將自己放空,什麼都不去想。
她慢慢的站起來,慢慢的往樓道里走去,回到公寓,踢掉鞋子,衝了澡後,便上牀睡覺——任何的事情,都等她睡起來再說吧,她真的需要休息了。
…………
“找過她了?”顧子夕遞給洛簡一直煙,看着他低聲問道。
“恩,精神很差,反應也不如以前敏銳。以前我一句話還沒說完,她都能迅速的駁回來;現在我說一堆話,她都沒什麼反應。”洛簡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顧子夕吐了一口菸圈,沉默着不說話。
“公司這邊的情況怎麼樣?”洛簡問道。
“兩份記錄只有兩處不同,就是那晚我去許諾辦公室、早上離開的兩條記錄,第一份沒有了,第二份又出現了。”顧子夕點了點頭,眸色一片陰沉。
“從他提供的第二份記錄來看,他既然能修過來,說明他認爲你沒看過第一份;也說明,他認爲自己現在還是安全的。”洛簡看着顧子夕,神情裡不免出現一絲緊張的神色:“那麼,現在我們是報警?還是?”
“如果報警,許諾必然會被牽進去。對她,不好。”顧子夕吐着菸圈搖了搖頭,對洛簡說道:“找私家偵探,讓他們動用各種手段來查清楚。”
“好。”洛簡點了點頭:“我這就去安排。在劉亮那邊,暫時就不要打草驚蛇了。”
“當然。”顧子夕點了點頭。
在抽完手中的煙後才離開了辦公室,開着車去了許諾的住處——依然沒有上去,只是依在車門邊抽着煙,擡頭着16樓,她的窗戶仍然一片黑暗。
自認識她以來,她從沒早於晚上12點睡覺,有時候是加班、有時候是看資料、有時候是看漫畫,睡覺的生物鐘早調到了12點以後。
可這段時間,他晚上來過不下三次,每一次,她房間的燈都是黑的——許諾,是不是又將自己藏在黑暗裡?許諾,有沒有一個人躲起來哭?
許諾,原本想得好好的,我們要重新開始,卻做出這麼混帳的事情;
許諾,對不起,我是不是又讓你開始不信任愛情?讓你退回到自己的殼裡?
顧子夕沉沉的嘆了口氣,將手上最後一支菸掐滅後,朝着她的房間凝眸看了一會兒後,才拉開車門、上車、發動車子,慢慢的,將車駛出小區——自昏暗的小路駛入明亮的大街,他的心情卻並未因此而變得明亮。
與許諾的關係走到現在,他竟想不出辦法,竟找不到與她重新開始的路徑。
一個人開着車,在路上游遊蕩蕩許久,偶爾想起,那次將梓諾一個人扔在醫院後,被許諾大罵一通的事,當下又加快了車速往回開去——雖然她不在身邊,卻在做每一件事情的時候,都會不自覺的想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