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走到桌前敬酒,任嬌穿一件旗袍盡顯身段,惹來不少羨豔目光。
有人舉着白酒瓶走上前,慕離按住杯口:“她不喝酒。”
“今天這日子,怎麼說也該破例喝一杯。”戴澤攜着任嬌走近,在他們身旁站定,任嬌跨在他手臂,只輕輕一搭。
慕離手沒動:“給她倒紅的。”
陪酒的是戴澤親戚,聞言朝他看去,戴澤使個眼色,那人立刻會意,開了瓶上等紅酒。
酒如流線傾入器皿,泛着精湛光芒,林青舉杯起身:“祝福你們。”#_#67356
“謝謝。”任嬌仰頭將酒飲盡。
戴澤一同喝完,在慕離放下酒杯前擋住他動作,爲他滿上,兩隻輕巧的杯沿碰撞。
慕離一飲而盡,將杯口翻轉:“早生貴子。”
“終於鬆口氣了吧,沒人再能把她從你身邊搶走了。”戴澤突然勾脣,看不出是否玩笑。
可他這話一說,氣氛不免尷尬,尤其是當着任嬌的面子,人正牌新娘還站在那兒,他卻全當空氣。
這要把她置於何地?
任嬌垂眼,怎麼說呢,雖然難受,但早就習以爲常。習慣,有時真挺嚇人的,把她你所有的希望斬滅後,還能讓你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心痛不痛已經無所謂了。
戴澤側目,卻沒看她的臉色,眼角掃過林青,見她沒太大反應。
這種時候,林青斷然不能開口,她放在桌下的手掌被男人握住,瞬間有淡定的力量。
林青挽脣,同慕離對視。
“你想錯了,”慕離又看向戴澤,“在我眼裡,一直沒把你當成對手。”
這個理由,他們心裡都明白,有競爭才成對手,林青的心從沒在戴澤身上停留過,他們之間所謂的爭奪,從一開始結果就註定了。
橙橙原本專心玩酒杯,這時去拉任嬌的手指:“早生貴子的意思是要生小寶寶嗎?”
任嬌揚起脣:“是的。”
橙橙星眸點綴燦爛:“那,阿姨要生小妹妹哦。”#6.7356
任嬌聞言,沒有看向戴澤,眉眼含笑,她摸摸橙橙的小臉:“你也喜歡小妹妹嗎?阿姨也喜歡。”
“阿姨酷酷噠。”
林青心想他們或許已經有譜,據她所知,兩人已同居不少日子,又都是這個如狼似虎的年紀,有些事自然而然就該發生了。
好在橙橙及時出聲,剛纔只當個小插曲,等兩人去了下一桌,林青纔想起件事,她摸向身旁的包:“等結束了再把禮物給他們。”
慕離從橙橙手心拿走果汁:“還要親自給嗎?放禮臺就行了。”
林青看那兩人忙得脫不開身,也不知要等到何時,後來還是同意了男人的提議。
慕離才從部隊回來,這回又去得久,十天半個月都沒見了,兩人跟小別勝新婚似的,到現在還粘得不行,一筷子下去夾的菜都是對方愛吃的。
等盤子滿得裝不下,林青突然笑出聲,擱下筷子抱住男人胳膊:“別夾了,都滿了。”
慕離在她盤子上最後扣了個扇貝,滿意看看傑作,說是藝術品,也沒見過這麼抽象的。
他把林青腦袋按在肩膀,能嗅到淡淡酒香,低頭湊到她脣邊吻住。
畢竟人多,這個吻淺嘗輒止,捲走她舌尖的味道,他手指壓住她的脣:“晚上回去再夾。”
“什麼?”林青沒聽清,被旁邊經過的人嗓門給蓋住了大半,她不由揚聲。
“晚上回去。”男人咬住她耳垂,說出後面兩個字,林青照着他後背重重拍下去。
“說什麼呢。”
“我以爲你愛聽。”
“誰愛聽。”
林青身子坐端正,要多正經有多正經,她可不會跟男人同流合污。她這會兒餓了,胃口大開,可拿起筷子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盤子裡堆成座小山,還能吃麼?
“什麼愛聽?”橙橙已經練成自動忽略爹媽親熱膩味的技能,這才湊過去,“橙橙也要聽。”
“沒你事,”男人把他腦袋轉向餐桌,“吃你的飯。”
橙橙抱着碗,好吃的都快吃完了,他瞅瞅媽咪的盤子,小手伸過去——
男人大掌橫在中間,攔路虎般擋住他偷吃的意圖。
橙橙不樂意,揚起小臉:“爲什麼媽咪盤子裡的比我多,我也要吃。”
“她是我老婆。”男人在橙橙的碗裡放了只沒有剝的蝦,“你要想吃,就也找個老婆去。”
簡直不能好好玩耍了,橙橙把碗裡的飯吃完,從男人身上滑下去,跟幾個同齡小孩很快混熟。他們在不遠處湊成一團,林青看着那抹身影眯起眼角。
慕離手機進了條短信,他掃一眼就收回去,斂起上揚的脣角:“明天還要回部隊。”
“又走?”林青聽到這話,驚訝不已,不由拔高了聲音。
見四周有人看向這邊,她捂住嘴往旁邊瞥,瞄了幾眼被男人攥住下巴。
林青不得不同他對視,見他拉開眼角藏着笑意:“慕太太,是不是又捨不得了。”
“你最近這麼忙,注意身體。”林青摸向下巴,這段時間他們聚少離多,男人在家連頓正經飯都吃不上,可她也不能攔着,心裡不免鬱悶,“這次又要走兩星期嗎?”
“說不準。”
“你生日快到了,別忘了。”林青換個話題,湊到男人耳邊,故意吊足他的胃口小聲道,“我給你準備了禮物,用心準備的,保證驚喜。”
男人挑眉,黑眸一眯:“禮物,和我想的那個一樣嗎?”
林青氣急敗壞把他靠近的肩膀推開:“完全不一樣。”
看她的樣子,男人又覺得好笑。
他最近,其實……
還未深想,林青在他胳膊上捏了幾下:“最近在好好吃藥嗎?”
就知道她會問起,可這個問題的答案,要看她問的是情況穩定了,還是徹底沒事。
他大部分時間都在治療,目前來看,已經能控制住身體。
林青不知男人所想,靠在他胸前,聲音也軟了下來:“你要想看那個禮物,記得早點回來。”
男人的大掌撫向她肩頭,拇指順着肩線來回輕揉。
任嬌舉止大方得體,有人調侃便一一圓過去,今天是結婚這麼喜慶的日子,不會有人真的爲難,大家都是一笑而過。
戴澤敬完酒帶她走向另一側,看着此情此景,興許是此時瀰漫香氣的氛圍襯托,心裡竟沒有了先前的排斥和疲憊。
他們沒能逃開雙方家庭的安排,亦或是,倦了,累了,不想再逃開。
隨緣,又何嘗不是另一種開始?他過去的所有執着,似乎都沒有了繼續的理由。
敬一圈下來,任嬌回到休息室揉着腳腕,這雙高跟鞋跟太細太尖,簡直能要了小命,穿着這玩意兒既要穩當又要跟上戴澤的步子,她兩條小腿都快折斷。
可戴澤顯然不曾注意,也不會把心思放在她這兩條在身後緊追不捨的腿上。
趁着這個空當,任母推開休息室的門,見任嬌獨自一人在那兒坐着,屋內掃視一週,她放下酒杯走了過去:“累了嗎?”
任嬌抿起嘴角:“不累。”
她累不累,當媽的一眼就能看出,任母坐在她旁邊,拉住她的手:“結了婚就和以前都不一樣了,以後說話做事都要小心,知道嗎?”
任嬌點頭,聽任母又囑咐些別的話,雖然都是先前交代過,但總歸不能徹底放心。她能看不出任嬌不願意嗎?但兩家利益爲重,聯姻,是最好的選擇。
說白了,就算今天不是戴澤,明天也會是其他人。
這道理任嬌自然懂得,否則也不會如此順從,任母沒坐多久,任嬌想起件事,張了張嘴還沒發出聲音,戴澤推門而入。
他沒想到丈母孃也在,語氣微冷,態度一般:“來休息也不打個招呼。”找了半天,不知道的還以爲把新娘給丟了。
任嬌扭頭看去,臉上有些尷尬:“我剛過來,沒打算呆多久。”
“至少跟我說一聲。”
戴澤端着酒杯,一手落在門把,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英俊有型。這個男人的出挑,往那兒一站,想無視也不行,何況是今天這樣的日子,衆人矚目的焦點。
兩個主角不見蹤影,沒多久外面那些愛起鬨的恐怕就得滿世界找人。
“行了,你們休息會兒,我先出去。”任母再看一眼任嬌,起身往外走。
經過時,戴澤尊敬喊了聲:“媽。”
“辛苦了。”任母點頭,出去時帶上了門。
爲了襯托身材的姣好,任嬌這身旗袍是一寸布料都不肯多用,走路連呼吸都得小心謹慎。她這會兒規矩坐着,挺直了脊背不敢亂動,生怕走光。
戴澤倚着門板:“走吧,外面都還等着。”
“我想休息會兒。”任嬌也沒提近乎腫了的腳腕,垂眼,扯扯分叉至大腿的旗袍。
戴澤沒有強求,也坐進沙發內,酒杯在指間轉動,甘醇的紅色液體泛起瀲灩色澤。
“原來你喜歡女孩。”他突然開口,沒來由的,“可我看,你也很喜歡橙橙。”
“男孩女孩其實都很好。”任嬌沒想到他會突然談這個話題,一時間難以適應,隨口附和。
“是嗎?”戴澤揚眉,很快又恢復如常,“挺好打發。”
打發?
合着把她當小貓小狗了。
可突然沒有了箭弩拔張的對抗,空氣靜謐,任嬌反倒不習慣了。兩個人沉默了會兒,誰也沒有先開口的意思,任嬌口乾舌燥,突然站起身。^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