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聽到海聽靈的聲音，就可以想象，現在躺在病牀上，正打着這個電話的她，該是一副多麼悽慘、讓了一看就心疼不已的模樣。
可是，意外，說的輕巧。海聽靈的摔倒，是個意外。
但是黎煙被人雙手用力掐着脖子，就絕對不是一個意外。而她更加不可能忘記，海伯母在掐着她的脖子的時候，是那樣的猙獰。她是真的想要了自己的命，這絕對不是一個意外。
“我知道。”腦海裡不斷回想着海聽靈滿臉是血的模樣，以至於黎煙只能這樣說。
“煙煙，真的很對不起，可是這就是一個意外，我和我媽媽都不想的……”
“我知道，你不要再說了。”黎煙猜到她接下來應該就要說自己不要怪罪海伯母，更不要報復她之類的話，可是她實在是不想再聽了。
海聽靈說得很累，黎煙聽得也很累。昨天既然當時沒有報警，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天，黎煙也不想再計較。
但是不想計較是一回事，這並不代表黎煙就可以原諒海伯母，更不代表她還要頂着一張笑臉去看她。再也不要見到，對於她們兩個人來說，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
不過，她還是知道，母親做錯了的事，不能怪罪到女兒的頭上。尤其每每想到海聽靈那滿臉是血的模樣，黎煙就算是有再多責怪的話，也統統都說不出口了。
“你呢？你的身體好些了嗎？額頭痛了吧？”黎煙轉移了話題，不想聽也不想讓她提。不過她很是關心，腦海裡總是閃現出她滿頭滿臉都是血的模樣，後來又聽醫生說她額頭上的傷口縫了好幾針，只是想一想，都要爲她疼。
“我不知道……”海聽靈卻是這樣的回答，也許她的心中還有一個卓一凡，可是除了卓一凡之外，她的心裡再沒有其他任何的人和事，就連她自己都不存在了，以至於她連自己是否疼痛，都不知道了。
“你會沒事的，醫生會治好你的。”黎煙安慰着，也告訴自己，她的額頭上就算會留下疤痕，可是現在這麼高級的醫療技術，一定可以讓她的疤痕消失的。
“煙煙，我真的很想見到一凡，你讓他到醫院裡來看看我，好不好？”耳邊聽到海聽靈帶着哭腔的聲音，黎煙下意識地看着卓一凡。
卓一凡卻是非常冷靜而又決絕的搖了搖頭，也許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讓他徹底死心，再也不想見到海聽靈，不想見到海家的任何一個人了。
“他不會去的。”黎煙腦子裡想了又想，想要找出一個很好的理由來，解釋卓一凡不會去醫院，而有不會讓海聽靈更加失望。可是想來想去，她還是隻有這樣一句話。
因爲她說再多，都不過是藉口，根本就起不到什麼作用。
“你幫我勸一勸他，勸勸他來醫院看看我，好不好？”海聽靈依舊是哭泣着說道。
黎煙的腦子裡立即就閃現出了很久很久以前，海聽靈也是用這樣的語調，哭泣着自己看在她的份上，答應卓一凡的求婚吧。
而現在啊，海聽靈又是這樣做，哭泣着懇求自己，讓卓一凡去醫院看一看她吧。
這中間，就有了這樣的轉變。黎煙早就應該想到，事情根本就不會有大家嘴裡說的那麼簡單、輕易而又幹脆的。相反，剪不斷理還亂。
“這件事，讓他自己決定。他不去，我就不會多說什麼。聽靈，你在醫院裡好好治病，儘快康復出院，那個時候，想要怎麼見到他，還有的是機會。”
“你知道的，我見不到他，我會死的。可是在我死之前，我都要最後見到他一面，否則我死都不會瞑目的！”海聽靈低低的聲音說着，說出來的卻是一句這麼嚇人的話。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海聽靈頻繁得說到這個字，再加上她現在的樣子，越發讓人覺得，這個字，的確是離她越來越近了。
“別說傻話，你會好好的，一直都好好的。”黎煙心中暗暗嘆了口氣，心中實在是不忍，只能再一次妥協，“你彆着急，我幫你勸一勸他吧。”
她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卓一凡，而卓一凡也真看着她，看着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希望自己能夠答應海聽靈的請求。甚至用口型不發出聲音地說道：“去看看她吧。”
原本就佈滿了血絲的雙眸，在聽到海聽靈的聲音的時候，就漸漸積蓄起了晶瑩的淚水，這樣的黎煙在卓一凡的眼中，又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只是，眼前的人是這樣的可憐，手機那頭的人，又何嘗不是更可憐？
卓一凡示意了一下，接過了黎煙手中的手機，纔剛“喂”了一聲，就聽到海聽靈立即興奮了不少的聲音，“一凡，是你嗎？你終於願意和我說話了！你來醫院看看我，好嗎？或者你告訴我你在哪裡，我出來找你，好不好？”
看來，海聽靈爲了能夠見到卓一凡，真的是什麼事情都能做出來了。也不看看她現在病成這個樣子，又怎麼可能出來找卓一凡。
可是隻要她想，說不定她真的寧願死，也要在臨死前見到卓一凡最後一面了。
“我晚上下班的時候來見，不過我只會待半個小時。我來的時候，不想見到你的父母親在場。你也不要再給我打電話，我不會接的。”卓一凡非常冷靜而又理智地提出了自己的條件。
“好，我答應你。我等你來！”能聽到卓一凡親口答應會來醫院見自己，海聽靈更是還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卓一凡隨即掛斷了電話，將手機還給了黎煙。
“昨天的事，終究不能怪罪到她的身上，再說我也沒有怎麼樣，你就去看看她吧，至少，能讓她的精神好一點，病情康復得快一點，也是好的。”黎煙又說道。
她終究還是心太軟，那個畢竟是和她認識了快二十年的朋友，哪怕她曾經做過對不起自己的事，也逼迫着自己答應了她自己並不想做的事，可是她終究還是不想看到她有事，希望她能好好地活着。
“你的意思，是不是我最好每天都去醫院看一看她，喂她吃飯、給她吃藥？那你絕對，我每一次在醫院裡陪着她的時候，最好應該是要陪她多長時間？”卓一凡問道。
黎煙想了想，總覺得這個問題其實一點都不好回答，她只好說道：“隨你吧。”
“煙煙，爲什麼我總覺得，你就是一心想要將我往她的身邊推，最好是永遠陪在她的身邊，不要在出現在你的面前了？”
“你怎麼會這麼想？”黎煙看似驚訝，心中卻是咯噔了一下。
“昨天問你的那個問題，過去了一個晚上，現在可以回答我了嗎？”卓一凡又問道，“不管是三個字，還是四個字，你願意對我說嗎？”
黎煙就就知道，他要說的是這個。可是，她頓時啞然，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到了，我先去上班了！”車子漸漸停了下來，黎煙透過車窗看到外面就是自己上班的公司了，趕忙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慶幸車子到達的及時，而她自己更是像要趁機開溜了。
卓一凡卻忽然抓住了她的手，不讓她離開，但是他好像也並不急於知道黎煙的答案，只是提醒她一下罷了。
“下班的時候，我過來接你。再給你一天的時間，希望到了那個時候，能聽到你的答案。”
黎煙沒有出聲，也沒有點頭搖頭什麼的。
卓一凡卻又說道，“還有，我愛你，你是我一直都喜歡並且唯一愛過的女人！”
這就是他的又一次告白。
黎煙甚至都不敢回過頭來看他一眼，反而還漸漸低下了頭。聽到自己的未婚夫說出這樣的話，作爲未婚妻的黎煙，應該高興纔是。可是，此時此刻，黎煙的心中，五味雜陳，可就是唯獨沒有“高興”這一樣。
卓一凡慢慢鬆開了手，黎煙還是很快打開了車門，走下了車，快步朝着公司的大門走去。
現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大街上還有公司門口的人都不少。大家在同一家公司工作，認識黎煙的人不少，而認識她的人更是基本上知道她的所有事。
於是，隨着黎煙的出現，上班的高峰期，還出現了一個高，潮。大家一個個一邊走着，一邊看着，也不知道是要從黎煙的臉上看出朵花來，還是要從她的臉上，盯出格洞來。
黎煙本來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注視，但是今天，她就是感覺到周圍盯着自己的目光，變得越來越強烈，或者應該說，是越來越仇恨。
就好像武俠小說一樣，她都能感覺到周圍傳來的濃厚的敵意，還有殺氣。周圍的這些在同一家公司的同事們，好像已經升級到了不僅僅是非常討厭她，甚至已經討厭到了恨不能殺了她的地步。
黎煙只能猜測，昨天晚上或者是今天早上，又爆出了什麼和自己有關的巨大丑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