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月月呆站在原地,腦子裡一遍又一遍迴響的還是溫靳辰剛纔的問題。
她看都不敢看他,就怕他會從她的眼神裡找到什麼破綻,然後,事態就會變得無法控制。
她就像是被丟進了一個未知的角落,在變小、變小、不停的變小,卻依然還是逃不過眼前這個男人的追光。
“我們之前有見過。”就在她被無邊的猜測快要憋得窒息時,他終於輕輕出聲,“在你很小的時候,就是在這個地方。”
“不……不會吧?”她的聲音都在顫慄。
她害怕自己穿幫,害怕自己和他說的完全對不上,害怕看見他眼裡那份對過去的眷戀甚至是慶幸。
她一直以爲他和元思雅是不認識的。
以爲在他面前,她就是以元月月的形態生活着。
可一切不過就只是她在自欺欺人而已?
心頭悄然彌散一股濃郁的什麼,抓不住、趕不跑,就像是一層很薄很薄的蜘蛛網,強有力的將它網住,只等着成爲食物。
“當時,你應該還只有六歲。”他笑笑,周身散發着強大的安全感和暖意,“很小,剛到我大腿,自己跑到這兒來哭着找媽媽,哭得慘兮兮的,格外可憐。”
她一直睜着眼睛,連眨眼都覺得費力,窒息的感受越來越明顯。
原來,他和元思雅之間還有一番這樣的緣分。
見她一副被嚇壞的表情,他的神色也是緊張得難看。
頓了頓,他再繼續說:“我也是到這兒來掃墓,剛好見到你。有隻野狗衝你亂叫,你怕得直喊救命,我幫你趕走了狗,還給了你糖吃。”
“這一切”他挑起濃郁的黑眉,安靜而專注地凝視着她,“你都忘記了?”
她顫抖得更加厲害,狠狠地搖頭,怕他不信,還用言語來澄清:“不……不記得了……”
她又不是元思雅,哪裡會有元思雅的記憶?
溫靳辰的黑眸裡閃過些濃濃地失落,雙手垂放在身體的兩側,周身環繞的冷氣流陰沉壓抑。
他早就知道,她不記得了。
哪怕當年他有告訴過她,他叫什麼名字,她也完全沒有印象了,甚至是一個片段都不記得了,恍然以爲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結婚之前,他一直以爲她是記得他的。
從她逃婚的那一刻起,而且還對溫靳辰這個名字這麼陌生,他就知道,她已經完完全全地忘記了他。
一個六歲的小丫頭,在嚇壞了的情況下,不記得他,他不覺得奇怪,可她竟然連這件事都忘記了,他有些懷疑,更多的,是不甘。
她究竟是真的忘記了,還是,不願意承認她還記得?
他向前一步,她反應很大的立即向後退。
擡眸,她看着他,問:“大叔,你決定娶思。”
差點兒穿幫,她趕緊閉嘴。
面對他深究的視線,她再次啓脣:“你決定娶我,就是因爲這段往事嗎?”
“嗯。”他的聲音低沉而又飽滿,卻又還透着些讓人無法細究的深邃。
聽了這個答案,元月月的臉色更加白膩。
在寒風之中,她像是忽然被奪去了魂魄,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也沒有多餘的生機,就像是一個木偶。
心臟彷彿被什麼尖利的東西來回切割,那樣機械重複着讓她窒息的痛,難以忍受地很想逃離。
溫靳辰不理解元月月此刻爲什麼會是這副表情,他也很是懷疑,那段過去,她是不是其實記得清清楚楚。
“大叔。”她抱緊了雙臂,渾身的顫慄止都止不住,“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有點兒……不舒服。”
他皺緊眉頭,沒有多說,抱起她就往前走。
“大叔!”她着急地喊,“你手臂還有傷呢!”
“閉嘴!”他低眸冷看了她一眼,“哪兒不舒服?快告訴我!”
她閉緊薄脣,看着他此刻英俊的面色,心中的落寞和失望更加放肆地蔓延。
剛纔在別墅,她是假裝的難受,可以說一大堆不舒服。
現在,她是真的難受,可卻又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難受,就好像是心臟突然被人挖空一般,僥倖還活着,卻也活不好了。
他對她好,包容她、寵溺她,都不是因爲和她相處得有多融洽。
而是因爲,他過去就救過元思雅。
在他心裡,她一直就是元思雅,是那個需要他愛護和保護的女人。
她勾起脣角,沒來由的很想笑。
她想笑自己好笨,如果不是披着當年元思雅那柔弱可憐的外衣,他怎麼可能會對她上心呢?
可笑她還一直很自信的以爲,自己在他面前雖然是元思雅,但只不過就是冒用了個名字而已,他們之間所有的生活、對話,都是她元月月和他發生的。
他包容的、寵溺的,其實就是元月月。
可沒想到,事實證明,是她錯了,大錯特錯了!
在他心裡,元思雅深深地存在,他們……早就認識了,還有過一段那麼深刻的英雄救美的感情!
對呀!
劇情就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啊!
是她笨,還真以爲自己對他來說有多重要。
將頭埋進他的胸膛,眼淚猝不及防地滴落,她不願讓他看見她的眼淚。
她也不願讓人知道,她又一次成爲元思雅的替代品,還替代得那麼徹底、那麼較真……
當回到別墅之後,元月月已經睡着了。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除了睡覺能讓她暫時躲避這個讓她逐漸感到絕望的城市。
可偏偏,在夢裡面,她又夢到了元思雅——元思雅在向她求救。
猛地睜開眼,看見這是在別墅的大牀上,元月月起身,四下看了看,只有她一個人。
額頭滲出密密地汗,回想起剛纔的夢,回想起元思雅痛苦的求救聲,她的心就揪着疼。
她在z市那麼久,從來沒有夢見過元思雅,可最近,夢見元思雅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這只是夢吧!
元思雅不會真的出什麼事吧!
穩了穩心神,元月月拿過手機一看,已經晚上六點多鐘了,她迅速起牀,走到樓下去。
很奇怪的,別墅裡只有她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