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一個小時又八分鐘的八卦,葉疏言終於聽懂了事情的經過。
趁着海拉走神的瞬間,動作迅速的拿回身體所有權。
他怕等下,海拉腦子一抽直接把寶娜給擰脖子。
寶娜,也就是這次事件的主人公。
英格麗夫人的侄女,因爲英格麗夫人未曾結婚自然也沒有孩子,作爲歌劇演員她把寶娜當做自己的傳承人。
畢竟寶娜在音樂劇、舞臺劇上確實有着不錯的天賦,並且跟她也有血緣關係。
孩子大了都會叛逆,青春期這種東西,大家也不是沒有過。
在西方這種開放的大環境下,人們更注重培養孩子們的個性。
於是乎,本就沒什麼自由空間的寶娜在看完模特秀後徹底爆發了,她覺得自己找到了人生新的方向,並不願再受約束。
她不想再表演舞臺劇,並覺得模特纔是的人生正確的選擇。
她故意無理取鬧,無法溝通,甚至欺負同伴。
“我要當模特!該死!我纔不要做舞蹈演員。”寶娜歇斯底里的在小房間裡怒吼,伴隨着噼裡啪啦摔東西的聲音。
卡拉尼爾夫人和葉疏言外加一個過路的朱迪站在門口相顧無言。
“寶娜不要任性,舞蹈演員纔是你的正確道路。”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無論我懂不懂,你都必須按照我說的做。”
站在門口被迫聽八卦。
“……”總覺得這纔是家長的正確打開方式。
葉疏言回憶一下自家現在的爹媽……真是開明到讓人害怕。
總的來說就是孩子叛逆,爹媽管不動,畢竟翅膀硬了,總要飛一下才知道摔下去多痛。
孩子叛逆怎麼辦?打一頓唄,多簡單,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多打打就乖了。
卡拉尼爾夫人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她皺着眉猶豫片刻,低頭對着葉疏言道:“走吧,我們去前廳看演出。”
寶娜聲音出現問題,不是因爲身體原因,不過是單純的叛逆,那麼她在與不在都沒什麼區別。
卡拉尼爾夫人想了想,決定趁這個機會帶葉疏言看看舞臺劇與演戲的區別。
“……”
葉疏言剛準備走,寶娜又一次衝了出來,風風火火的把朱迪拽了進去,領走前還嬌羞的看了眼葉疏言一眼。
“……”總覺得這個寶娜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對勁。
搖搖頭,把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可怕念頭拋下。
雖然不知道那個妹子到底在發什麼瘋,不過,秉承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葉疏言默默跟在卡拉尼爾夫人身後離開。
後臺比之清冷的前廳更爲亂,不過還算亂中有序,不會令人手足無措。
“知道舞臺劇的起源嗎?”卡拉尼爾夫人心情不錯,沒等他開口又繼續道:“我們首先注意的不應該是情緒的外部表現,而是情緒產生的內在邏輯,情緒的真正本質及其自然發展規律。”
“……”不明覺厲。
卡拉尼爾示意葉疏言看向左邊。
你能想象兩個人身體一動不動,臉上的表情卻誇張而古怪,感情更是充沛有力,有種恨不得一腳踹了全世界的用力感。
一瞬間,葉疏言想到了某個“偉大”的女人——瓊瑤。
你可以不知道瓊瑤是誰,但你一定知道瓊瑤式咆哮。
最經典的要數:
男:對,你無情,你殘酷,你無理取鬧!
女:那你就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
男:我哪裡無情!?哪裡殘酷!?哪裡無理取鬧!?
女:你哪裡不無情!?哪裡不殘酷!?哪裡不無理取鬧!?
男:我就算再怎麼無情、再怎麼殘酷、再怎麼無理取鬧,也不會比你更無情、更殘酷、更無理取鬧!
女:我會比你無情!?比你殘酷!?比你無理取鬧!?你纔是我見過最無情、最殘酷、最無理取鬧的人。
男:哼,我絕對沒你無情,沒你殘酷,沒你無理取鬧!
女:好,既然你說我無情,我殘酷,我無理取鬧,我就無情給你看,殘酷給你看,無理取鬧給你看。
男:看吧,還說你不無情,不殘酷,不無理取鬧。現在完全展現你無情、殘酷、無理取鬧的一面了吧?!
當年葉媽捧着手機看瓊瑤劇的時候,年少無知的葉疏言驚鴻一瞥,至此再也忘不掉那兩個恍若瘋子的男女主誇浮的演技和這形如湊字數的臺詞。
說實話,臺詞絕對是末流臺詞,誇浮而毫無深意,但耐不住它足夠魔性啊,屬於一種就算我感覺很羞恥,但是聽完也會很有畫面感並且忍不住運用。
就跟未來一度成爲廣場舞經典曲目的《小蘋果》一樣,淺白易懂,甚至有點low,但耐不住它朗朗上口啊。
葉疏言抖了抖渾身泛起的雞皮疙瘩,這種肉麻兮兮的臺詞其實挺適合舞臺劇的,畢竟多數舞臺劇需要誇浮的演技。
也不知道當年葉母是抱着何種心態看完那個電視劇的。
卡拉尼爾應當是後臺的常客,許多演員都會特地停下手頭的事,同她打招呼,卡拉尼爾也會一一微笑着迴應。
東走西拐,她們到了舞臺劇的幕後。
紅幕還沒升起,不少舞臺劇演員還在化妝,鏡頭吃妝,所以她們的妝容並非是日常淡妝,而是真正意義上的濃妝豔抹,就跟唱大戲的沒太多區別。
手下的動作像是恨不得把整個眼影糊在臉上,紅脣似血,色澤豔麗。
不少人還在背臺詞,對演,他們的語調誇張,感情充沛,臉上的情緒轉換十分迅速,喜怒哀樂的轉變可能是一瞬間。
……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猝不及防。
上一秒或許還是含情脈脈的告白,下一秒可能就是歇斯底里的怒吼,完全無法想象他們是如何迅速轉變自己的情緒。
葉疏言倒是找到了觀看的樂趣。
表演包括七種基本表情:快樂、驚訝、生氣、厭惡、害怕、悲傷、輕視。最易辨認的表情是快樂、痛苦,較難辨認的是恐懼、悲哀,最難辨認的是懷疑、憐憫。這點無論是舞臺劇還是電視、電影都一樣。
舞臺劇因爲需要屏幕效果,他們所有的情緒都被放大,無論是肢體還是語言都有刻意的痕跡,這一點在給孩子們看的兒童劇中更爲明顯,倘若電影和電視劇裡那麼表演怕是要被羣衆扔瓜皮。
“閉上眼,仔細聽他們的臺詞。”卡拉尼爾夫人熟門熟路的帶着葉疏言坐到角落,自然地靠在椅子上,閉着眼,她神情自然放鬆。
羅密歐:我的愛人!我的妻子
死神雖然吸乾了你甜蜜的氣息,卻沒有力量摧毀你的美麗。
你沒有被征服,美麗的紅旗仍然?輕拂着你的嘴脣和麪頰,死神的白旗還未插到那裡親愛的朱麗葉,你爲什麼依然如此美麗?難道要我相信無形的死神很多情,把你藏在這暗洞裡做他的情/婦?
這兒,啊,我要在這兒永遠安息從我這厭惡人生的軀體上掙脫厄運的奴役。
眼睛,最後再看一次!
手臂,最後擁抱一次吧!
嘴脣,啊!
以含蓄著稱的華夏民族而言,這臺詞未免太令人羞恥了些。
葉疏言聽得渾身難受,跟被蟲子爬過似的,坐立不安。
聽了十來分鐘,逐漸習慣這個調調,平靜下來後,仔細感受臺詞中的情感。
葉疏言眼前彷彿出現一位穿着中世紀服裝的男人,他哀愁憂鬱,眼底滿含悲傷,他深情繾綣的看着遠方。
無形的悲傷與痛苦穿透聲音抵達心房。
這就是他所想表達的感情……
悲傷蒼涼,彷彿是一個人置身在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