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結義的人馬來得很快,一柱香時間後,一如江潮的陣容出現,千軍萬馬,浩浩湯湯,光是看着,便能給人一種視覺上的強烈衝擊感;彷彿身不在江湖,而是在戰場,在慘烈的戰場之上。
陳客倏然睜開眼睛,脫出自修狀態,吆喝一聲,座下赤兔馬前肢雙蹄揚起,嘶叫不已。
“駕!”
赤兔馬箭一般竄了出去,一人一騎,迎向了千軍萬馬。
後面的石養玉不禁一陣緊張,目光不離陳客的背影,包含了熱烈的關切之意。
“歸平山,你說要與我決戰,現在,我就在這裡。”
陳客提氣開聲,灌注了深厚的內功,聲音如滾滾雷音,四散開來,傳播得遠遠的。
嘶嘶嘶!
“停!”
對面一聲尖銳的命令聲起,所有的人馬很快就放緩了前進的速度,並慢慢完全停止下來,最後排列成行,圍成一個弧度頗大的半圓形,兩邊圍攏,中間凹下。
此時凹下的中央處一騎奔馳而出,身穿綾羅袍,頭戴雙鳳冠,沒有劍鞘的金蛇軟劍斜掛於鞍上。
正是憑衫。
眼下的她依然戴着一副臉譜,看不見面上的表情如何——自出關後,她便一直習慣於戴着臉譜現身,因爲她絕不願意被人非議那因爲修煉葵花而變得嫵媚的面容。
兩騎越來越近,最後在相隔三丈的地方停住,對持而立。
“陳客,這一次,你必將身敗名裂!”
陳客嘴角微微彎起,淡然回答:“你修煉了葵花,不但面目全非,似乎廢話也多了。”
憑衫冷哼一聲:“我並不介意和將死之人多費些口舌。”
陳客仰首望天,徐徐吐一口氣,忽道:“我本以爲,得到葵花的會是另一個人。可不管是誰,也不該是你,我感到很意外。”
憑衫哈哈一笑:“命運總會眷顧於我。”
陳客臉上泛出一種神秘的笑意:“確實,命運站在了你這邊。這一點,當初我埋下《葵花寶典》的時候都不曾想到。”
“什麼?”
憑衫身子猛地一抖:“你說《葵花寶典》是你埋在那裡的?不可能,怎麼可能?”她的聲音徒然尖銳起來,摩擦得耳膜十分不舒服。
“也許我該把秘籍埋得距離黑木崖遠一點,或者束之高閣。但誰又說得準呢?有些事情冥冥中總會有一根線牽引着,讓彼此相遇交匯。該發生的事情,就一定會發生。因爲,這個江湖需要。”
陳客悠悠然說道。
憑衫身子不可壓抑地微微顫抖着,似乎完全無法接受這麼一個事實,可又由不得她不暗生懷疑,半信半疑。本來《葵花寶典》出現在那裡,本身就是一件極爲不合理的事情。
這怎麼會合理呢?
秘籍的前一任主人,居然棄之敝屣般把一本武道秘籍隨意地埋在路上,截然超越了一般人的認知範圍,根本不合常理。憑衫本以爲,秘籍是黃小邪夫婦丟棄的。畢竟他們結爲夫婦,感情如膠似漆,不可能會選擇修煉葵花;並且身爲秘境世家的弟子傳人,在他們眼內,武道秘籍並非那麼的夢寐以求。
但如今聽陳客一說,憑衫就知道存在另外的一個可能性——葵花居然是陳客丟棄的,畢竟當時他同樣已經擁有自己的武道了,不要葵花也算正常。
此可能性就像一根尖刺,突然在心坎冒出,刺得她隱隱作痛,揮之不去,幾欲抓狂,她猛地尖叫道:“不可能的,哪裡有那麼巧的事?你休想藉此破壞我的心境。”
說完,金光閃過,金蛇軟劍已出現在手裡,人如魅影,騰身而起,凌空往陳客撲來。
陳客雙目瞳孔如針,精光暴射,同時在馬背上高高躍起,後發制人,搶入金光之中。
憑衫面帶臉譜,神情看不到,不過她的一雙泛紅的眼睛,已毫無遺漏地出賣了她的內心——《葵花寶典》,主旨“損人道補武道”,從而達到“滋補萬物,顛倒陰陽”的極致。然而這門武道,在諸多武道中是屬於最爲兇險的一門,尤其對於心境的要求更是極高,稍不小心,有所波動,?心境便會現出破綻來。
昔日不可一世的東方不敗,正是被黃小邪的簫音所誤導干擾之下,心境現出了破綻,從而導致最後的敗局,不得不自裁。
憑衫憑仗着原來《先天氣功》的童子功基礎,修煉起《葵花寶典》來事半功倍,因此才能在短短几年內修爲突飛猛進,進入到《葵花寶典》的第七境界“破而後立”,邁入了高武層面。
即使如此,她如今的實力距離以前的東方不敗猶如一小段距離,仍需要更長時間的修煉和積累。
但不管如何,《葵花寶典》本身附帶的魔性不修煉到極致,破碎虛空的地步,就絕不會消失掉。這魔性就像潛伏的一顆炸彈,一旦碰到合適的媒介,立刻就會爆發出來。要知道,讓一個大男人生生轉化成一個嬌滴滴的女人,實屬於一種無以倫比的考驗,並且需要漫長的一段過程,才能從生理以及心理上完完全全的轉化過來。
——《葵花寶典》是武道,不是魔術。
轉瞬之間,兩人在半空已經交了十餘次手,簡直快到了極點,先前的變化外人還沒有看清楚,後面的變化又已眼花繚亂地發生着。
“歸平山,你根本就不適合修煉葵花,一個野心家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坐在閨房內繡花,至於琴棋書畫,哈哈,你覺得你會願意去學,去研究嗎?”
一邊激鬥,陳客嘴裡不停,要用語言刺激對方的情緒。
憑衫怒喝的聲音已失去平時的嬌嫩,而帶着尖銳的破音:“陳客,任你巧舌如簧,你,以及你的明教,今日必亡。”
陳客哈哈大笑:“是麼?只怕你如意算盤打錯了,想看鹿死誰手,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他不再多說,該說的亦已說完,接下來,還得靠真正的實力定奪勝負。於是長嘯一聲,拳風遽然變化,揮舞出漫天的拳影,向憑衫籠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