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5-5-19 19:34:00 字數:6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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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寧史記·質王世家》
質王靖和,字無亦,玄宗第七子,與端宗同母。王雅擅丹青書法,與朝政無涉,隆徽元年,仁宗授宗人府宗正之職,王以老邁之身,鞠躬盡瘁,仁宗讚譽。崇明元年,仁宣太后以修養之名,罷其職,王對家人言:“先帝一世英明,卻託政於婦人外臣,亂尊卑,崩禮樂,元寧危矣!唯望祖宗護佑,勿使我朝復蹈聖清之轍!”時有密報之流,告知太后,太后一笑置之,未予追究。崇明三年,王病篤,請見順宗,對晤密言,仁宣太后聞之,亦未付有司,敬其尊長之位
崇明三年七月十二,御駕自承清行宮返京,十八,抵京。
崇明三年七月二十六,古曼遣使至成越,請婚於御前。
崇明三年八月初七,仁宣太后應古曼之請,然以國喪未畢爲由,暫不定約,留使臣於京都,待之國賓之禮。
崇明三年八月初十,北河道御史參英王不法之事,共計三十一條,滿朝皆驚,數日內,按察司再接鹹靜道、蒼宜道御史彈劾英王之奏,監察司、都察司共奏仁宣太后,遣專使徹查此事,後允,命夏承思、韓襄、柳如晦至呂州三道查證按察御使所奏。
“雖然早知道三司盡是你的耳目,卻也沒料到兩年不見,你還能如此輕鬆地駕馭!”謝清品着手中的香茗,說得漫不經心,一旁的齊朗正埋首於一堆公文,聽見他的話,頭也不擡,只是沒什麼好氣地回道:
“別說得好像你很意外!”
“我是很意外啊!”謝清笑道,“兩個月前,還沒人敢對英王的事說半句話,你怎麼讓呂州三道一起對付他的?教我一下如何?”
這一次,齊朗擡了頭,微笑:“很簡單,暗示一下上意,再說一聲,他不上奏,還有別人,只是到時候也就沒他的事了!”
謝清一愣,他說的的確是簡單,只是做起來,麻煩一定不少!
“景瀚,英王的事也就差不多了,另一件事,你想得如何?”擱下茶杯,謝清正色問道。
齊朗卻只笑了笑,道:“隨陽,我現在可還在熟悉議政廳的運作,你認爲我有幾個心思可用啊?”
謝清卻沒有心思笑,嘆了口氣:“景瀚,永寧王府一直不開口,我們也不好辦啊!你手頭有犧牲可用嗎?”
齊朗也停住了筆,卻沒有立刻回答,好一會兒才道:“我沒有推別人上祭臺的習慣,你也沒有,到時候再說吧!反正不經我們的手即可!”
“那我就先動了?”謝清詢問。
“可以!”齊朗同意,也笑道,“隨陽,我可已經給你開了條路,你不會不用吧?韓襄是你的人吧?”
謝清一口水嗆在口中,咳了半天,方道:“我說,你真的要熟悉議政廳嗎?我給你的這堆東西,你確定有用?”他的手指着齊朗面前的公文,眼中滿是驚訝。
齊朗搖頭,好心地解釋:“當然有用,朝中的勢力分佈是有人告訴我,可是其它的,就沒人會說了!”
謝清了然,也就不多說了,平復了一下情緒,纔對他說:“其實今天來你這兒,最主要的是告訴你一件事,這些公文還在其次。”
“哦?”齊朗不解。
“近來,想喝你這一杯謝媒茶的人可是越來越多了!”謝清無所謂地開口,隨即起身,離開齊家,“等老夫人來了,你的耳根也就不會太清淨了!”
崇明三年十月十七,夏承思、韓襄、柳如晦聯名上奏,稟英王不法之舉,三道御史所言無誤,又兼刺殺欽差,不臣之心昭然,仁宣太后大怒,命英王獨身入京。
崇明三年十月二十六,英王上奏,拒不從命,後怒甚,帝以君命再召,王皆無所回。
崇明三年十一月初八,太后命呂州太守以重兵圍英王府,連下三諭,勸王入京,英王不從,兵戎相向,太守許經涯受傷,下將令攻入英王府,獲英王擬送京,當夜,英王自盡,王妃杜氏縱火殉於府內。
崇明三年十二月十九,夏承思、韓襄、柳如晦返京,密見太后,朝中人心惶惶。
“謝相,太后今日會下什麼決斷嗎?”陳亦終是有些忐忑,他是英王的舅舅,英王謀逆,他是朝中最危險的一人,因此趁着朝議未開始的空閒詢問謝清。
謝清嘆了口氣:“陳相,你不知道昨日宣政廳已經頒下太后的諭旨?——廢莊敬皇貴太妃的尊號,降爲皇考貞充容,送天華寺剃度,爲先帝祈福——我想,今天也就是將英王之事收個尾吧!至於您所擔心的事情,我真不好說。”他一臉誠懇的無奈讓陳亦只能點了點頭,無語地走到一邊深思。
“一定要戲弄一下,你纔開心嗎?”齊朗無奈地對謝清低語,“你明知道太后不會對陳相做什麼的?”他雖沒聽見謝清與陳亦說什麼,但是多少也能猜個大概出來,再看謝清眼中的狹促,他連確認都不必了。
謝清微微一笑,不以爲意地回答:“我又沒說太后會做什麼!再說,景瀚,你真的認爲太后不會做什麼嗎?”
齊朗沉默了一下,才輕聲回答他的問題:“仁懷天下並不會澤及叛逆。何況,他本就無路可走!”
謝清聳了聳肩,意思是,那不就得了。
“反正英王的那份名冊還在,提前放鬆一下也沒什麼吧?”謝清笑說,也不太明白齊朗的心情爲何如此陰晦。
“我總有種不愉快的感覺,彷彿……”齊朗皺眉,卻因爲自己也抓不住那個靈感,只能無語。
“是嗎?”謝清神色也因此有些凝重,不能說他沒有這種感覺,只是他很確定自己不會有損失,也就忽視了那個感覺,“難道會波及到你我嗎?”
“那倒不會!”齊朗對這點還是有信心的,“可是,我就是放不心來!……算了,只是直覺而已!作不得準!”
謝清無語,半晌,笑了笑開口:“景瀚,前幾天我信手翻書,正好看到‘信任之案’的事,你覺得如何?記得聖清一朝你最敬重張翊君,可是很少聽你談起這一樁事,什麼時候說說如何?”
“信任之案?”齊朗悠悠地重複了一下,苦笑,“信任之案讓儒林損失了所有的人才,聖清再無人傑之士,張翊君爲了孝儀公主的天下算是盡了所有的心力!但是,錯便是錯……隨陽,你想說什麼?”
齊朗皺起眉頭,看着謝清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並非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那種答案是他一直想回避的。
謝清沒開口,朝議的鐘聲在此時響起,所有的官員都起身走出等候的朝房,往正儀殿走去,謝清與齊朗也不例外,但謝清還是對齊朗說了一句話:“太后會比孝儀公主仁慈嗎?”
仁慈?
齊朗失笑,隨衆人進入正儀殿。
聖清皇朝景宗華均元年十月初三,端宗奉安,帝於陵遇刺,兇犯逃逸,孝儀福瑞大長公主命刑部徹查,三日後刑部尚書回奏,兇犯自盡,另獲書簡若干,俱出禁軍府,禁軍將軍寧重入獄,未及審問,刑部尚書遇丁憂,寧重得釋,天下皆驚,其時張翊君丁憂之中,天下名士皆請之上言,未肯。十月十二,禁軍圍汜州少學,得謀刺之證,汜州少學相關之人盡入禁牢,十月十九,名儒容中汕致信張翊君,爲汜州請命,張翊君回以信任二字,十月二十一,禁軍逮容中汕、孟達、鄭續等二十餘人,皆天下名士清流。十月二十五,刑部明正典刑,以謀逆、行刺諸狀,誅獄中之人,罪坐九族親人,天下再無言。十一月初六,張翊君丁憂之例滿,諫言孝儀公主,允之,賜鳩諸儒,容中汕遺言:“信任二字只爲撫諸吾等,此後,天下再無非議!兵不血刃,異己盡除,善名獨得,吾錯信矣!”聖清史官稱此爲“信任之案”。
《聖清雜史》中譚慶秀分析:寧重本就是張翊君妹婿,孝儀公主親信,信任之案不過是孝儀公主與張翊君爲獨攬朝政所做的手腳,而且同年,本已親政的景宗受遇刺之驚病倒,孝儀公主再次主政,再聯繫禁軍行動之快,可見是早有準備;自始至終,孝儀公主與張翊君皆未涉及此案,所有結果都爲明正典刑,但是,只是一種表象而已。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二,國喪畢,天下除服。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三,仁宣太后降旨,明言英王之罪止於自身,不涉部屬親族,其家產沒入國庫,子女存宗籍。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五,仁宣太后降旨,遣先帝九女永和長公主與古曼國君聯姻;同時以先帝七女景和長公主賜婚瀾州太守謝淇。
崇明三年十二月二十七,吏部公示人事更迭,齊朗晉左議政之位。
“太傅大人升爲左議政了,朕是不是也應該道賀啊?”結束當天的課業,已經是下午,陽玄顥笑着問齊朗,齊朗忙道:“這是陛下與太后的隆恩,臣愧不敢當。”
陽玄顥一向與齊朗親近,敬重之外,也常嬉笑,因此,齊朗也沒有過於誠惶誠恐,只是不想失儀,陽玄顥一邊擺弄着筆,一邊笑說:“內官與鄭太傅都告訴朕,從今往後,朝臣都要改口稱您爲齊相了,朕日後也要如此稱呼您!”
“陛下要如何稱呼臣都是無妨的,只是君臣之間,一切都要依禮而行。朝堂之上,稱呼姓氏、官職方顯莊重。”齊朗收拾好書冊,輕笑着對他解釋。
“原來是這樣啊!”陽玄顥點頭,很用心地去理解他的話,儘管只有八歲,陽玄顥的聰穎已經讓所有的太傅讚不絕口,朝臣中也開始流傳着“年幼的皇帝擁有明君之資”的說法。
“齊相大人,尹相大人與謝相大人都在議政廳等您呢!”一名內侍低聲稟報,齊朗不得不結束與陽玄顥的交談,恭敬地退出。
齊朗可以離開,可是陽玄顥還必須將當天的功課完成,因此,他非常安靜地在書房中完成功課,所有服侍的宮人都依次而立,不敢發出一絲聲音,直到陽玄顥擱下筆,滿意地笑出聲。
“皇上辛苦了。”一旁服侍的內官是奉上茶點,陪着笑問候。
“你是……”陽玄顥見這個小內官有點眼熟,卻又想不起他的身份,貼身服侍的事情一向由昭信殿總管樑應做,因爲太后也在太政宮,太政宮總管的職位是由趙全兼領的,不過,紫蘇對內官約束極嚴,趙全也不敢隨便插手皇帝身邊的人事,因此,陽玄顥身邊服侍的人仍是當初由隆徽皇帝選定的那批人。
“奴才是樑公公的弟子。公公身子有些不爽,命奴才支應一個時辰,沒料到皇上的功課完成得這麼快,奴才便大膽逾越了。”
“我想起來了,你是內需司的內官!”陽玄顥想起來,“你經常出入宮廷,最近有什麼新鮮的事嗎?”因爲皇帝年幼,樑應有時會讓出入宮門勤快的小內官爲陽玄顥講些趣事,逗他開心,紫蘇也覺得沒壞處,並沒禁止,因此,陽玄顥對他有點印象。
“新鮮事倒沒有!只是前幾天,質王府就開始爲質王籌辦喪事了,京中喪儀店可是大賺了一筆。”小內官苦着臉,實在想不出有什麼好玩的事。
“太皇叔不行了嗎?”陽玄顥有點奇怪,“鄭太傅上午還說,質王的病雖然兇險,但是應該還能拖上一陣子。”
“皇上有所不知。”那個小內官眼睛一亮,“質王是什麼人?那可是皇族中輩份最高的王爺了,又是端宗皇帝的一母同胞,他的喪儀能馬虎嗎?自然要儘早地預備下,也是子孫的孝心,再說了,質王可是名動天下的文學大家,他的喪事,會有多少人去致奠啊?那些人肯定也要準備不是?所以,京中所有的喪儀店都熱鬧非凡呢!”
小內官說得眉飛色舞,陽玄顥也聽得一愣一愣的,好一會兒,他才點頭,自言自語道:“太皇叔是皇族輩份最高的人了,朕是不是該有點表示啊?”
“聽說質王上過奏本,想請這個哀榮,可是沒被太后準允!”那個小內侍眼睛一轉說起另一個消息,陽玄顥卻立時惱了:
“你怎麼知道朝中奏本的情況!膽大妄爲!”
小內侍連忙跪倒,惶恐地解釋:“皇上……奴才不敢!這些都是城裡的傳言,奴才並不清楚!”
“你起來吧!”陽玄顥沉默了一會兒,才讓他起身,“你說的質王想請個哀榮,那是什麼?”
小內侍暗暗心驚,站起身來,道:“回皇上,按我朝的慣例,臣子一旦病重不治,若能得皇上親臨探視便是莫大的榮耀——不過,必須是病重不治。”
“哦?”陽玄顥的心思不由活動起來。
“朕要去探望太皇叔!”陽玄顥下了一個決定,讓書房裡的宮人全部驚駭地跪倒。
“皇上,這需要太后娘娘的準允啊!”
“皇上,這是萬萬不可的!”
一連聲的勸告讓陽玄顥不悅地抿緊雙脣,半晌才道:“朕已經決定了,只是去探望太皇叔,何必事事請示母后娘娘,再說,母后娘娘也沒有不準朕出宮!”
“皇上!”宮人驚呼仍想勸諫,卻見陽玄顥已經向外走了,只能跟上,有幾個機靈則立刻往中和殿稟報,只是,趙全聽了之後卻只是置之一笑:“讓侍衛跟上,小心保護,不要聲張!”
安排妥當,趙全便若無其事地做其它事去了,葉原秋不解地看着那幾個內侍匆忙來去,趙全見了,微笑:“有些事不需要回稟娘娘,娘娘心裡自然有數。”
這是陽玄顥第一次獨自出宮,質王府距皇並不遠,不一會兒便到了,質王的家人聽說御駕到,全部出門迎候,畢恭畢敬地將陽玄顥迎入府中,質王見到陽玄顥也是一驚,不由老淚縱橫。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質王已經無法起身,卻還是向陽玄顥問安。
“太皇叔不必多禮了。”陽玄顥走近牀邊,甚是鎮定地安慰質王。
質王的喘息已經不繼,卻還是勉強對家人道:“老臣有一事一定要密奏陛下,你們都退下。”
陽玄顥微微皺眉,卻還是點頭讓隨侍之人退下。
“陛下,老臣深負先帝隆恩,執掌宗人府,宗人府掌理皇族事務,一切都以皇室體面爲要,老臣自認無所差池,可是太后娘娘卻以臣老邁爲名,奪職罷免,老臣實在……呵……”質王似乎太過激動,一時喘不上氣來,陽玄顥忙安慰:
“太皇叔年紀大了,母后娘娘也是不願長輩操勞。宗人府雖非要害,卻也是日理萬機,太皇叔理應休息。”
“陛下天性純孝,實是社稷之福!”質王微定心神,勉強迴應。
“可是,陛下,太后娘娘若是行爲有虧,普天之下,也只有您才能糾正了!”質王顧不得許多,直接扔出這個殺手鐗。
陽玄顥卻是不解,沉吟良久,才道:“太皇叔是指母后娘娘處理政事有誤嗎?”
質王苦笑,想到陽玄顥還是個孩子,尚不知情慾之事,不由嘆息,思索了一會兒,他認真地道出:“陛下可知道何爲周公之禮?”
陽玄顥的臉立時紅了,宮中雖然禮法森嚴,可是於皇子卻有一套專門的啓蒙過程,而紫蘇只有這一個兒子,對這些也十分關注,因此,陽玄顥還是知道的。
“陛下,太后娘娘年少,又手握重權,難免無所顧忌,爲皇室體面,陛下還請注意啊!”質王實在不願說得更清楚。
陽玄顥隱隱有些明白了,臉色驟然一變。
“……太皇叔說得清楚點!”陽玄顥不由地咬緊嘴脣,雙手早已握成拳,強行按下複雜的心緒。
“陛下……”質王實在不想再說,卻也不願隱瞞他,想了好久,才猶豫地道出,“太后娘娘十歲執掌家門,雖是聰慧過人,但是,她的身邊卻有兩個幫手……是謝清與齊朗……老臣不知其他,只知道……齊朗曾經……夜宿宮中……”
質王說完番話,屋裡便是一片死寂,質王躺在牀上,不敢看陽玄顥,陽玄顥卻是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低垂的目光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咣!”
一聲甩門的巨響震醒了質王,卻見陽玄顥已經衝出房門,服侍的宮人一陣驚呼,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