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掠
“喂,十日,你真的要去啊?”鋼牙遠遠的看着那個名爲葛的城池,回頭看一臉平靜的十日。
“嗯,爲什麼不去?他們既然背棄了父親,那麼,我也不會把這裡看做應該得到守護的地方了。人類,不過是妖怪的食物,對吧,鋼牙?”十日笑眯眯的看了皺着眉頭的鋼牙。
鋼牙不滿的扒拉扒拉耳朵,嘟嘟囔囔的道:“話是這麼說沒錯,可是,爲什麼這句話從你嘴裡說出來就這麼彆扭呢?”
他一腳踩在一塊石頭上,手一揮:“走了,捕食去吧!”
他身後的狼羣嗷嗚一聲長嘯,紛紛竄躍出去,朝那些還在城池外的田間勞動的人類撲了過去。
這座城池名爲葛,相隔北方狼族聚居的山並不遠,以前,因爲香芷的緣故,北方狼族寧願捨近求遠也從未進攻過這裡,這裡的人類甚至已經漸漸遺忘了以前被狼妖劫掠的經歷。而,因爲附近狼妖的坐鎮,連那些盜匪都繞道而行,放棄了這個富饒的城池。
狼與人,人與妖,就是這樣一種相互倚靠相互依賴的存活關係。
十來年的安靜富裕的生活甚至讓這個城池的居民有了一種錯覺:似乎,已經脫離了亂世,似乎生活一直都是這麼美滿而平和的。
所以,當狼羣襲來的時候,他們甚至連逃跑都忘記了,只能不知所措的喪生在鋒利的牙齒之下。
是他們背棄了那些安靜祥和的生活,是他們背棄了父親和母親,是他們先背棄的,所以,應該受到懲罰。
十日一步一步的走過滿是屍體的田間,內心煩躁,可是,他卻一遍一遍這樣的安慰着自己。
我是,沒有錯的。
就像人類食用魚,食用豬,食用肉一樣,妖怪也食用着人。這是一種食物鏈,這是一種自然的進化和選擇,弱肉強食,這是大自然基本的規則。
如果,那些野狼被人殺死,那麼,同樣的也會成爲人類的食物——在這樣一個四處戰亂的年代,沒有一點點的食物會被浪費。
所以,既然在這個世界,出現了妖怪這樣一種生物,凌駕於人類之上位於食物鏈的頂端,那麼,食用人類也是正常和得到允許的吧?
所以,我沒有錯。
只是,那些濃重的血腥在他靈敏遠超人類的嗅覺聞來,那麼濃厚,濃厚到他想吐的地步。
畢竟,他從未食用過人類,即使他是半妖。
不,或許正因爲他是半妖,所以,汀蘭總是分給他果實或者野獸的肉。
鋼牙是純粹的妖怪,享受殺戮,他此時正衝向那些被慘呼吸引而紛紛拔出劍的軍隊。
說是軍隊,其實也不過是數百人的武裝罷了。
那些人很明顯沒有受過多少訓練,因而甚至有些手忙腳亂——葛是被佔領的城池,沒有人會用自己的軍隊去保護別城的居民,這些被留下的士兵只是被拋棄的棋子,真正的精銳應該駐紮在攻破葛的那些城主那裡,當葛已經被他們劫掠一空以後。
鋼牙甚至僅僅揮動着利爪就已經在這百人的軍隊中來去自如。
他的速度一直都是狼族裡面最快的,常常他跑過了,那些人類的刀劍纔剛剛舉起來,然後,便隨着他們半邊身子一起倒在地上,臉上,還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嘴裡面喃喃的念着兩個字:“妖……怪……”
十日看着這個曾經僅僅一瞥便能明白這裡的富饒安定的城池變成眼下的鮮血滿地。
不知道,這塊土地在吸飽了這麼多人的鮮血以後會不會結出飽滿的果實,會不會長滿清脆的綠葉,會不會養育出更多的人類,然後,死亡,繁育,一直循環。
忽然,一個老頭拿手中的鋤頭狠狠一擋,把一頭野狼的嘴卡住,旁邊兒幾頭野狼見了立刻撲了上去,對着老人便一陣拉扯,老人立刻放聲大哭起來,口中長呼:“山澤城主啊——”
十日全身一抖,嘴角露出一個冷笑,他曲起手指含在口中,發出一聲悠長的哨聲。
那哨聲一響,圍着老人的幾隻野狼便不甘的嗚嗚叫了幾聲,放開了老人,有幾隻還不滿的舔了舔嘴角,露出一口鋒利的牙齒,嚇得老人又是一陣哆嗦。
十日走進老人,蹲下身:“你剛纔叫的什麼?”
老人的手臂上已經被咬得血肉模糊,他哆嗦着往後面一退,哆嗦着回答:“是……是山澤……山澤城主。”
“哦,以前,你們不是那麼高興那個妖怪城主被攆走嗎?”
“那是大家夥兒愚昧啊!山澤城主在的時候,從來不會多加租稅,又沒有誰敢來侵犯,大家生活好,吃得飽。這麼好的城主,怎麼會是妖怪啊!”
老人的眼中露出一絲悔恨,絮絮說到。
十日冷笑一聲:“可是,他和他的妻子都被你們害死了,那麼,你們現在的悔恨又有什麼用呢?人類這種東西,只會在愚昧過後做無謂的悔恨,卻依舊永遠愚昧。”
他站起身來,拍拍手走開,忽略老人祈禱的眼神。
他一離開,那些一直偷偷看過來的野狼立刻嗷嗚一聲撲了過來,將老人幾口咬死。
溫熱的血流出來,浸透了底下的一小塊土地。
鋼牙幾下殺完那百人軍隊,回過頭來,便看到十日眼神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城池,他大大咧咧的走過來,抓着十日的手腕就往回走:“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走啦走啦,回去了!”
他咧嘴一笑:“看樣子大家都吃得很飽嘛!”
衆多的野狼紛紛把沾滿鮮血的嘴從人屍上擡起來,嗷嗷的一陣長嘯。
十日斜眼看他:“你這個白癡!”
這麼拙劣的轉移話題的方法,這麼拙劣的掩蓋,只有白癡才做得出來,只有我纔會覺得高興。
鋼牙臉一紅,朝十日露出鋒利的犬牙:“你這個傢伙,明明是個小鬼,偏偏裝出一副臭屁得很的樣子,真想一口咬死你!”
十日慢吞吞的抽出一根手指,在鋼牙面前晃了晃,鋼牙下意識的想躲,又礙於面子堅強的站住。
十日笑,將手指收回去,轉身便走,忽然又站住,回過頭來,問鋼牙到:“喂,鋼牙,如果有一天,我要離開狼族,你……算了,跟你說這些幹什麼。”
他話未說完,人卻被一下子撲倒在地上,鋼牙鋒利的犬牙抵在他的咽喉處,豎瞳的眼睛一瞬不瞬滿是暴戾的看着他,讓他微微一愣。
鋼牙的喉嚨深處冒出嗚嗚的威脅聲,手按在他的雙肩上,讓他一動不能動:“走?你想走哪裡去?我不準!我會成爲族長,然後把你永遠留在身邊!”
我怎麼覺得我不是在寫犬夜叉?啊,捂臉。我居然陷害了鋼牙這個純潔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