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聰明狡猾的小狐狸沒這麼好說話。
將脣邊隱隱浮現的笑意壓回去,雲衝輕咳兩聲,“姑娘還是照原價發貨吧!”
午飯時分,雲衝果然過來送銀子了。
十兩的房費伙食費外加一百兩的定金。
雲初微欣然收下,自己再添了一百兩,轉手就遞給雲正。
雲正愣住,“微微,你這是做什麼?”
雲初微道:“爹,週轉資金我有,這些錢你就拿着,您既不想搬去縣城,那就多置辦幾畝田租賃出去,也無需您下田,只管坐着收租金便是。吃穿用度女兒這邊會供給,租賃金您就留着,這樣的話,一年下來大約能有一二十兩銀子的存餘,往後爹想做點什麼,也方便。”
“這……”雲正還是猶豫。
鄭氏趁機起身一把從雲初微手裡接過銀子,看着雲正笑道:“相公,微姐兒說得有理,你腿腳不方便,往後就不要再上山打獵下地幹活去了,你前些年含辛茹苦把微姐兒養大,她如今長本事,能賺錢了,也是時候孝敬孝敬你讓你享享清福了。”
原本以爲是個賠錢貨,沒想到雲初微還真能憑藉自己的本事賺到錢,這讓鄭氏另外起了心思。
絕對不能讓雲初微過早嫁出去,否則她一走,那作坊就成了嫁妝跟着去夫家,往後誰來掙錢給這個家裡用?
雲初微見鄭氏有意把那一百兩的定金和十兩房費外加她自己的一百兩銀子攬入袖中,她冷笑一聲,“太太剛纔不還說麼,前些年含辛茹苦把我養大的是我爹,又不是你,你昧着良心接我的錢做什麼?”
鄭氏一張臉噎成豬肝色,“你!”
念及雲正也在,鄭氏終究不好撕破臉,氣惱道:“我是你爹明媒正娶的夫人,是這個家的當家主母,而你是我和你爹的孩子,孝敬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
雲初微冷笑更甚,“太太這高帽子未免戴得有些高了,你而今不過十七歲,哪裡來個十五歲大的孩子?”
鄭氏赤紅着眼,心知說不過雲初微,她索性把主意打到雲正頭上,一瞬間眼淚就嘩嘩往下滾。
“嫁入你們家一年,我連件像樣的首飾都沒有,整天跟着相公吃糠咽菜,還得照看姑娘,如今姑娘長大了,翅膀硬了,翻臉就不認人,這個家分明沒有我的立足之地,我這日子還怎麼往下過,不如絞了頭髮做姑子去。”
鄭氏一抹淚,轉個身就作勢要走。
雲正一把拽住她。
鄭氏心中暗笑,相公到底是顧及夫妻情分的。
“你這是做什麼?”雲正眉頭緊皺,他最見不得女人哭,鄭氏雖不討喜,可她說得沒錯,當初是他三媒六聘娶回來的,而今便有千般錯,那也是他這個做丈夫的當初沒擦亮眼睛看錯了人,錯不全怪她。
“相公。”鄭氏眼淚汪汪轉回頭,梨花帶雨,“我好歹也是鎮上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嫁過來後非但沒過上一天好日子,還處處受你女兒的氣,從前便罷了,可今日,我卻是怎麼都咽不下這口氣,你說這區區二百兩銀子,能做個什麼,我還就能獨吞了不成?咱們夫妻一體,就算這錢最後是我收了,我不也是拿來操持這個家麼?哪裡就成微姐兒嘴裡說的那般不堪了?她眼裡還有我這個繼母嗎?”
雲初微全程冷眼,待鄭氏說完,她往旁邊一坐,“行,你說這些錢是拿來操持這個家的,那麼我都給你算好了。五兩銀子一畝田,二十畝田,咱們得置辦好租賃出去。其次,咱們家房舍隔壁是一塊空地,我打算擴建,煩請太太親自去村東齊大爺家談妥把地買過來,再去縣城請人來擴建房舍,另外,內外院也該重新裝潢裝潢了,山石盆景之類的,多買幾盆回來放着應景,還有……”
雲初微話還沒說完,鄭氏就變了臉色。
這小蹄子分明是變着法的整她,二百兩銀子,買地就得去了一百兩,剩下的一百兩,又是擴建又是裝潢還得買假山盆景,這得花多少銀子,一百兩怎麼可能搞得定? ωωω ●tt kan ●C○
瞧着鄭氏咬牙切齒的模樣,雲初微笑着挑挑眉,“怎麼,太太怕自己心有餘而力不足?我爹畢竟是你相公,若是你懶得動,就一旁歇着去,讓他爲你代勞,如何?”
鄭氏切齒過後手握空拳,往脣邊一湊,假咳幾聲,“相……咳咳,相公,我昨夜受了寒,身子不大爽利,就先回房歇着了,至於微姐兒說的那些,您自個兒看着安排吧!”
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二百一十兩銀子放在了桌上,帶着滿腔怒意回了房。
雲初微淡笑着從鄭氏遠去的背影上收回視線,看向雲正,“爹,我方纔不過是與太太開玩笑罷了,這些錢,你拿去置辦田產就行,至於房舍擴建和內外院裝潢,我會另外安排的。”
雲正推拒好久,最後才肯收下銀子。
雲初微出來的時候,雲衝坐在外門邊。
見到她,他似乎很愉悅,“姑娘今兒打算做什麼?”
雲初微道:“一會兒我得去作坊一趟。”
“我陪你去。”雲衝毫不猶豫道。
雲初微皺眉,“作坊禁止外人進入。”
雲衝毫不在意地揚眉笑說,“你我如今是合作關係,我於你而言,不是外人。”
“你只是我的顧客而已。”雲初微強調。
“既是顧客,那就更有權利去監督工人們的製作進程了。”雲衝拿話卡着她,“莫非姑娘打算偷工減料,故而處處防備着我,不讓我看到真相?”
“你!”
雲初微氣得小臉漲紅,這個人,怎麼與那天遇到的無賴一樣是個混不吝的!
雲衝難得見到雲初微吃癟,暗暗失笑過後站往一旁,極有禮貌地伸出手:“姑娘請。”
雲初微瞪他一眼,輕哼過後朝着作坊方向而去。
雲衝立即擡步跟上,脣邊洋溢着寵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