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楚佳和楊景行一起去食堂吃飯,喻昕婷和孔晨荷幾個人都吃完了,王宇晨正在提醒喻昕婷一定要帶一雙拖鞋上飛機,不然三十來個小時多痛苦啊,不過按說這家航空公司的商務艙也應該比較舒適。
孔晨荷嘻:“張老師……”明顯不是端正。
張楚佳還真接住:“嗯,聊天呢。”
學生們點頭:“說喻昕婷呢,她自己好多事都沒想到……人多力量大。”
張楚佳點頭:“好,你們多關心。”
楊景行問:“午休不?下午上課,兩點吧,去琴房,北樓教授有課。”
王宇晨先不平起來:“還上啊……”
張楚佳和楊景行邊吃邊聊,高興之餘,張楚佳也是有些許憂心的,比如喻昕婷過去了到底會發展得怎麼樣,或者安馨能不能在一年對的時間內進入大賽狀態。
去年安馨倒是取得蠻大進步,可是最近幾個月好像又瓶頸了。不用李迎珍分析,張楚佳也聽得出來安馨距離利茲的水準還有些距離。張楚佳當然也知道,要想有那麼點進步會是多難,更別說突破了。
楊景行境界高,說比賽的目的在於鍛鍊不是獲獎,不過等忙過這一段後,自己會和教授一起對安馨進行鍼對性地訓練,相信安馨扛得住,倒是張楚佳:“……你自己呢,工作這麼輕鬆,手上功夫別偷懶。”
張楚佳呵呵:“準備送我去哪?柏林?”
楊景行嘿:“沒那本事……關鍵是你能靠自己。”
張楚佳不屑:“老了,沒衝勁了,一天也就一兩個小時了。”
楊景行說:“你在這沒資格說老,去附小可以。”
張楚佳倒是想起來一件事:“不要你送我去哪,聽說,你親愛的胡老師結婚的時候,你很傷心啊?”
楊景行點頭:“是啊,人比人氣死人,一想起我親愛的張老師,男朋友都沒。”
張楚佳氣得飯都吃不下了:“……行啊,立刻行動起來,我就想看看我結婚的時候,有些人有沒有那份心,還專門作曲呢!”
楊景行說:“標題就叫《早生貴子》,我構思一下啊。”
張楚佳嗔怒,眼也斜嘴也歪:“你閉嘴……”不過倒是有點可愛。
吃完飯,楊景行先去琴房了,搶佔先機,選一架狀態好點的琴,還自己動手調下音。按照琴房規定,他得被吊銷琴卡了。
沒讓楊景行等一會,喻昕婷打電話來了:“安馨說她也睡不着。”
楊景行說:“你們過來,不過等會不準打瞌睡。”
等兩個學生來了,楊景行又不急了:“安排之前都聽教授和師姐說了,也沒什麼特別要準備的了,這兩天稍微放鬆一下,明天下午把孔晨荷她們邀上,過女生節去。”
喻昕婷笑:“甜甜跟我說了,她們都有時間。”
楊景行問:“聽說那邊老師給你打電話了?”
喻昕婷嘻:“昨天晚上,就是那個艾自然,我開始不知道,不過她一說你好,我就猜到可能是老師了。”
楊景行笑:“這麼聰明。”
安馨呵呵嘲笑,不過喻昕婷也沒不滿,繼續笑:“我看簡歷的時候就覺得她有點好,她自我介紹特別搞笑,就像是一字一頓的那種,說了好久,然後又道歉,讓我說,我也不知道說什麼……”
楊景行不嘲笑了:“聊了多久?”
喻昕婷說:“差不多,十幾分鍾……我當時有點緊張。”
楊景行說:“算是你給了她這份工作,不滿意可以換人,你緊張什麼。”
安馨贊同:“我也這麼說。”
喻昕婷嘿嘻:“她問我對屋有什麼要求,幫我去選,我還沒明白,什麼是屋,不知道是哪裡學的漢語,我那屋你那屋……”
楊景行也笑:“可能是想表現得地道點。”
喻昕婷說:“她說她開的車叫行達,我不知道……是不是好車?”
楊景行搖頭:“不是,應該是本田,便宜的你攢半年錢就可以買一輛。”
喻昕婷嘿:“我不想開,他們說美國駕照好難考,不過艾自然說她以前認識的中國人可以拿我們的駕照開車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楊景行建議:“想自己開車了就好好學了考一個,安全。”
安馨也說:“肯定要自己開的,他們第一件事就是買車。”
喻昕婷還是搖頭:“算了……可惜有些詞她不知道怎麼說,好像地名那種,我也聽不懂。”
楊景行小人之心:“她就是要說點你不懂的,不然飯碗不保。”
喻昕婷替沒見過的人辯解呢:“不是,她跟我解釋了……tso是什麼意思?她說tso的雞,是中國菜,你吃過沒?”
楊景行無奈:“我就知道,最關心的還是這個。”
喻昕婷連忙嚴肅澄清:“不是,是她主動說的,不是我問的。”
安馨笑:“瞭解你了。”
喻昕婷老委屈了:“不是,她好像也沒什麼說的,想到什麼講什麼。”
楊景行說:“行了,要了解的事多,過去了慢慢來,我們抓緊時間。”
這一下午三個多小時,楊景行又是手不停嘴不住的。中途只休息了一次,安馨比較懂事,從包裡拿出了偷帶進來的水給老師。
還是女朋友的電話提醒下課,齊清諾再跟楊景行確認一下:“我和晴兒回去了?”
楊景行說:“杜林還沒打電話,你們過來,我請吃飯。”
齊清諾問:“媛媛呢?”
楊景行說:“不知道,可能回家了,別問她了。”
齊清諾笑說:“晴兒要吃珍採軒。”
楊景行沒好氣:“沒那麼多時間,萬一電話來了……”然後換個語氣:“你想吃不?”
齊清諾不確定:“還行吧。”
楊景行說:“我打電話,你們別過來了,到那等我。”
“行。”齊清諾爽快,然後說明:“先說好,我們也要吃鮑魚,你最好一視同仁。”
被兩個學生看着的楊景行面不改色:“昕婷和安馨晚上要去給陸鴻羽他們捧場,說好了,去不了。”
齊清諾表揚:“給你機會不把握……算了,隨便吃點免得耽誤,帶她們來,晴兒好久沒見了,給明天預熱。”
所以晚飯的主題是去老地方陪年晴回味校園時光,服務員都能開玩笑楊景行今天怎麼又精簡隊伍了。
年晴期待的還是明天,說要隆重要熱烈要真情,嚇得喻昕婷都不敢點菜了,年晴就動感情攻勢,回憶一下這一兩年的友情是怎麼愈演愈烈的,那些點點滴滴歷歷在目……怎麼能不用特別的方式來紀念一下呢。
剛開始吃,楊景行電話響了,杜林打來的:“我這邊快完事了,你什麼時候方便?”
楊景行說:“隨時,您說在哪見面方便,我們這就過去。”
杜林說:“這邊幾個朋友還在聚,我們換個地方聊。你在哪?沒關係,我看了美女就去機場,時間來得及。”
楊景行就說:“要不就上次我跟您見面的地方?”
杜林卻說:“老去沒意思,豫園那邊有一茶館是我老朋友開的,有時間沒見了,不知道他在不在,你也認識一下。地方不太好找,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楊景行也不能嫌遠啊,連連答應。
掛了電話,楊景行瞬間扒拉一碗飯,難看地邊吃邊說:“我先走,結賬報銷。”
齊清諾大方:“這頓我請……在哪見面?”
年晴這三人不多問。
上車楊景行就給何沛媛電話:“吃了沒……你坐地鐵到豫園下車,我們碰頭。”
何沛媛說:“好,我馬上出門。”
楊景行說:“不着急,我過去要一會。”
楊景行先到,在出站口附近繞了幾圈再給何沛媛打電話:“我到了,在一號出口等你。”
何沛媛說:“好,還有兩站路……在什麼地方,你先去。”
楊景行還是說不急。
遠遠的,楊景行就能看見何沛媛從站口出來,這姑娘穿着元宵節去聽音樂會的那套衣服,類似中長風衣的淺桔紅色輕薄外套,搭配淺灰色的有點絲綢質感的打底衫,打底衫的領子寬鬆能見鎖骨。
何沛媛下半身是寬鬆度和外套差不多的軍綠色褲子,左邊褲腿繡上了幾多小花點綴,做工剪裁都還不錯,讓人難以辨別到底是時尚潮牌還是路邊貨。
何沛媛今天穿的鞋子和那天不一樣,換成了棗紅色的平底皮鞋,有點大氣,感覺應該是齊清諾的風格。包包還是比較花哨略顯幼稚,不過何沛媛好像也沒穩重端莊的包包。
這一身穿着,元宵節那天應該挺冷的,這兩天氣溫上升不少,但是晚上也比較涼,不過何沛媛是小跑着出來的,看喘氣程度估計應該暖和了。
楊景行開車靠過去,還沒開喊,也被何沛媛的視線鎖定了,這姑娘大踏步走過來,從打開的副駕駛窗看看車內,稍微對楊景行笑了一下,然後拉車門上了後座。
何沛媛的沒化妝,但是黑色長髮輸得很好,好像比音樂會那天還精細,偏分的,一邊在耳後一邊垂臉頰,應該是出自理髮師之手,看似簡單,但這姑娘現在捏在手裡的小木梳肯定達不到這個效果。何沛媛是變自信還是怎麼了,已經好久沒在頭髮上折騰一些夾子卡子皮筋之類了。
楊景行稍微回頭看了一眼,說:“漂亮。”
何沛媛笑一下,有點那種想要出口反抗的意思,但是動作沒完成,然後就檢查一下自己,拿起梳子整理一下劉海和髮梢。
楊景行開車,給杜林打電話:“林姐,您倒沒……我們也還沒有……哦,好的……嗯,到了我就找一下……我路癡,您到了我多半還沒分出方向……嗯,那車我認識……好的……”
掛了電話,楊景行問:“這片你熟不熟?”
何沛媛可能是怕弄亂了造型,挺直腰桿坐着沒靠椅背,搖搖頭:“不太熟,要去哪兒?”
“那就好……”楊景行說了半句趕忙換口風:“我也不知道具體位置,找地方等一下,他們堵車了。”
何沛媛也忽略了楊景行自己作廢的內容,點點頭:“嗯
安靜了一會,楊景行說:“林姐人好,你也沒什麼要說要表現的,就跟見朋友一樣。”
何沛媛點頭,然後好像怕楊景行看不見,再出聲:“好。”
楊景行又說:“如果有什麼想法和要求,別不好意思,可以說出來。”
“沒有。”何沛媛有點自嘲:“我還能提要求?”
楊景行說:“林姐是靠譜的人,她能答應就很有希望,只是時間問題。我聽說和大牌藝人合作的話酬勞會高不少,而且廣告內容有保障,不會難看或者低俗,各方面都比較放心。”
何沛媛笑笑:“能看上我就萬幸,還大牌。”
楊景行說:“你條件好。”
何沛媛說:“條件好的多。”
楊景行說:“比如有人不願意接內衣廣告,有人不接藥品廣告。”
何沛媛搖搖頭:“沒有,我都行。”
楊景行保守:“以後再說吧,還早。”
安靜了一下,何沛媛問:“你和安卓很熟了?”
楊景行點頭:“比較熟,他要開演唱會,我在幫忙。”
何沛媛問:“編曲寫歌還是伴奏?”
楊景行說:“編曲。”
何沛媛笑:“猜你就不敢去伴奏。”
楊景行不要臉:“不是不敢,是大材小用,就像你,如果演個瓜子花生廣告,也是浪費。”
何沛媛說:“我覺得都一樣。”
楊景行不懂:“怎麼一樣了?”
何沛媛不屑回答地笑:“怎麼不一樣?”
楊景行說:“就像音樂也分很多種,讓你天天彈豬八戒背媳婦就是大材小用。”
何沛媛說:“沒啊,總要學了才彈得好,也是學以致用,演廣告又不用勤學苦練。”
楊景行笑:“覺得沒挑戰是不是?”
何沛媛呵呵點頭,有點不得了:“就是!”
車裡安靜了好一陣,楊景行終於找到這個什麼廣場大樓,他停了車,回頭對注意力不太集中的何沛媛說:“有幾點想法我覺得應該跟你說一下,首先,演廣告不是什麼低俗低級的事,那麼多讓人尊重的德藝雙馨的藝術家都有過這樣的經歷。”
何沛媛瞟一眼楊景行,要嚴肅地解釋一下:“我沒說什麼……不過別人憑的是個人價值,我?”
楊景行就想不通了:“你怎麼老跟這個過不去?好,我猜猜,因爲長得漂亮覺得自己被不尊重了?你在乎這種人幹什麼,像我這種你別理就行了,嘴巴長別人身上,齷齪也出自別人心裡,和你有什麼關係?還有更多人不是這樣的,這些事也阻止不了你實現人生價值。”
何沛媛也想不通:“你激動什麼?說得這麼好,你自己怎麼不去?你會不會讓你女朋友去?”
楊景行說:“因爲我沒興趣,但不是看不起,就跟吃東西的口味一樣……我不是勸你,就討論一下。“
何沛媛也把那一點點據理力爭緩和下來:“我也是討論,又沒說沒不想演。”
楊景行設想:“如果你們現在已經是很有成就的音樂家,別人請你,你願意嗎?”
何沛媛不看楊景行地想了一下,輕輕點頭兩下或者是一下半。
楊景行平心靜氣一點:“還有一點,每個人都會遇到難處,關鍵時刻有人願意幫你,不是因爲你長得漂亮,而是因爲你除了長相之外的其他,你說別人是憑的個人價值,你也是一樣,起碼在我們這些朋友這是。”
何沛媛懶得看楊景行,不知道想什麼想了一會,才勸起來:“行了,知道了,囉裡囉嗦……你打電話問人來沒。”
楊景行卻說:“你回家吧。”
何沛媛看向楊景行,好像有點生氣了:“我沒說什麼,你幹嘛!?”
楊景行低俗起來:“等會我就跟人說我吹牛的,你沒那麼色藝雙全。快回家,不然別人看到真人了,我可就沒辦法了。”
何沛媛觀察着楊景行,突然笑了起來,很快就出聲成呵呵:“別開玩笑了,我急得還錢呢,碰碰運氣啊。”
楊景行纔不信:“美貌都不想用還想碰運氣……沒事,說不定人家也覺得麻煩你,你一走她還省事了。”
何沛媛急切:“我真沒不願意,說着玩呢!”
楊景行說:“這麼久朋友,互相都有點了解了,所以諾諾才問你,就是想到你很可能不願意。”
何沛媛呵呵:“我怎麼不瞭解你?”
楊景行嘆氣:“你就想着擠兌我了……”
何沛媛委屈了:“到底誰擠兌誰?還了解呢!不開玩笑了……你打電話問問啊,演廣告啊,比我跑場子好千萬倍去了!”
楊景行又回頭看何沛媛,認真的樣子:“以後別再說什麼還錢的事,太看不起朋友。我們本來只以爲你可能會有一點抗拒和猶豫,沒想到你這麼反感……”
何沛媛簡直是有理說不清的痛苦:“我哪反感了?沒有!人各有命,就是這樣。”
楊景行說:“遠沒到認命的程度,這種話不是你該說的……快回去吧,不然來不及了,我們回頭再聊。”
何沛媛沉默了一下後,聲線中的辯駁委屈自嘲取笑樂觀這些都沒有了,平靜溫和得只剩下一點擔心:“那你怎麼跟人說?”
楊景行說:“沒事,也是朋友,會理解。”
何沛媛又想一下,提議:“我陪你見見吧,說不定人家也就是做作樣子,不會真的。”
楊景行說:“那就更沒必要見了……我不送你了,自己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