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郭明強的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
自己這個電話打的是不是不太合適?
接電話的竟然不是方寒,是個女聲,難道是龍家的那個丫頭?
方寒正在沖澡,全身是水,一開門龍雅馨就嚇跑了,自然是沒辦法親自接電話的,所以讓龍雅馨代接的。
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郭明強心中嘀咕,方寒這會兒不會在心中罵自己吧,這是把人家兩個小年輕的好事攪合了?
“郭師兄,方寒怎麼說?”
彭朝凱一直盯着郭明強,雖然剛纔他也說了,時間不早了,明天再說,可智塵大師的這個事不解決,彭朝凱晚上還真睡不着。
智塵大師對其他人來說或許只是一位高僧,一位杏林名家,可對彭朝凱來說,智塵大師卻是他的長輩。
真要算起來,彭朝凱和智塵大師的感情還要比對彭謙源更深一些。
彭謙源年輕的時候風流,彭朝凱都十歲了,還沒見過自己的父親,心中對彭謙源自然是有怨恨的,後來彭朝凱的母親原諒了彭謙源,兩個人成了婚,可彭謙源那會兒卻是正忙的時候。
四十歲左右,彭謙源的醫術剛剛登堂入室,經常四處行醫,爲了不耽誤彭朝凱的學業,同時讓彭朝凱能繼承自己的衣鉢,十六歲之前彭朝凱很多時候都是在千葉寺,智塵大師親自教導的。
智塵大師是彭謙源的師兄,是彭朝凱的師伯,更是彭朝凱的長輩,啓蒙恩師。
“應該馬上就到。”
郭明強尷尬的笑了笑,他這麼大年紀了,自然不會把剛纔的事情拿出來說笑話,龍雅馨既然接了電話,方寒知道了,應該會來的。
大概七八分鐘,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彭朝凱急忙起身去開門,房門打開,只見一位看上去相當年輕,相當帥氣的青年站在門口。
“是方師弟吧,快進來吧。”
彭朝凱笑着招呼,心中則吃驚不小。
基本上凡是知道方寒的人,除此見到方寒,多少都是有些吃驚的,太年輕了,而且帥氣的不像話。
再加上方寒剛剛衝過澡,全身上下更是有種出塵的氣質,站在門口,身上隱隱好像有光輝,一張帥氣的面龐在燈光下好像都泛着聖光。
彭朝凱甚至都有些感概,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看的男人。
嗯,不錯,好看。
彭朝凱繼承了彭謙源的優秀基因,本身也是相當帥氣的,彭謙源要是長得醜,年輕的時候也不會有那麼多紅顏知己了,彭朝凱長的自然也不差,今年五十歲出頭,加上養生有道,保養有方,看起來更年輕,同時也有種成熟男人的魅力。
平常彭朝凱對自己的顏值也是相當滿意和自傲的,可看到方寒,彭朝凱頓時有些備受打擊。
“是彭師兄?”
彭朝凱這一聲方師弟,方寒就大概猜出是誰了。
眼下杏林界的幾位國手,羅元辰、鄭學平、彭謙源等人,大都和郭文淵交情不淺,因而幾個人的學生平常也都是師兄弟稱呼。
這次前來參加會議的,方寒沒見過的,又稱呼他方師弟的,想來也就是彭朝凱了。
“是我,方師弟進來吧!”
彭朝凱笑着招呼,方寒進了房間,這纔看到房間人不少,怪不得剛纔郭明強打電話叫他過來。
講真,方寒是真的不想來的,這個點了,還談論什麼事啊,抱着龍警官睡覺不香嗎?
要不是剛纔龍雅馨跑得快,方寒差點就一把把她拉進浴室了。
“小方來了,沒睡呢吧?”
唐雲衝笑呵呵的問。
“沒呢。”
方寒說着話,還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郭明強,剛纔龍雅馨接的電話,郭主任不會亂想吧?
郭明強這會兒也看着方寒,這小子剛纔在洗澡?
這麼說自己還真耽誤了人家的好事?
“方師弟坐吧。”
彭朝凱招呼方寒坐下,自己也坐下,這才道:“這麼晚了叫方師弟過來,打擾方師弟休息了。”
“彭師兄客氣了,您和周老唐老等人撥冗蒞臨,彭師兄和幾位前輩不怪我早早溜號就好。”方寒禮貌的笑道。
“怎麼能不怪!”
周同輝笑着道:“你個臭小子,吃過飯就找不到了人,我們不遠千里過來,你個東道主不陪着,像話嗎?”
“周老您說笑了,郭主任纔是東道主,我就是打醬油的。”
幾個人說了幾句玩笑,這才言歸正傳。
周同輝把智塵大師的情況說了一遍,道:“智塵大師是千葉寺的高僧,同時也是彭老的師兄,這次患病,也並非無法可治,奈何智塵大師卻堅守清規,不願意破戒,你有什麼辦法嗎?”
方寒微微沉吟:“如果彭師兄說的沒有差錯,那麼智塵大師的這個情況確實非阿膠、龜膠等血肉之情的補藥不可治。”
中醫講究陰陽平衡,五行相生相剋,人體本身就是一個小宇宙,既然是小宇宙,那麼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陰陽相濟,五行相生相剋,中醫藥學中的天人相應、整體協調、中庸平衡、辯證分析等都是基於此。
中醫誕生的早,幾乎是伴隨華夏民族而生的,從不完善到完善,因而中醫的理論體系在很多方面和華夏土生土長的道家學說是一脈相承的。
因爲早期人們對很多事物不瞭解,所以道教的思想和中醫的一些說法也就被神話色彩而渲染,然而看破錶象看本質,道及時事理、法則、規律,術則是方法、記憶、能力。
中醫所涉及的養生和治療理念是相當豐富的,因爲中醫是從整體出發,所以要比微觀認知看到的東西更多。
從中醫養生的角度來講,單純的素食主義者和單純的肉食主義者都是不科學的養生,都是不符合中醫養生概念的。
正所謂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任何一件事,一旦做到極致,都是取禍之道。
歷史上因爲單純吃素,從而導致身體營養不均衡,生病的高僧和素食主義者並不少,很多人只知道大魚大肉會導致生病,卻不知道飲食清淡,長期素食其實也會導致生病。
智塵大師的情況是因爲長期飲食清淡所致,因而也只有阿膠、龜膠等血肉之情的補藥滋補,哪怕是人蔘靈芝之類也沒有阿膠等血肉之情的補藥有效。
彭朝凱眉頭緊鎖,這麼說方寒也沒什麼辦法,難道就眼睜睜的看着智塵大師坐化?
倘若真的是無法可醫,倒也罷了,彭朝凱雖然難過,卻也能接受,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人固有一死,哪怕是千古一帝,蓋世人王也不可逆轉。
可現在明明有辦法,智塵大師卻因爲戒律而不願意用藥,這讓人怎麼能甘心,怎麼能接受。
方寒又是一陣沉吟,緩緩道:“雖然智塵大師的情況非血肉之情的藥物不可治,那麼我們爲何要在用什麼法子上糾結,改變智塵大師的想法,說服智塵大師,讓智塵大師服藥,豈不是更可行更現實一些?”
彭朝凱苦笑道:“今天我整整陪着智塵大師說了一天,該說的,不該說的,軟的,硬的,各種法子都嘗試過了,可智塵大師卻只有一句回我。”
“哪一句?”郭明強問。
“南無阿彌陀佛!”
郭明強:“.......”
不僅僅是郭明強,其他人也都看着彭朝凱,心說你把這叫回應?
人家這是根本就不願意和你辯解。
方寒想了想,道:“彭師兄,針對智塵大師這種高僧,用不一般的法子是不行的,智塵大師有自己的信仰,想要說服智塵大師,你就要從信仰方面着手,一則讓智塵大師覺得服這個藥不算破解,二則,讓智塵大師覺得,這個藥他應該服。”
“從信仰方面着手,預治病先治心,彭師兄因何因噎廢食,捨本逐末?”
周同輝若有所思:“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對。”
方寒點頭:“彭師兄可對智塵大師講,醫家有言,入藥不爲葷,如此智塵大師服用這個藥並不算破戒!”
“入藥不爲葷?”
彭朝凱若有所思,這話他怎麼沒聽過?
郭明強笑着道:“清代名醫沈峰江所言,入藥不爲葷,先人所說,智塵大師應該會認可。”
這又是方寒從郭文淵書房的某本書中看來的,郭明強都懵了,這小子記憶力那麼好,他其實也看過不少,可那麼多書,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誰記得住?
方寒繼續道:“佛家有佛祖割肉飼鷹的典故,佛祖尚且能普度衆生,衆生又何忍看佛祖墮阿鼻地獄,藥者,濟世救人,無良功德,難道智塵大師只允許自己普度衆生,功德成佛,卻不允許衆生成佛?”
彭朝凱眼睛一亮。
是啊,你自己救人可以,別人救你就不行?
要是如此,豈不是自私了些?
先有入藥不爲葷之說,這就能讓智塵大師的信念動搖不少,再加上典故勸說,想來智塵大師應該會被說動。
“方師弟果然思維新穎,不拘一格。”
彭朝凱是真的服了,方寒這腦子究竟怎麼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