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陣後留下的念力正是重霜的。他獨自一人走在整塊寒冰雕刻成的路上, 火光照得冰面璀璨無比,簡直就像宮殿。地面平整修長,高牆上的火把在他走到百步距離的時候自動亮起或者熄滅, 很是神奇。
地方是很美輪美奐沒錯, 要是沒有那麼多岔路口就更好了……重霜盯着眼前隱隱出現的熟悉十字路口, 長出一口氣。
看來自己是進了一個陣法套陣法的遺蹟了。入口處的巨石排列有序, 陣法是三千多年前發明的巨門陣, 以十二地支爲基準。不過加上了北斗七星的星位變化和混淆視聽的石柱,數量驚人,堪堪達到了二百來個, 依此衍生的變化更是不計其數。好容易從石柱上雕刻的勺形花紋才發現陣眼奧妙所在,極晝狀態下還要自己推演星圖以確定陣柱, 解陣愣是足足花了一天一夜時間。
在花紋上按正確順序踏八十四個石柱後, 啓發機關, 最後一個、也就是陣眼處石柱的中心部分徐徐下降,整個過程悄無聲息。本來三人說好到陣眼處集合, 未曾想到陣眼處有類似天平的裝置,啓動後沒人下去就不能再次進人,結果走第一個的重霜只來得及喊話先走。於是在邊緣等待的重月和金只能無可奈何地遙望他下去,很是乾瞪眼一陣之後,決定綁上他倆的腿同時跳過去。還好二尺見方擠擠兩個人沒什麼問題, 這樣至少能保證三人不會全散開。
下去之後是很長一段的黑暗, 只能看見頭頂的方形天空越來越小。大概下去六百米左右, 重霜看見腳下露出了亮光, 原來是側壁上開了一條縫。縫隙越來越大, 在露出整個半人高的門之後,石柱靜止下來, 重霜遲疑了一下,彎腰走了出去。冰寒之氣迎面而來,他抖了一下,真是奇怪,在石柱中間時還很暖和的。
觸目可及的是一個不大的冰室,四角都有火把,除此之外空空如也。正對着的那面是一條冰道,不直,看不到頭。重霜疑惑地回頭打量,愕然發現自己進來的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完整的石壁。真是見鬼,重霜的第一反應就是返回去敲敲,聲音卻很沉悶。他很快反應過來,這個機關肯定是旋轉的!自己還想在這裡等老媽和金,估計是不可能了。
保險起見,重霜還是在那個冰室裡呆了一個小時。他相信這段時間夠N個知道順序、有一點點身手的人通過七星巨門陣,而老媽和金的身手都是一等一的,絕對不可能還沒有進來。陣眼石柱在七天之內不會變,他一直靠在那塊石壁上,奇怪的是也沒有聽到有人下來、機關轉動的聲音。重霜左思右想,確定自己只能孤軍作戰之後,朝着散發美麗光芒的冰道走了過去。
接下來的路途平坦得出乎意料,不要說機關暗器了,地上乾淨得連塊冰屑都不見。要是能夠除掉層出不窮的十字路口,有着熊熊火光照耀的璀璨冰道給國王走也是絲毫不掉份的。路整體上是彎曲向下的,這是重霜在每個路口用術數推斷出正確方向走下去得出的印象。這些路完全一模一樣,冰面的結實程度和外面重月削過的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果想要以刻記號來走的話,估計會在轉暈之前脫力而死。
即使是重霜這樣有着顯而易見走迷宮優勢的人,也花了兩三天從錯綜複雜的寒冰走道里走出來——雖然他花了不少時間在研究火把的自動明滅問題上。重霜又轉過一個十字路口,除了已經看到厭的冰道外,還有盡頭處與雪白璀璨相距甚遠的黛青色。石頭?
重霜快走幾步過去,很快到達了另一端。他先感覺到一陣暖意,之前看到的黛青色原來是矗立的照壁,上面的溝槽深刻,縱橫交錯,還有一些細小的孔洞。轉過它,他就發現自己站在了一個巨大的空間附近。入目是散佈的石柱,直徑相當粗,上方隱藏在黑暗裡,下部插入地板,似乎還在往下延伸。地面的材質已經不是冰,而是和石柱一樣的石面。連接處完好無缺,柱子好像是從地面生長上去的。
四周依舊點着那種神奇的火把,重霜頗有耐心地把大廳邊邊角角都轉了一遍,除了發現另一道照壁後面的冰門之外,剩下的就是五十來根嚴絲合縫的大柱子。看不出有什麼古怪,重霜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沒有辦法,只能接着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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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重霜正上方兩千六百米的地方。
“我們估計不能同時過去。”俠客擡着一隻腳在花紋上比劃,“根本擠不下啊。”
庫洛洛點頭,“金他們看起來是分成兩批下去的。”霜兒居然是一個人!
西索無視其他兩人聽到這話時同時皺緊的眉頭,“那庫……團長,我和你一組~”神色顯得特別地愉快。
飛坦對他怒目而視。按照旅團戰鬥系和輔助系均衡分配的慣例,西索這麼分理論上是對的——但是,他們決不可能讓這個居心叵測的傢伙和團長單獨呆在一塊!
庫洛洛輕飄飄地看了一眼滿臉寫着“我有所圖謀”的人,沒什麼表情。他一揚手,阻止了想要說些什麼的俠客和飛坦:“我先下去,然後西索,你們倆斷後。”
“團長!”俠客和飛坦的聲音裡帶着明顯的驚訝和不贊同,雖然和西索分開的決定是對的,那也不能讓團長自己一人去冒險啊!
“忘記你們之前自己保證過什麼了?”庫洛洛略一挑眉。
啊,團長好詐!兩人張口無言。
庫洛洛說要來找斯塔爾共和國曆史上第二個王朝——瑟古多王朝——留下的寶藏,據傳裡面有七美色中的三種——水琉璃、白火和液鈦礦石。其實這都不是最主要的,更吸引旅團人注意的是,傳說中帝國極盛時期第一術士薩魯達爲瑟古多皇帝煉製的長生不老藥!
這正是斯伊皮爾神話中起死回生藥的重要原料——這纔是他們趕着要來、還保證絕對服從命令的關鍵原因,沒想到團長在這裡等着他們呢……
換其他人來估計也一樣吧?飛坦和俠客交換了個眼神。怪不得團長這次鄭重其事地要求大家舉手表決,還要來的人保證。其實不只團長,大家都很想念離開的夥伴。重霜入團最早、相處最久、卻莫名其妙死於非命,比起剛加入沒多久就被西索殺掉的四號來說,顯然纔是這次活動的主要目標。自從重霜離開以後,旅團初期的黃金日子就一去不復返了。他性格溫和,能和所有成員的關係都處理好;現在大家的能力和以前完全不能同日而語,可惜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不過現在看來,找得到找不到長生不老藥都沒什麼問題了,反正本來就是挺虛無縹緲的東西,有世界七大美色的三個墊底,他們是抱着拿不到也絕對不會走空的心理來的……俠客無奈地想,也許他們現在需要失憶藥?或者是一名心理醫生?飛坦臉色愈發難看,他和俠客想到了一個地方,重霜居然記得那個小丑,卻不記得他們了!
眼看兩人都沉默了,西索眼珠一轉:“那個,團長,我有意見~~”
庫洛洛八風不動,“什麼?”
“我想第一個進去~~”西索提出自己的要求,早點進去說不定能趕上小霜霜呢,他有很多話不方便當着人問的說。
庫洛洛這才擡眼看他,片刻之後說:“可以。”他不認爲西索對寶藏有很大興趣,那是什麼原因讓他這麼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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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兩天過去了。
重霜蹲在地上,拿手試着石縫之間隱隱的熱氣。他花了一天多,到達了第二層石廳。它基本上和第一層相似,除了柱子更粗、空間更大外,只有柱子和地面間石縫的細小差別。重霜感覺到自己的髮絲被一些氣流吹起,他的神色不由得嚴肅起來。
二層旁的冰道表面不平整,好像有水流過,凝固成波紋的形狀;仔細聞的話,空氣中些許的臭味越來越重,是含硫化合物的特殊氣味;最明顯的是,冰道與照壁之間爬滿的藤蔓植物,通體透明,水晶般的枝葉層層舒展開來,在火光照耀下顯出淡淡的碧青,正是世界七大美色之一——水琉璃。
據說這種植物生長在休眠火山的冰雪之中,眼下重霜卻不怎麼抱樂觀態度。能讓千年寒冰融化的東西,世界上能有多少?不過,他擰緊了眉,自己腳下估計就有一個。照術數推演來看,自己現在半山腰往下一點。這個位置海拔足有三千米,人居然還能感覺到巖流帶起的熱氣,任誰都不會覺得這火山在休眠吧……
真是糟糕……重霜正這麼想着,突然察覺到有人靠近。他站起來,在裡面轉悠了這麼久,沒想到第一個碰見的人會是西索。
西索早就知道重霜在自己前面,事實上,他一出石柱就察覺到了。他也根本不去分辨路口的走向,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用凝,自然而然地跟上了,速度飛快。這不,他只用了兩天就追上了重霜,在繞過照壁看見人的時候還要抱怨:“小霜霜,你的念力顏色太淡了,看得我好費力!”
重霜倒是沒想到西索一路上是這麼過來的。他想了想,“山頂的七星巨門陣……你們也是這麼進來的?”庫洛洛雖然涉獵廣泛,但是說他會斯塔爾歷史上最複雜的四千三百二十局變化八卦也太牽強了點,自己可是從小看到大才學了個七七八八。
西索很感興趣地眨眼睛:“七星巨門陣?很有趣的名字~~”他以前可沒發現重霜還會這些。沒有否認就是默認,重霜轉身,“走吧。”看起來西索並不想找自己單挑什麼的,那兩個人就比一個人好。
“我開始有點佩服庫洛洛了,”西索一邊說一邊留心重霜的反應,“找到的人個個都是令人垂涎的大蘋果呢~~”重霜惡寒,又來了,小丑的蘋果論:“有話直說。”
西索做委屈狀:“小霜霜你還是好冷淡……我只是想委婉地誇獎你一下嘛~~許久不見,你更美味可口了啊~~”西索想要委婉地表達讚美?天底下沒幾個比這更冷的笑話了,重霜臉上黑線無數:“那還真是謝謝誇獎了哦!”
“不客氣不客氣~~”西索當做沒聽見重霜話裡的諷刺意味,繼續說:“可惜只有你明白我的讚美之情~~”重霜差點栽倒在地,西索這種誇獎法,是人都會覺得像被蛇盯上的青蛙吧?還好接下來的正經話挽救了他倒下的衝動,還順利地讓他僵了一下:“小霜霜,你其實沒有失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