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行業者去世,很少能獲得大衆的關注。
煤炭、鋼鐵、建築、電力等等行業,每年都會有意外死去的人,這些人有報道人們也不會去了解,除非是相當大的意外事故。
但漫畫家不同,相馬一郎逝去的小道消息層出不窮,人們很喜歡討論這件事,順便緬懷一下兒時的回憶。
這讓《食夢者》搭上東風,被廣泛的瞭解到了。
這個廣告效果,比《週刊少年jump》在報紙上推廣強的太多了。
“漫畫家真的很辛苦啊,有許多老師留下後遺症,尾田老師也說每天睡不了三個小時,難怪相馬一郎老師會累死啊。”
“《驅魔少年》的星野桂老師請假了,說身體不適,要去醫院檢查一下,她應該多休息一段時間。”
“藤子·F.不二雄老師因爲肝衰竭63歲病逝,他太過於勞累了。”
“鳥秋野老師請假就合情合理了,他畫着《半澤直樹》,還要費心《食夢者》的分鏡。”
一時之間,漫畫家相馬一郎之死甚至登上了新聞頭版。
而時間呢?只過去了三天。
三天的時間裡,這個緋聞越鬧越大,集英社都坐不住了。
佐佐木本準備在下一期jump上闢謠,現在發現,有點太晚了。
時間僅僅到了週五而已,就上了頭版,繼續搞下去的話豈不是舉國哀悼了?
“真是離譜啊。”
因爲相馬一郎,讀者共情到了所有的漫畫家,甚至引申到了藤子·F·不二雄、因爲胃癌而死的手冢治虫等大師身上。
民衆:日本的出版社不出來反思,都對不起死去的相馬一郎。
集英社緊急發出消息,相馬一郎還在世,關於一系列謠言,都是有心之人爲了利益欺騙民衆。
第二天,各大新聞報紙上都留出位置,轉發了集英社的告示。
這場巨大的烏龍才總算平息了。
到了現在,就連少女漫畫的讀者都對《食夢者》感興趣了。
東野響成爲了事件最大受益人。
請假讀者沒意見,反而寬慰他可以多多休息,作品被許許多多人都瞭解了,不亞於上紅白歌合戰打廣告。
另一個受益人相馬一郎就慘多了。
他這兩天都不敢出門,擔心碰到了在路邊拿蠟燭、菊花悼念自己的好心人。
自己尷尬也就罷了,那些人被嚇到就不好了。
還有幾千個千紙鶴被集英社送到了相馬一郎的工作室,讓他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終於結束了,”看着電視新聞上主持人在闢謠,相馬一郎長舒一口氣,“我真擔心自己不得不死了。”
不死不合羣。
他現在很後悔,不應該貿然答應鳥秋野未來漫畫取材的請求。
本以爲是個小事情,還能紀念一下自己的漫畫人生。
結果鬧的一團亂麻。
今天早上,就連他的父親都知道這件事了。
“不是看見你,我都以爲我的兒子已經死了。”
“爸爸,你別開玩笑啊!”
他真崩潰了。
“哈哈。”
……
一部漫畫的出現,需要好幾個月的努力。
畫分鏡用一個多月,被編輯拒絕就得從頭再來,編輯認可的話,和編輯探討分鏡加上修改的時間需要一個多月。
編輯申請分鏡稿進入連載會議,又要被篩選一遍。
jump的連載會議不是經常就有,等一段時間後,要煎熬能否通過,可能還得打會修改劇情。
就算通過了連載會議,距離刊載到《週刊少年jump》上還要等一兩個月的時間。
零零總總加起來,最快也得過去半年。
所以很難蹭上熱度。
相馬一郎是瞭解這套流程的,他從沒有想因爲這件笑話事而獲取利益。
沒想到佐佐木來找他了。
佐佐木是相馬一郎的老搭檔,和相馬一郎有很深的感情。
一位漫畫家因爲久久沒有作品而被認爲早早死了,是一件非常悲哀的事情。
“相馬老師,”佐佐木直接問他,“有理想的分鏡嗎?”
相馬一郎磨劍11年,在這麼久的時間裡,怎麼也得有合適的分鏡吧。
“我畫了很多,”相馬一郎撓撓臉頰,“比漫畫中川口太郎畫的還要多。”
工作室裡的櫥櫃甚至放不下了,佔用了一個臥室。
“但那些都不夠有趣,或者過時了。”
他得意的分鏡,全都投稿給了jump,結果都沒有通過,剩下的就更不用提了。
“佐佐木,我知道你擔心我,”相馬一郎說,“請伱耐心等待吧,我很快就能畫出讓你覺得有趣的分鏡了。”
“那就說好了,”佐佐木站起來,走向門外,“我會一直報以期待的。”
……
東野響家裡。
他有些哭笑不得,這件事真是離奇,比《灌籃高手》中有水兵月就認爲自己暗戀武內直子還要離奇。
不過總歸是個好事。
想必重新迴歸大衆視野的相馬一郎老師,都春風得意了吧?
“鄉編輯,”東野響將原稿交給青年jump的編輯,笑着說道:“如果不是原稿完成了,我總感覺再休刊一週,讀者都不會有意見。”
鄉無奈,“老師你還是別玩了,會過火的。”
上週完成的那一話《半澤直樹》實在太精彩了,堪稱目前爲止最精彩的一話,下週刊載出來後又休刊,讀者會暴走的。
“我知道,只是開個玩笑,哈哈。”
鄉搖搖頭,漫畫家就是心思活躍。
東野響和他談了談《半澤直樹》下一話的思路後,鄉離開了。
沒過多久,東野響的手機鈴聲響起。
他看了看來電顯示,發現是北本。
這讓他有些詫異,因爲工作不同,他和西村北本的共同話題越來越少了,除了必要外,其實很少交流。
西村遠在北海道,北本是律師,不比東野響輕鬆,也沒有時間聊天。
“你好,我是東野響。”
“東野,我是北本。”
北本邀請東野響聚一聚,重溫過去的時光,算是同學聚會,不過只有他、西村自己東野響三人,時間安排在週四。
“我一定會去的!”東野響說道。
聚會地址安排在他們的母校,炎彥高中附近。
吃飯的時候,他將這件事告訴給了秋宮明美。
“去吧去吧,這是好事情,”秋宮明美擺了擺手後,眯着眼睛說,“不過爲了擠出時間,你就要加班了哦。”
“這一次可不能休刊了。”
東野響苦着臉,點了點頭,他快被榨乾了。
……
時間很快到了週四。“阿婆你的需求我都明白了,不過先以溝通調解爲主。”
北本面帶微笑着,透露出專業精英的氣場,讓老年人信任起來。
這位阿婆家裡的採光權被鄰居影響到了,來到律師事務所尋求法律幫助。
“我明白了,那拜託你了北本律師。”
“我閱讀資料後,下週會給您回覆的。”
看着阿婆顫巍巍離開,北本的微笑止住了。
請假只能請半天假,他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今天可是和老朋友再見面的日子。
“東野放下了重要的工作,西村從北海道而來,我如果遲到就太難看了。”
他扯了下領帶,站了起來,向着停車場而去。
……
他們約定好的時間是下午兩點鐘,到了一點半時,北本停好車,終於到達了約定的地點。
還好另外兩位都沒到,北本鬆了一口氣。
五月下旬中午氣溫很高,北本看了看手錶,走向了附近的超市,他購買了一份《週刊青年jump》後,坐在飲品店的露天位置。
那兩人到了,他能第一時間發現。
“他們也能看到我吧。”北本想,隨後看起了《半澤直樹》。
這個漫畫的後續劇情他期待很久了,半澤直樹和東田見面到底會碰撞出什麼火花呢?5億貸款到底能否收回?
……
半澤直樹要求東田歸還五億貸款,被對方理所當然的拒絕了。
東田拿出高爾夫球杆,揮向半澤直樹。
半澤在劍道方面很有造詣,一個閃身加絆腿,就讓東田一敗塗地了。
東田爬起來還想進攻,半澤動作很快,拿起球杆直指向他的咽喉。
“銀行乾的事就是晴天借傘、雨天收傘,你們這幫人天天靠欺負弱者發大財,還覺得自己很了不起嘛!”
東田怒吼着,半澤遊刃有餘的模樣激怒他了。
半澤卻沒有辯解,他恍惚了片刻,東田急忙攻了過去,半澤三兩下將對方打翻在地。
“動作行雲流水,半澤真是厲害啊。”
北本剛剛讚揚了兩句,就看到半澤被東田情人藤澤未樹偷襲,打在臉上半天不能動彈。
東田逃跑了。
天空適時的下起大雨。
半澤坐在雨水中,半天無言。
東田說的銀行晴天借傘,雨天收傘他無法反駁。
下屬中西的電話又到了,明天他們得去總行,接受面詢調查。
剛剛經受失敗,更大的困境又到了。
半澤無力的癱倒在地上。
“難道……這就是我的極限了嗎……”
這個從一開始,就無比堅強的半澤直樹,在一連串的打擊下,終於疲憊了。
總行的審訊室放在了巨大的會場裡,北本看着只覺得無比的壓抑。
詢問還沒有開始,他就爲半澤直樹擔心了。
今天早晨從家庭出發到總行的時候,半澤直樹沒有戴上自己的決勝領帶,是妻子硬塞到他的口袋裡的。
半澤直樹他,似乎要妥協了。
面對窘迫的局面,他也無力迴天了。
半澤的朋友渡真利忍陪伴着他,在審訊門口等候,中西已經進入了,審問的人事部次長小木曾在誘導中西,將一切推在半澤直樹身上。
北本越來越緊張了,就連身後突然出現的兩個人影都沒有發現。
剛剛開始看漫畫的時候,他還時不時擡頭,看看朋友有沒有到。現在完全投入在漫畫裡,心無旁騖觀看起來。
……
渡真利忍說:“哪怕他們說的不是事實,你也只管說「是」、「非常抱歉」就行了。”
現在能做的只有及時止損。
小木曾以前逼的近藤直弼變成了神經分裂,讓這個半澤直樹的好朋友,前途無量的老實人失去了前途。
渡真利忍說了很多句話,一直在規勸半澤直樹。
半澤直樹目光凝視,表情嚴肅,默不作聲。
他想了很多,東田說的話,被逼的上吊自殺的竹下社長說的話,還有父親說過的話。
「必須重視人和人之間的關係。」
他走進了面詢室。
……
“呼。”
要翻頁了,北本終於放鬆了一下,漫畫劇情太緊張了,讓他簡直不敢呼吸。
他突然看到了桌面的陰影,連忙回過頭後,看到了自己的兩位老朋友。
那兩人嘴角帶着笑,滑稽的看着自己。
“哦,我們的北本君終於發現我們了。”西村說道。
“是啊,我還以爲還得半個小時呢。”東野響接話。
“你們兩個!”北本連忙放下青年jump,站起來驚喜問,“是什麼時候來的!”
“你看漫畫的時候,哈哈。”東野響和西村張開雙臂,北本抱了上來。
“真是太久不見了!”
良久之後,三人才分開。
“西村好久不見,你變得結實好多!”
“是吧是吧,”穿着短袖的西村鼓起肱二頭肌,“我簡直就是超人。倒是北本你,感覺比幾年前都要瘦弱。”
“我是沒有時間鍛鍊。”
“哪需要鍛鍊啊,日常工作就足夠了。”西村嘟囔着。
看來西村的工作很辛苦。
不過現在的他爽朗太多了,“我是綠色海洋裡的水手!每天要奔波不少的牧場呢,久而久之就有了這份肌肉。”
“真不錯啊。”東野響捏着他的肱二頭肌,自己的手臂也鼓了一下,肌肉小太多了。
他比東京的職場人北本要健壯一些,但和農牧人就差的太遠了。
“哈哈,”西村大笑着。
這麼多年來,他終於贏了一把了。
“西村,你沒帶孩子來嗎?”北本問,“我好奇很久了,你的孩子長什麼樣?”
西村取出手機,翻出照片讓他們看。
“哦,真可愛啊。”
“簡直不像你的孩子。”
那兩個人說道。
西村的孩子才一歲出頭,看着肉嘟嘟的,好像瓷娃娃。
經歷了風吹雨打,西村成了糙漢子,和孩子站在一起看上去很不協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