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住院部,一共有十層,頭幾層尚算不高,隨意爬爬也就到了,再高一些就得用電梯通行,否則爬上去得花掉不少氣力。
但醫院名聲在外,是附近市鎮最好的醫療機構,每天來此就醫探病的人多不可數,原先裝有的兩臺電梯遠遠不夠通行工作使用,特別是遇上急重病患使用電梯的時候,擁擠成度更是不堪想像。爲此醫院特意在住院部兩頭的外牆上又加建了兩架電梯,方便行人的使用。
有了新的電梯,舊電梯擁擠問題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可是來此就醫的人實在太多,每到高峰期還是有些相形見絀。
廖海是院裡一位病人的親人,從上月父親病重起就一直往返於醫院,由於父親所在的病房位於八樓,廖海不得以每天都要乘坐幾趟電梯。
“又開始擠了!”廖海中午剛探視完父親,拿出手機看了下時間,再這麼下去只怕是趕不急上班時間。暗惱這該死的電梯每次都是滿人,比去商場購物還熱鬧。
“有什麼辦法,生病的人多,探病的更人多。”身邊的一個人跟着抱怨起來。
廖海斜望了眼說話的人,大約二十出頭,穿着時尚鮮亮,一幅拽不吧唧的樣子,正是那種做事猴急的年紀。廖海自己都覺得不耐煩,更何況是這種毛頭青年,沒在搭話又繼續等他的電梯。
其實電梯上下運行的速度很快,加上中途上下人,一輪下來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可是許多人偏偏就覺得時間太長會等不耐煩。
轉眼又過了一星期,廖海的父親病情漸漸開始好轉,不過還得留院觀察,爲此廖海仍要每天乘坐這兩架該死的電梯。
這晚,廖海剛看完父親準備回家,來到電梯口準備坐電梯,卻發現電梯門前站着一羣人,看樣子似比白天還多。
廖海就納悶這醫院又不是超市或菜園子,咋總是時時滿人,辛苦工作了一天,下班還得看望父親那都是沒有辦法的事,不過連坐個電梯都這麼困難,這不是在欺負人嘛!
等了幾分鐘,其中的一臺電梯才緩緩來到八樓,打開電梯門,沒輪到廖海進去就擠滿了人。
望着電梯廖海就奇怪,擠成這樣都沒報警超重,看來這電梯質量不錯,連帶負重量也大。
無奈的長嘆一聲,廖海眼巴巴的看着電梯門關上,頗有不耐的等待下另一架電梯上來。
過了兩分鐘,另一架電梯纔來到八樓,和先前一樣,沒等廖海進去又塞滿了人。不得以廖海第二次被迫放棄了搭乘的念頭,氣呼呼的走到轉角樓梯口向下看去。八樓啊,真要走下去人不得累死纔怪,更何況自己手上還提着上班用的工具,給父親帶的不鏽鋼飯盒。
“還是回去再等等吧。”廖海心想,寧可多等一下也不願費力氣爬樓,轉身又向電梯口走去。
來到樓梯與電梯口相連的通道上,遠遠就看到一圈等候的人羣,看這樣子不知又要等多久。
廖海百般無奈的看着電梯與樓梯,這回一定要做個決定,要麼費力爬樓,要麼靜下心來慢慢等,無奈之際在通道中度起步來。
剛走兩下,忽然看到電梯口背後的一條窄小的通道,通道寬度不過一米五,樣似不深,不知道是建來幹嗎用的。反正都是等,去看一看也沒關係,出於好奇心的驅使讓廖海走了過去。
來到通道盡頭,隨之看去,發現轉角處竟然是個電梯口,冷冷清清的沒有一個人。
“哦,早前怎麼沒發現,還以爲這裡是堆放雜物的地方。”廖海興奮的笑起,發現這架電梯以後可以剩下許多時間,隨即按了下電梯電鈕。
這架電梯似乎很少有人使用,廖海剛按,電梯就升上八樓,門口打開裡邊竟然一個人也沒有,空間很大足有正常電梯的兩倍。
面對此景,廖海突然有些害怕,這有點不合常理,前邊擠滿了人,後邊空空如野,難不成他們全都是呆瓜瞎子。
想到這廖海又想起了前邊電梯口站滿的人羣,暗忖着就算這回不坐,下回人多了一樣要坐,他可實在不願天天去等那該死的電梯,自嘲的笑了笑,說不定這是醫院運送藥品用的,也只有此才需要這麼大的空間。
自嘲着廖海的腳已踏入了電梯門內,既然都下了決定,一隻腳和一個人有什麼差別,這是個講究科學的世界,鬼神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
電梯上來的速度很快,關門的速度更快,只稍輕輕的按下電鈕,電梯門就可以立刻關上,不像前邊的電梯要等別人一一進完。來到醫院這麼久,廖海還從沒坐過這麼爽神的電梯。
可是電梯沒下兩層忽然停下,樓層顯示在六樓,看樣子是有人要進來,廖海稍稍有些不爽,就不能一次下到底。
電梯門緩緩打開,門外站着兩個人,穿着醫院員工的制服,一前一後,中間還有一部手推快餐車,廖海忍不住有些好笑,醫院想錢都快想瘋了,大半夜的還賣快餐。爲了方便倆人,廖海稍稍的向後挪了一步。
倆人只是將快餐車推進放好,如同機器人一般面無表情,直直的站定不動,眼望着電梯門慢慢關上。
“等一下!”
突然一隻手從門外伸了進來,用力的將門推開,廖海望去是上星期與自己搭話的年青人,臉上還是那幅拽拽的樣子。
也許是覺得快餐車擋道,年青人進到門內衝剛剛進來的兩人叫道:“讓一下,別站在門口擋着道!”隨之走到了廖海身邊,認出廖海,向他熱情的打了個招呼:“嗨,老哥這麼晚也要來醫院啊。”
“呵呵,沒辦法的事。”廖海今年四十過半,按年紀當這小夥的老爸都行,雖然很不喜歡對方的樣子,但還是禮貌的回了句。
“你說這醫院是不是想錢想瘋了,都晚上十點了還在賣快餐。”青年笑着拿出一片口香糖放到口中咀嚼。
這不是自己剛纔在想的事嗎,廖海心裡暗笑,看來自己還不算太老,能和年青人想到一塊。
電梯隨之關上下行,從六樓到一樓不過二十米的距離,可是降了好久似乎都沒有到頭,樓層顯示器只是微微的動了一下,從六樓換到了五樓。
“這電梯壞了嗎?”青年不耐煩的狠踢了腳電梯門,“砰”的一聲在狹小的空間內響起,聲音格外的震耳。
青年踢門的音聲剛落,電梯門跟着打開,門外站着滿滿一羣人,穿着幾乎統一的素色衣服,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生硬,如同紙糊的人一樣,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好奇出神的望着電梯內。
“這也有電梯也!”
“對啊,對啊!”
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門外的所有人都跟着涌入進來,由於人太多,廖海被擠在電梯角有些喘不過氣,但令人驚奇的是,明明進來了許多人,這架電梯卻和早前那架一樣,沒有超重報警,電梯門又一次慢慢關上,發出吱吱作響的聲音。
“別擠,擠什麼擠,趕着去投胎啊!”
電梯中傳來青年人憤怒的吼聲,由於人太多,廖海只能聽聲音卻望不見人。
“對啊~~~我們是要趕去投胎~~~咯咯咯咯~~~”
這回又不知道是誰發出的聲音,在電梯四周同時響起,電梯內的燈跟着突然熄掉,四周一下變得漆黑一片,陰陽怪氣的聲音繼續傳來,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慄,彷彿身處於另一個世界。
黑暗中廖海覺得有陣陣惡臭傳來,就像放爛的豬肉,散發出那份腐敗的味道。明明站在電梯角,卻能感覺有人從上下左右不停的伸手向自己抓來。抓到自己身上力道之大,似乎能把肉撕下一樣,這一切太過於詭異,使得廖海忍不住猛然大叫。
一瞬間的變化,如同一年,廖海的心害怕得砰砰直跳,明明在叫卻又聽不到自己叫的聲音,像是阻在喉嚨裡發不出來,但又能聽到青年人不斷傳來的慘叫嘶嚎。
“鬼打牆,鬼電梯!”廖海腦中閃過無數個想法,如今只有最讓人無法相信的鬼怪之談才符合身邊發生的一切。
驚懼間,廖海忽然感覺有一隻手伸來,緊緊掐在自己左手的虎口之上,巨痛傳入腦中令人一片清明,隨即眼前所有的一切又都恢復了正常,只是青年人在地上不停的打滾,雙手用力撕扯自己的肌肉和衣服,樣子痛苦不堪。
感到手上傳來的溫暖,廖海轉眼看向左邊,只見推快餐車的一人正握着自己的手,這人年過六旬,貌不驚人,一臉的老人斑還頗有些嚇人,早前一直是背對着自己,所以沒太注意。
廖海很想跟他說聲謝謝,但直到這時心還在劇烈跳動,楞是沒說出來。
“沒事吧?”
電梯門這時打開,從門外走進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保安,面容剛毅,留着平頭短髮,顯得充滿陽剛之氣。保安沒理會推快餐車的人,如視他們爲無物,徑直走到廖海身邊看了下,又蹲下去看着倒地的青年。
“幽閉空間恐懼症!”保安從衣兜中拿出一包紙巾讓青年暫時咬着,隨即將他扶起向外走去,臨走到門口對廖海說了聲:“還在站那幹嘛,電梯到一樓,再也不會下去了。”
廖海這纔回過神,近乎狂奔的衝出電梯,出到門外發現人已在一樓。
“這,這是……”
“剛纔電梯停電了,這小夥子犯病沒傷着你吧。”保安關切問起。
廖海失神的搖了搖頭或許真的像保安說的那樣,這個看似健康的青年人竟然患有怪病,只是這一下沒把廖海給嚇個半死。驚異愕然的離開醫院,從此再也不敢去坐那架轉角的員工專用電梯。
等蕭傑把故事講完,徐玲玲和劉婷早已是滿腦的好奇,徐玲玲舉手搶先問道,如同一個認真聽課的孩子:“那架電梯我知道,但是老同事們都不讓我坐,究竟是建來幹嘛用的?”
“那架電梯啊……”蕭傑想賣個關子,卻遭到倆位女士的一致訓斥,責令他立刻解開迷底。
蕭傑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那架電梯是醫院專門用來拉死人的太平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