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依曼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他的面前,擺滿了酒菜。
都是些平常的菜式,儘管地下室烹飪的作料和器具很不全,但每一樣菜餚都十分的精緻,匠心獨具。可以看出做菜人拿出了十二萬分的功力。
“你醒了。就快好了,還剩最後一道油炸魚了,”佳麗娜一臉的黑灰,爲了防止被人發現,在地下室做菜儘量避免油煙外泄。
最後一道菜端上來,佳麗娜用毛巾抹了抹臉,爲依曼倒了一杯酒,盡力作出一副笑臉。
依曼一把攔住她,輕聲道:“我一向不喜歡吃訣別酒,酒菜別動,先出去打探消息,訣別酒變成慶祝宴,會特別的開心。”
兩人在街頭上漫步,佳麗娜靜靜的偎依在他的懷中,似乎在享受着最後的安靜。
中午,消息終於傳來,血紅玫瑰森查克里在戰鬥中突發心肌梗塞,敗了。
依曼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他賭對了。
他想殺掉森查克里,首先想到的是死亡之手,將他的心臟直接掏出來,太過招搖,而且成功率不大,於是想到了更隱蔽的方法,打開微小的空間隧道,將魔鬼膀臂馬尼斯庫血液中的荊棘種子,彈入到森查克里心脈之中,他在賭,他賭森查克里發現不了他的小伎倆,一般異能者都是用魂力的波動來判斷附近有人使用異能;他賭森查克里的異能不是對身體異常敏感的強化系;也不是對身體重要器官隨時保護的自然系;不是七級以上的高階武者。
他接着賭的是,在戰鬥中,當森查克里使用異能調動魂力,荊棘種子將會受到魂力的滋養而發芽。
依曼敢賭,因爲輸得起,實在不行,用傳送術帶着佳麗娜離開天堂三國。拍了拍佳麗娜的肩膀,依曼開心的笑了。
佳麗娜摟着依曼的脖子,開心得像是一個小媳婦。
暗中爲你做的一切,不需要你知道。
樹倒猢猻散,跟蹤他們的人消失了。沒有人打擾他們,果然慶祝宴吃得別外的開心,不勝酒力佳麗娜喝了好幾杯酒,面似桃花,更加的嬌豔,酒到高興時,還即興表演了一段舞蹈。
第二天,佳麗娜帶了些酒菜,去找她的好姐妹們分享絕地重生的快樂,依曼獨自在街頭上散步。
暗影殺手特斯林德帶着寬邊帽子,俯在橋頭的欄杆上,嘴裡叼着一根劣質的菸草。
依曼路過的時候沒認出來,特斯林德從後面喊了一聲。
“恭喜你,你的女伴有驚無險,現在想找個有情有義的女孩不容易呀。”特斯林德眉頭深鎖,招牌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從懷裡摸索了半天,掏出一根菸:“來一根麼?”
流浪生活中,菸草是十分奢侈的,儘管是劣質的,也能換十個饅頭。依曼擺着手,“不了,謝謝,我不吸菸。”
“不吸菸,是好習慣,不過,煙有時候,也是一樣好東西,尤其是當你煩惱的時候,”特斯林德重重的吸了一口,彷彿要將這一口全部吸入肺中:“你猜猜我在煩惱什麼?”
依曼也倚在欄杆上,望着緩緩流淌的河流,說:“男人煩惱,一般都是爲了女人。”
特斯林德嘿嘿一笑,指着依曼說道:“你年齡還小,還相信什麼狗屁感情,在天堂三國,這可是相當幼稚的表現。”
相信感情,幼稚麼?依曼愕然。
特斯林德吐着菸圈,彷彿滿腹的心事:“血紅玫瑰森查克里可是十年難得一見的人才,連他都這麼快的止步了,什麼人能夠成功的站在蒼穹之頂呢?”
兔死狐悲麼?依曼擡頭看了看天空中,依然絢麗的蒼穹,說道:“蒼穹之主呀。”
特斯林德點了點頭,沉聲道:“蒼穹之主已經統治新樓蘭一千年了,想想吧,我們想活那麼多年,都不容易。爲什麼他就能永遠佔據這個位置?”
沉默了片刻,依曼方道:“蒼穹之主活了一千多年,他會插花嗎?”
特斯林德覺得有些好笑,拍着依曼的肩膀說道:“人家是蒼穹之主呀,他不需要學習插花的。”
“難道我們就需要麼?”依曼反問道,特斯林德臉上瞬間變了色。
沉默了良久。
特斯林德忽然轉過身,盯着依曼的眼睛,低聲道:“告訴我,外面的世界是怎麼樣子的?”
那雙閃爍着紫色光芒的眼睛,似乎什麼都知道。極具穿透力的目光下,依曼皺了皺眉頭說道:“我和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師,學習了多年,他家有很多藏書,裡面講了一些外面的故事。”
“恩!”特斯林德若無其事的問道:“我就想知道書裡怎麼說的。外面的世界,也是強者爲尊麼?”
依曼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外面的人也尊敬強者,崇拜強者。”
特斯林德點頭認可:“也是強者爲尊呀!他們的競爭一定更激烈吧?尤其是聖殿,否則也不會把我們壓制得這麼苦。”
依曼想了想,搖了搖頭道:“沒有這麼激烈。”
特斯林德招牌式的笑容又掛在臉上,將抽了大半根的菸蒂熄滅,小心的收好:“我不信,你在騙我。”
“這並不奇怪。”依曼攤了攤手道:“外面世界與我們不同點在於,他們能容忍失敗。”
特斯林德的眉毛豎了起來:“失敗,那就是弱者,一個強者一生,應該是戰無不勝的,怎麼能容忍失敗呢?”
“爲什麼不能容忍呢?”依曼感覺很好笑:“蒼穹之主年輕時候爭奪皇位,也失敗了,他不過是不允許臣民失敗而已,哪怕只有一次。”
“那不叫失敗,我學習過歷史的,蒼穹之主當時是以進爲退,最後證明,他當時的舉動是十分英明的。”特斯林德分辨道。
“英明,”依曼反問道:“王朝滅了,人民被屠殺,算什麼英明?”
特斯林德還想爭辯,被依曼制止住了:“特斯林德,道不同不相爲謀,我不想和你吵了。”
特斯林德將懷中的菸蒂拿出來,重新點上:“最後一個問題,外面的人能容忍失敗,爲什麼還崇拜強者?”
“是因爲強者能夠保護弱者。”
“保護弱者。”特斯林德彷彿聽到最可笑的笑話一樣,不屑的表情溢於言表:“弱者,還需要保護,難道強者只是爲了保護弱者而生的麼?真是不可理喻,在我看來,弱者都應該去死,節省出來資源給強者。”
“相對於蒼穹之主,你弱小得連螞蟻都不如,爲什麼你不去死?還在這裡浪費空氣?”依曼終於忍不住了,憤憤然說完後,頭也不會的離開了,留下一臉驚詫的特斯林德。
等回家後,佳麗娜已經回來了,哼着小曲,坐在牀邊縫縫補補。
“你回來了,馬上就開飯。”佳麗娜跳下牀,將幾盤菜端上來。
“今天我看到你的偶像了。”依曼隨口道。
“哦”
“我還和他吵起來了。”
佳麗娜目光中滿是擔憂,站起來圍着依曼看了一圈,才鬆了口氣:“他沒打你吧?”
“沒有,他似乎不是野蠻的人。”
“切,你不知道。”佳麗娜給依曼夾了口菜:“他們那些打擂臺的,野蠻得很,一言不合就動手,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去看他比賽了。”
二人靜靜的吃着飯。
“有件事和你商量。”佳麗娜邊刷着碗邊說。
依曼在牆角壓着腿,擡起頭道:“說吧。”
“我一個女伴說,最近有個蒼穹上的貴族老爺要在莊園裡舉辦宴會,價錢很公道,明天我想去做工。”
“隨你,自己小心。”依曼心中合計,新樓蘭已經沒有呆下去的意義了,過一陣就回漢唐帝國吧,找個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隱居,也許是不錯的生活,該怎麼和佳麗娜說呢?萬一她貪戀故土怎麼辦?這件事好像急不得。
第二天夜晚,依曼在一處豪華的莊園門口,看着佳麗娜興高采烈的走出來。
“你喝了酒。”聞到一股酒氣,依曼微微皺眉問道。
“你不喜歡呀,那麼我下回注意,不過今天很巧合呀。”佳麗娜邊走邊說道。
“遇到以前的朋友了?”依曼猜測。
“不是,”佳麗娜搖搖頭:“今天那家莊園的主人。原來就是和血紅玫瑰森查克里角鬥的那位,舉辦宴會的目的,是爲了慶祝勝利,聽說我在戰前被血紅玫瑰指定爲新娘,才讓他的夫人敬了我一杯酒。”
“哦,”依曼心中釋然:“他有沒有講述當時的戰鬥情形。”
“當然講了,很多賓客和他詢問,”佳麗娜描述得繪聲繪色:“莊園的主人說,那場角鬥,只用了不到五分鐘,就結束了,他廢掉了血紅玫瑰的雙腿,還打斷他一隻手,但最後還是饒了他一命,血紅玫瑰戰後被趕下蒼穹。”
這是意料之中的。
“他有沒有說,血紅玫瑰的異能是什麼?”依曼對這個很感興趣。
“一種空間系的異能,名字叫做裂隙玫瑰,據說能在手上,招呼出幾十道空間裂縫,形成玫瑰狀,威力十分強大。”
“裂隙玫瑰呀!”依曼心中念道,也許不用急着離開新樓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