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桑,這個角色,真的值得你這麼做嗎?”
在去往殯葬企業愛樂會社的路上,本木雅弘開着車,還是忍不住問了起來。
他承認,哪怕他來演陳愈的這個角色,他都不一定能像他這般,去體驗一個跟死人打交道的職業;因爲不是這樣體驗了入殮師,就一定可以獲得獎項,對比起後續的影響來說,這體驗成本有點大。
“試試嘛,我們演員,不就是把這些觀衆不知道的職業,呈現到大銀幕上嗎?”
“那也不需要親自體驗吧?”
一想到陳愈去入殮師實習,本木雅弘就有些渾身發寒。
不過陳愈這麼堅持,他也是很佩服的,至少換他,絕對不敢這麼做。
而且99%的演員,應該都做不了。
車子在東京的馬路上疾馳,在快要到愛樂會社的時候,本木雅弘突然道:“哦,對了,愈桑,我聯繫的這一家殯葬業會社,正好是你們華夏人開的!”
“哦?”
陳愈有些笑道:“日本殯葬業可以外包嗎?”
“不是外包,日本是允許民營企業參與這個產業的,可能不像你們華夏,是政府機構,不過我們日本人好多也不太願意幹這個,所以大部分,都是你們華人!”
“噢……想起來了!”
陳愈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一條新聞。
好像日本殯葬業民企,幾乎被華夏人壟斷來着,而且日服第一槍神殺死的那位,也是在博善進行的流程。
博善就是日本最大的殯葬企業,壟斷了整個東京,這是一家中資企業,老闆羅藝文,魔都人。
新冠最忙的時候,據說這家企業擴張的速度,讓政府都直接出面干涉,不然真的要被壟斷,連日本東京兩家公立的火葬場都不是他的對手。
但即使是這樣,日本幾個大的火葬場,都被它所控制,被譽爲天天送日本人入土的男人;實在是日本本土,競爭不過殯葬業的老祖宗,事實上入殮師這個行當,也是從華夏流傳到的日本。
只是陳愈沒想到的是,居然這麼早,華夏資本就開始滲透日本這個沒人所在乎的行當了?
……
很快,車子就到了愛樂會社的門口。
不知道是不是本木雅弘打過招呼的緣故,好些人居然站在了門口迎接,特麼居然還有一個歡迎條幅,陳愈要是沒看錯的話,好像還有些記者在裡面?!
哥是來體驗的,不是來給你們打廣告的啊!
陳愈趕忙讓本木雅弘下車問問,是什麼個情況?
眼下的陣仗顯然沒有人會喜歡。
“……”
本木雅弘尷尬的站在那,他也沒想到事情居然會辦成這樣,趕忙上前道:“不好意思,陳社長,我們說好的只是來體驗下,怎麼會有記者?”
他指了指在那拍攝的好多人。
“對不起啊,怪我前些日子多了句嘴,然後被手下人聽到了,這事就這麼傳開了!”
爲首的一個老闆模樣的人,在那很無奈的說着。
咔擦!咔擦!
無數記者卻是已經朝着陳愈包圍了起來。
“陳愈桑,我們都知道你有關於殯葬業的新片在我們日本開拍,你是來體驗角色的嗎?”
“能給我們透露下新片的一些細節嗎?”
“……”
不得不說,全世界的娛樂記者,基本上都是一個尿性。
誰說日本記者有素質的?
陳愈只好下車隨意的應付着,好不容易打發完這幫傢伙,趕忙讓本木雅弘,帶着他離開;要是繼續待在這裡,他基本上就沒法體驗了,天天被記者騷亂個沒完。
“對不起啊,愈桑!”
本木雅弘在車上很是抱歉的朝陳愈說着,陳愈擺了擺手:“算了,你直接幫我隨便找個吧,我自己去應聘!”
“愈桑,那個愛樂會社的陳會長,出於補償,偷偷推薦了我一個地方!”
“靠譜嗎?”
別搞得跟剛剛一樣。
“不知道,不過他說那邊的老師傅,是伱們華夏那邊請來的,他再三保證如果你想去,可以幫你電話!”
本木雅弘說着,便將車停到了一旁,拿起了手機。
“我來跟他說吧!”
“好的!”
本木雅弘立馬撥通了陳會長的手機,說了兩聲,便把手機遞給了陳愈。
電話那頭,頓時傳來了熟悉的中文,而且姿態明顯放的很低:“抱歉,真的抱歉,陳愈先生……”
“沒事!”
陳愈還能怎麼說,罵一頓?
“我聽本木說,陳會長能幫我聯繫到新的地點?”
“嗯,也不算新的,跟我們有合作關係,你知道的,日本殯葬業,也是層層分包的,我這邊正好有一家合作很好的下支機構,不過在埼玉縣,你要想去的話,我可以推薦!”
“可以,不過你不要把我的身份透露,就說你一個國內的侄子投靠你,沒地方去,所以安排跟老師傅實習!”
“好!”
電話那頭的陳會長不由得鬆了口氣,他是真怕得罪陳愈。
說實話,之前本木雅弘聯繫上他的時候,他都興奮壞了,眼下不止日本,基本全亞洲都知道,陳愈要拍的一部新片,跟殯葬業有關!
他就是幹這個的,要是公司能在電影裡打個廣告啥的,不說壟斷全日本,成爲東京第一大殯葬會社,那也完全不是夢。
不過一切的前提,當然是跟陳愈打好關係,所以他必須介紹一個好的去處。
“本木,去埼玉縣!”
陳愈跟這個愛樂會社的社長,也就是本家陳國仁聯繫好後,就讓本木雅弘前往埼玉縣的“人世屋”,也就是陳愈要體驗職業的去處。
一個在日本生活了30多年,據說祖傳的一位華夏入殮師,整個埼玉縣,最高明的就是他了。
半個多小時後,陳愈終於來到了地方。
看着眼前土階茅茨顯得很不起眼關閉的店面,上面也沒寫什麼門牌,但陳國仁說的就是這裡。
“一般來說,越是厲害的入殮師,其實越清閒,只有遇到沒法修復的死者,纔會請這些厲害的人過去!”
陳愈耳邊響起了陳國仁的交代,叩響了人世屋的門。
吱嘎!
木質的店門被打了開來,一個戴着老花眼鏡,身形有些佝僂的老者出現在了陳愈的視線之內,他剛準備打招呼,老者卻直接發話了,而且說的是中文:“進來吧,把門關上!”“陳國仁的侄子?”
陳愈關上門,屋內一下子就暗了下去,耳邊就聽到了老者的聲音。
“對,我叫陳非!”
“非常的非!”
陳愈隨便編造了一個名字,老者咧嘴笑了笑:“陳國仁東京那邊也有修復社,他推薦你來我這幹什麼?”
“他說您是整個日本最好的入殮師!”
陳愈拍着馬屁,站在那眼神掃視了下店面,亂糟糟的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東西,都完全沒有下腳的地方,地上還散落了很多硅膠、毛髮……好像都是跟死人打交道的器物。
“真想好跟死人打交道了?”
老者,也就是楊寶鑫在那問着,陳愈點了點頭:“嗯,想好了!”
“是陳國仁讓你幹這個吧?”
楊寶鑫擡起頭,眼神看似渾濁,但鏡片後面好似會反光,聲音聽上去有氣無力,但陳愈還是聽得很清楚:“不是,我自己想幹這個,從小就喜歡!”
“呵,還有人對這個感興趣的?”
楊寶鑫搖了搖頭,卻是打開了店面的另外一扇門,應該是通往後院。
“醜話說在前面,跟我學手藝,那是有考驗的;雖然我爹把我趕出家了,但有些規矩不能破!”
“來吧,一晚上時間!”
楊寶鑫朝着後院走着,沒想到這地方店面外邊看着不大,裡面卻還有天井、院落。
“臥槽!!”
一副棺材就那般堂而皇之的擺放在了天井中間,當然整個天井跟前面店鋪裡面一樣,也是亂糟糟堆了一地的東西,但陳愈顯然沒空看這個,而是盯向了那副棺材。
關鍵,棺材前面還擺放着一張照片,赫然是楊寶鑫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死了,是一張遺照。
但擺放在這,配合着幽暗的光亮,陰森的感覺油然而生。
饒是陳愈兩世爲人大膽的一批,還是被眼前的這一幕衝擊的,有些毛骨悚然。
“我給我自己準備的!”
“純手工我自己打造的棺材,怎麼樣,漂亮嗎?”
楊寶鑫戲謔的聲音傳出,陳愈只好在那點頭:“漂亮,很好看!”
確實挺好看的,木頭做的棺材,上面還有各種雕花,上個漆面就更漂亮了。
“躺進去感受下?”
“……”
陳愈以爲自己聽錯了。
“這就是考驗!”
“最簡單的!”
楊寶鑫看似漫不經心,陳愈卻有些麻了,尼瑪,這還是最簡單的?
那最難的是什麼?
他有些撓頭道:“寶爺,我要是把你這寶貝睡壞了咋弄?”
“睡不壞的,要睡壞了,也只能說明我做的不行!”
“別廢話了,趕緊進去,要不敢你就直說,沒什麼的;幹我們這行,膽子和心理是第一要素,我小時候也是這麼睡過來的!”
“……”
陳愈只好頭皮發麻的移開了棺材板,特麼裡面居然還有被褥,很顯然他不是這棺材的第一個客人。
“我睡的!”
“現在讓給你了!”
楊寶鑫淡淡說道:“你要在我這學呢,以後天天得睡在這裡面!”
“哦,今晚的考驗,就是夜裡面睡覺,把我之前修復的視頻看一下!”
“我找人拍的!”
說着,楊寶鑫竟然拿來了一個DV,裡面應該是他這些年修復死人拍的視頻。
陳愈已經躺下去了,伸手接過了楊寶鑫的DV。
他剛準備打開,楊寶鑫卻制止道:“夜裡面才能看,我怕你看完了,吃不下飯!”
陳愈:“……”
“沒事,我先看了,適應適應!”
陳愈突然把棺材板一拉,整個空間一下子暗了下去,但不得不說,很刺激啊有木有!
關鍵還有超血腥的電影看。
滴!
陳愈點開了DV,映入眼簾的,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嗎?
這尼瑪都被撞的完全不像個人樣了啊!
這也要修復?
聽着棺材裡發出的DV聲音,楊寶鑫的臉上,突然的露出了那麼一抹笑意。
陳國仁推薦過來的這小子,還是挺有意思的。
他還以爲對方看了DV直接會吐出來,沒想到心理素質還挺硬?
陳愈那當然沒什麼,這些屍體血肉模糊對於一個羣演來說,其實是小兒科的事情。
死屍都演過,重口味也看過,什麼陣仗沒見過,也就真的現場,沒接觸過了。
嗡嗡嗡——
楊寶鑫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哈哈!”
老楊頭一下子有些笑了,他敲了敲棺材,陳愈一把拉開了棺材板,臉色很正常:“咋了,寶爺?”
“你運氣好,第一天就有活了!”
“走吧,考驗變了,跟我去現場看看,要是能忍下來,我晚上就開始教你!”
啪!
楊寶鑫按下了手機,電話那頭頓時傳來了一連串焦急的日語:“您好,寶鑫桑,又得麻煩您來琦玉醫院一趟,有個車禍病人離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