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出來了,這是明着欺負人。他知道我是一個小掮客,就像河裡的小魚兒翻不起浪,故意刁難我。
我這幾年和以前的朋友們幾乎斷絕了往來,突然找他們借錢是不現實的,更何況,就是在我住院的時候也沒想過要找他們借錢。
我心裡的怒火騰一下就起來了,操起旁邊的一根棍子,對着推弟弟的那人迎頭就是一棒。那人慌亂中用手一擋,只聽“啪”的一聲,那人就號叫着蹲了下去。
弟弟報了警,等警察趕來時,辦公室已被洗劫一空,剩下的,就是那些還沒收到錢的人,他們糾纏着我不放。
我說:“假如我是騙子,我還會來給你們說好話嗎?”
弟弟的那些朋友呢?自從我住院他去借錢後,他落下了一個不耿直的名聲,也不好借了。
這幾年來,因爲窮,我處處憋悶,處處不順心,處處被侮辱。所有的委屈,被我用這根棍子釋放了。
好幾次,供貨商拿着我的入庫單來找我結款,我卻沒錢付給他們。供貨商對我的信任本來就很脆弱,一旦出現這樣的情況,就再也不肯賒貨給我了。
我實在是拿不出錢來,全身上下蒐集起來不到20塊錢。
但實際操作卻沒這麼容易,比如有時爲了做成一筆生意,我不得不答應客戶拖延貨款的要求;另外,不是所有的供貨商都願意賒貨給我。有的時候,我會用現
金去購買材料,然後賒給客戶。這樣一來,我的銷量越大,對資金的需求就越多。
原來我把我的供貨商分成兩批,每批結款的時間不一樣,我認爲這樣就可以實現始終用一批供貨商的錢來進行週轉的目標。
警察瞭解了事情的經過,說這是經濟糾紛,又沒出什麼大的亂子。說完就走了。
我操,我只欠他九百多塊錢的貨款,那電腦至少也值個2000塊錢吧?做生意做到這份心上,我真是無語了。好歹我和他們還合作過幾次,咋轉臉就不認人了呢?
我一家一家走訪,向他們說明情況,請他們再寬限幾天。
這就是所謂的拆東牆補西牆。
中午,七八個供貨商擠在我們的那間小辦公室裡,唧唧喳喳吵着向我要錢。
說着說着火藥味就出來了。弟弟說希望他們把電腦還給我們,不然到時大家都不好過。
弟弟是幫人修電腦的,辦公室裡有三臺待修的電腦,轉瞬之間,這些電腦被人抱了個精光。
我給剩下的那些要錢的人表態說,給我三天時間,我把錢湊齊了給他們送過去。
這樣的情況一多,我沒有本錢的劣勢一下就凸顯出來了。
那人就火了,說:“80塊錢都付不出來,做個毛生意啊?”
我曾經給沒有拿到東西的債主表過態,三天之
內把錢給他們,現在看來三天是沒有可能的了。
我理解,我要做的是打消他們的顧慮。
別看有的人平時聲色俱厲,輪到動手的時候,大部分都是烏龜。
有性子急的,爲了保證自己不受損失,開始看我辦公室裡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資金的瓶頸再次顯現出來。
我們被帶到派出所做筆錄,那家店裡的人有一個被送往醫院。
弟弟也去了醫院,混亂中他被人一拳打在臉上,起了一個血包。
電腦是弟弟的客戶的,現在被人抱走了,我該怎麼辦?
姜姓女人一口拒絕,她不放心我。
“煽動”這個詞,我在那一刻開始體會到它的威力。
早上,我讓弟弟到原來約好的幾個客戶那裡去拿錢,我到我的那些債主那裡去說好話。
有人說我是個騙子,然後其他人就努力回憶我以前的種種不妥的地方,然後就真的認爲我是騙子,一下就起鬨起來。
在我的努力下,有幾個供貨商願意賒貨給我,使我可以勉強週轉過來。
我跟他們說,欠他們的錢實在是因爲資金週轉不過來,對不起他們,現在我的貨款回來了,希望他們把電腦給我。
有兩家把電腦還給了我們,還有一家耍賴,不給。他說他也欠別人的錢,電腦被別人拿去抵債了,現在在別人手上。
我說下次來一起結,今天確實沒錢。
我突然想到了借高利
貸。
但供貨商對我的信任很脆弱,我小心翼翼地維持着我的信譽。有一次,我答應給一個供貨商貨款的時間到了,又沒錢付給他,情急之下,找小玉借了200塊錢,才應付過去。
我相信這個社會還是善良人居多,只要我及時把錢還給他們,他們是會把電腦還給我們的。
屋裡就出來了兩個人,說:“威脅誰呢?”說着他們中的一個就推了弟弟一掌。弟弟腳下一滑,摔倒在地上。
很多客戶都要求我先把貨送到工地,然後付款給我。有時雖然說好貨一到工地就付款給我,但由於各種原因,並沒有及時兌現,那麼就意味着我得過幾天才能拿回我墊付的錢。
誰都聽得出這是一句狠話。
是啊,一個連三千多塊保費都拿不出來的人,要借兩萬,誰會相信?我想請岳母給姜姓女人說說,但最終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得把弟弟的電腦取回來,不能因爲我的事情影響弟弟的生意。你想想,別人找你幫忙修電腦,結果電腦卻被用來抵了債,這個事情傳出去,弟弟吃不消。
等弟弟拿錢回來的時候,我去找另外一批債主。
打了一架,損失8000塊錢,我心裡很痛,但卻多了一點兒做男人的自信。
大部分人都表示理解,有不理解的,我仍然承諾在規定的時間內把錢給他們。
想到高利貸,我心裡激靈了一下,好像又回
到了舊社會。
供貨商走了,我和弟弟坐在辦公室,相對無言。
其實這點兒錢對他們來說不至於傷筋動骨,他們只是怕被騙。
弟弟也沒錢,我低聲下氣地跟我的供貨商們解釋,希望他們寬限幾天,一旦貨款到了,我親自給他們送去。
弟弟個子小,被一個人按在地上,我趕過去,一腳踹開那人,把弟弟從地上拉起來。
其他人也都附和起來,不滿和氣憤開始升溫,竟然有人嘀咕,說我是個騙子。
有一個供貨商遞過來一張入庫單,說只有80塊錢,上次來的時候沒有付給他,這次可一定得付。
在我沒日沒夜的努力下,我們的銷量上升較快。到本月,我們的月銷量已經達到了近五萬元。
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更是不用想。
她問我要多少,我說兩萬。
派出所是個息事寧人的地方,警察都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筆錄當晚,我們各自回家,後來又到派出所去調解了幾次,結果是電腦還給我了,我還清了對方的貨款,雙方各傷一人。對方的傷重一些,手臂骨裂,加上打爛了對方一些貨,我們總共補給他8000塊錢。
有的人我可能只欠他兩三百塊錢,也毫不手軟地把電腦抱走了;有的供應商我欠他的錢較多,可能什麼也沒拿到。場面十分混亂,我努力保持清醒的頭腦,記住哪些人拿了我的東西。
我算了一下
,弟弟去收回來的錢足可以贖回電腦,還有點兒多餘的錢,可以付一部分給他們。
我們算了一下,要把貨款付完,得兩萬多塊錢。我給客戶們打了電話,能在近兩天收回來的錢只有一萬多塊錢,還差一萬多。
真是打架親兄弟啊,我們兩兄弟抄起傢伙,一陣亂打。
我岳母的朋友姜姓女人,也就是賣平安保險的那個女人,她在幫別人往外放高利貸,我曾偶然聽岳母講過。
我給姜姓女人打了個電話,說最近生意上資金有點兒吃緊,想請她幫忙借點兒帶利息的錢。
我仔細想了想能借的地方,似乎沒有。
無論我好說歹說,這丫就是耍賴。
我把債主分爲兩批,一批是拿了我電腦的,另一批是什麼都沒拿着的。
我千方百計和我的上游供貨商搞好關係,沒事的時候就到供貨商那裡去坐一坐,溝通溝通,以期獲得供貨商的賬期。
慢慢地,我和供貨商之間達成了這樣的默契:平時我拿貨只給他們打一張入庫單就行,每個月結兩次款。爲了不讓所有的供貨商都同時來找我結款,我特意把供貨商分成兩批:一批8號和25號結款,另一批12號和29號結款。
他們也沒辦法,總不能爲這點兒錢把我打一頓吧?那樣他們仍然拿不到錢。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警察也隨即趕來。
流動資金是個最大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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