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割裂
老猿還能醒來？
辛的表情微微一僵，隨即放鬆身體，露出個真心實意的微笑。
“那實在是太好了。現在我身邊可以聊天的人已經所剩無幾，實在是不想連這個老朋友也失去。老猿也是好樣的，能堅持這麼長時間，沒辜負我從死人堆裡把他刨出來的辛苦……”
這麼說着，辛自然而然的走向白霜，一臉回憶往昔的慨嘆。
“說起來，你也是我從死人堆裡刨出來的。實在是沒想到當初那個頭不到我胸口高的小姑娘現在已經這麼厲害了。咱們組織裡夥伴們受得那些傷，要不是你，大半都好不了。我真爲你感到驕傲。”
白霜也一臉回憶，她那個時候還只是一個連自保都做不到的小姑娘，要不是辛幫忙，自己估計早就死了，怎麼可能活的順順當當的而且憑藉一技之長在反抗組織裡做一個核心成員？
所以提起往事，白霜十分感謝辛的幫忙，只是這個時候，她擡頭，發現辛離自己的距離越來越近。昏暗的燈光下，白霜看着辛越來越近的極具壓迫力的身影，緩緩色的吐了口濁氣。
“辛？”
“白霜，真的只有你自己來嗎？你怎麼不跟其他夥伴們一起過來？就不怕這是個陷阱？”
“我擔心如果是你受傷了怎麼辦，就沒想那麼多……”
“是嗎？”
辛的眼神晃了晃，緊接着眼裡透出一抹痛楚，然後迅速在白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出手。
他掐住白霜的脖子，即使她如何掙扎都不肯放手，白霜掙扎的時候雙手在他手上抓掐出了許多細小的傷痕，辛都置若罔聞。
“你爲什麼要一個人過來呢？我很早以前就教育過你，千萬不要讓自己落入孤身一人的境地，你怎麼那麼快就忘了？”
“咯，咯唔不，爲……”
白霜似乎有話要說，但辛此時卻稍微別開了眼，他盯着自己腳下的那一小塊兒土地，似乎那上面開滿了鮮花，叫他移不開目光。
“如果你治不好通天猿就好了。誰讓他看見了這一切呢？我本想着，帶他出來，然後讓他傷重不治，這樣更有說服力，就不會有人知道我做了什麼。可你卻偏偏能治好他，我怎麼能讓你治好他呢？只有讓你一起死了。白霜，不要怪我，其實你已經開始懷疑我了吧？你爲什麼要那麼聰明？不，你這麼聰明叫我很欣慰，這纔是我當初辛苦教育出來的人才。果然不愧是我教出來的人不！你爲什麼要知道這件事？你要是不來就好了，那樣一切就能好轉了，我也可以繼續活下去，我想活着啊白霜，活着難道不好嗎？就算察覺到不說就不行嗎……”
顛三倒四的話叫白霜幾乎聽不清，但她依舊印證了心中的猜測。那個背叛他們的人，果然是辛。
可爲什麼呢？就像辛自己說的那樣，辛辛苦苦培養出來一個反抗組織，就是爲了殺了培養出來的那些人嗎？這說不通啊……
此時，辛的手緩緩鬆了鬆，他現在精神好像有點兒不正常，行爲舉止到處都透露着一種古怪的意味。殺意也是一時興盛一時衰減。
白霜趁機喘息片刻，然後不顧自身安危詢問。
“你從什麼時候背叛我們的？”
“嘎吱！”
辛又握緊了手，白霜纖細的脖子此時幾乎要被勒斷，辛看着白霜的眼睛，精神一陣恍惚。
“其實，一開始，我是真的想要帶着被壓迫的異人們反抗洲主。因爲大家過得實在是太苦了，我也以爲，自己是真的不怕死。但我很快發現自己錯了，錯的離譜……”
時間就在救回白霜後不久，他外出搗毀一個三頭狼犬據點的時候毫無預兆的遇到了興致盎然的蒼冥。
很難用言語形容蒼冥的實力有多麼強大，強大到辛覺得自己即使恢復實力也根本不是蒼冥彈彈小手指的對手。
被蒼冥一腳踩住脖頸的時候，辛真的是第一次直面死亡的陰影。啊，那實在是太可怕了，並不是自己和同伴們形容的‘只要一瞬間就過去了，只要是爲了自己人而戰，那麼就算真的死了，也不需要感到害怕，因爲剩下的人會永遠銘記他’那種空話，而是實實在在的，死亡。
辛一直以爲自己都是不怕的，但被蒼冥一次次踩住脖頸即將死亡又放開的死亡陰影實在是太可怕了，輕而易舉的就摧毀了他的心理防線。
在蒼冥的腳下，他如同一個平日裡最鄙夷的膽小鬼，驚恐的淚流滿面。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蒼冥那時候失望的看着自己，然後深感無趣的鬆開了腳。
“無趣，還以爲會是個硬骨頭，沒想到竟然不經玩。看看你那些手下，他們似乎比你還要勇敢啊……”
辛不敢去看那些肢體殘缺奄奄一息卻用失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同伴。在短暫的羞愧到骨子裡的情感消退之後，辛鬼使神差一般主動上前一步，殺光了所有的同伴。
他不能讓這些人回去，他們一旦回去，自己營造出來的形象不是就崩塌了嗎？不，他絕不能允許其他人用看叛徒的眼神看着自己！這些人必須得死！這樣等他回去，就又是清清白白一個人了。
蒼冥並沒有制止辛的動作，甚至饒有興致的看着這一幕，最後才輕描淡寫的點評。
“反抗的異人首領我見得多了，但像你這麼割裂的我還是第一次見。讓我看看，一面是熱血上頭不畏艱難的年輕人，一面是貪生怕死愛慕虛榮的僞善者……呵呵，有趣，當真有趣。你實在是太有趣了。這樣吧，在你讓我喪失興趣之前，爲我做事。正好不斷排查你們這些反抗者叫我也覺得很頭疼。”
“怎麼樣啊？背叛者。”
辛記得自己那個時候輕輕一顫，然後接住了蒼冥遞過來的手，緩緩低下了曾經高傲的頭。從此之後，他再無尊嚴，只是蒼冥座下的一條狗。往後的日子裡，他不斷的選出異人中那些天生的反抗者，不甘者，培養他們，教育他們，救治他們。給他們談現實，談理想，談未來，談外面的世界……
然後帶着他們送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