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陸吾和春雲聞言都大爲費解,紛紛爲之一怔。
而這聖女把蕭石竹傷得如此之重,更使得他們不由得心生憤恨。
再加上蕭石竹平日裡待他們不薄,故而於公於私,他們都恨不得上去給這個聖女再補上一刀。
但蕭石竹卻下了救活對方的命令,讓他們思忖半晌,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冰冷的湖風拂面,蕭石竹默不作聲的轉了個身,面朝東面而立,舉目望向冥界這天邊東落的夕陽與晚霞。
他依舊記得,很多年前他還是懵懂少年之時,也是這麼一個雨後傍晚。
他的師父,教授了他千術的孤兒院看門大爺,負手而立於那雨後撥雲的夕陽之下,鄭重其事的對他叮囑道:“蕭石竹你要記住了,爲君者,爲王者,爲將者主見固然重要,但亦要心能容人,方能成大事。”。
多年過去了,師父音容尚存於蕭石竹腦海之中,而這句話更是已深深烙印在他內心深處,早已根深蒂固;如今望着這夕陽,往事便又歷歷在目。蕭石竹頗有感觸,不禁暗自想到:“師父去世在我之前,也不知道他老人家有沒有轉世?”。
“我希望我的身邊,總是鬼才濟濟。”回憶片刻,蕭石竹猛然咳嗽幾聲後,緩緩說到。
他的臉色也隨着那幾聲咳嗽又蒼白了幾分,氣息也因此紊亂了不少;顯然是在剛纔與聖女決鬥時,體魄已受內傷。
他本就沒法完全控制玄力,好不容易因機緣巧合而練成神功,卻也還未能將這等神功使得爐火純青。說句難聽的,若不是有玄力護體,他早被聖女打死了。
可就算他身懷玄力,聖女依舊還能鎮定迎戰,把他傷得如此之重,讓他想着師父當年的教誨便不驚反喜,認準了眼前這個重傷的人魂女鬼,絕對不同凡響。
若能拉攏此人魂,成爲他的左膀右臂,那對他和他的九幽國的未來發展,必然大有幫助。
更何況從共工國的士兵們對此聖女的恭敬態度來看,此鬼在共工國中地位,想必絕不亞於句龍;而共工降兵此時就在四周,如若蕭石竹能不計前嫌救活聖女,這份高貴的舉動哪怕夾雜了私心私慾,也必然會被共工軍們看在眼中後,對蕭石竹的臣服,亦是能更死心塌地。
想到此蕭石竹不再猶豫,把滅月劍緩緩收回鞘中,道了一句:“執行命令。”後,步履蹣跚的朝着自己的中軍大帳,自顧自地緩步而去。
留下陸吾和春雲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覷半晌後,最終還是去把軍醫給請了過來,將這聖女擡入軍營中去......
渾身無力的盈盈,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後,終於有了一點知覺;很快她就察覺到,此時正躺在一張鬆軟的牀榻上,身上蓋着暖和的被子。
溫暖而不刺眼的陽光,灑在了她那依舊冷漠的臉上,讓她雖體虛無力,卻感到十分的安逸舒服。盈盈好奇驚疑下,緩緩睜開她的雙那雖不可視物的眼睛。
“聖女。”忽然,還沒等她弄清楚這是在哪,也不等她回憶一下之前發生的往事,耳邊便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那顫抖的話音之中,語氣裡透着幾分急切與關心。
“太子!”盈盈第一時間認出這聲音的主人,便是一聲驚呼,卻也猛然發現自己的感知術已然無法使用。這一下子,她便立刻轉喜爲憂,心中亂了方寸。
“別慌,是我用術封住了你的穴道,使得你體內魂氣遊走不暢,無法施術。”就在她慌亂中驚恐方纔浮現於臉時,耳畔又傳來了另一個熟悉的聲音。
“蕭石竹!”須臾之間,盈盈臉上的慌亂神色,頓時全部化爲憤怒,她咬牙切齒的問到:“原來你這廝還沒死啊?”。說着就要掙扎而起,大有要找蕭石竹拼命之勢。
但卻因體虛無力,加上猛然掙扎,左肩傷口微有撕裂,使得她身子一歪一晃,又再次躺倒在牀上,疼得呲牙咧嘴,倒吸幾個冷氣,嘴裡連連發出“嘶嘶”聲響。
也正是這痛楚,讓她猛然想起昏迷前的往事。
那日她與蕭石竹,在空中廝殺鬥法半晌後,四大護法已然全軍覆沒。
此刻盈盈也感知到地上軍士被蕭家軍重創之後,想要抽身回戰船上指揮共工軍,暫且撤退從長計議,卻三番五次被蕭石竹給攔住去路。
令她更沒想到的是,那蕭石竹悟性極強,雖是神功初成,卻在幾個回合後,已然悟到了萬物之靈可爲他所用,意隨心動便能將這萬物之靈,隨時隨地信手拈來。
於是乎,若是盈盈進攻,他便吸取天地間的金石之靈氣,硬化渾身肌膚骨骼皮肉。倘若是那蕭石竹進攻,則將空中雷電靈氣收入體內,完美的融入他魂氣中後,再使這番魂氣遊走全身經脈一個小週天後,從掌指之間毛孔噴薄而出,覆蓋手掌上後,令其五指皆可在輕輕的一點一戳間,便勢如破竹削鐵如泥。
一招一式間,他把那天地萬物之靈,運用得出神入化,非同小可
面對種種不利,盈盈大感絕望之餘,分神下險些被蕭石竹削了幾劍。若不是感知超常,她那時就已然必敗無疑。這讓她不敢大意,強迫自己很快鎮定下來。
再次鎮定後,她料想蕭石竹神功初成,難於承受這威力強大的神功帶來的身體負擔,必定不能持久施術。於是便使出了化進攻爲逃竄,以此誘敵的計策,吸引蕭石竹頻頻追擊,奔波追逐她來以此耗損對方精氣神。
想到此後,盈盈能躲閃就躲閃,躲閃不了時,便和蕭石竹過上幾招後,虛晃一個虛招,再次逃走。
而蕭石竹好勝心起果然上當,不斷地疲於奔命,追逐了盈盈半個時辰後,終於氣喘如牛汗如雨下。體內魂氣數量,急速下降。
盈盈看準了機會,使出鬼魅神功閃現至他後背;而蕭石竹果然在她閃現過去之時,已然轉身面對着她。
這次,盈盈沒再逃走,而是左手虛晃一下,大有掌擊對方胸口之勢,卻也同時舉起手中靈蛇長杖,奮力朝着蕭石竹頭頂劈下。那蕭石竹見長杖呼嘯而來也不退開,只是微微一側身,試圖躲開盈盈這一擊。
可體內魂氣不足,使得他行動一時遲鈍,雖有側身躲避,卻還是被杖風籠罩其中。驚慌中,蕭石竹只好把體內所有魂氣集中,運氣至盈盈手中長杖即將落下之處,他的左肩之上。
青光暴漲的靈蛇長杖如期而至,蕭石竹的左肩上隨即便傳來了幾聲悶響,想必是那肩胛已然骨裂。
盈盈自知自己也是持久戰後,丹田魂氣不足,這一擊若不的手便只能殺身成仁了,於是使出了全部魂氣,注入長杖。
可但見輕易得手後她也是驚喜萬分,便是一時得意,冷笑起來。
卻不想蕭石竹也在此時冷笑一聲,毅力堅韌的他盡然在劇痛下不哼不叫,電光火石間忍痛擡起左手,一把扼住她的長杖杖身,使盈盈忽地無法抽身。
他早已看出了盈盈的計策,考慮到自己實戰經驗必然不如盈盈,蕭石竹只好不動聲色的將計就計,來了個隨水推舟,等着此刻對方欺身而進,以爲勝利垂手可得時,好一擊制敵。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盈盈緩過神來,他手中的滅月劍一抖,劍花一閃後,長劍快如閃電般倏地刺出,直刺入盈盈左肩鎖骨之中。
驚恐之下,也是疲憊不堪的盈盈,趕忙運氣護住周身,便昏了過去......
“聖女。”句龍的話音,把她從回憶中來了回來。
“是蕭......不,是九幽王救了你。”句龍看着她臉上困惑之色,緩緩說到:“他下令軍醫把你安置於軍營之中僻靜之所,不惜代價也一定要治好你的。”。
“九幽王?”在弄懂了自己爲什麼在此地後,盈盈又聽到句龍以恭謙的語氣,把蕭石竹這等掠地屠城的惡狼,尊稱爲九幽王后,又是猛然一驚。
緊接着她那冷漠的臉陰沉了下來,怒哼一聲,沒好氣的道:“我又沒讓他救我。”。
“願不願意讓我救你,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蕭石竹聞言不急不怒,反是嘿嘿笑笑,漫不經心的道:“但救不救你,就是我的事了;我樂意我開心,你也管不着。”。
“而且我還要誠心聘請你,出任我九幽國的國師。”蕭石竹隨即收起笑容,面浮嚴肅,認真的說完此話後,又立馬換成了往日那副玩世不恭的神色,對盈盈擠眉弄眼的笑問到:“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呸!”盈盈聞言更氣急敗壞,不由得狠狠的啐了一口吐沫;卻忘了自己是仰面躺着,吐出的口水不一會便落在了她的臉上。
蕭石竹見她狼狽萬分的用衣袖去胡亂擦着臉上口水,想笑又不好意思,只得使勁憋着。
“要吾臣服,毋寧死乎。”盈盈決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