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蕭石竹就是個軟骨頭,只是鬼母說的那句爲了百姓的話,讓他心頭一顫。組織好的反駁之詞,也全部硬生生的嚥下肚去了。
他望着着身前桌上,那些已冷了的殘羹剩飯,沉思了起來。
自己往日口口聲聲,說着要爲九幽國百姓謀福利,但如果他再執意要讓鬼母在小虞山城中分娩,那必然爲島上四十幾萬百姓帶來滅頂之災。
連自己的子民生命都保護不了了,還談什麼爲百姓謀福祉?更何況酆都大帝一到,他和鬼母都跑不了。
縱然僥倖逃走,往後必然也是過着東躲西藏,喪家犬般的日子。
自己倒是爛命一條,什麼都無所謂,但鬼母要是有半點損傷,他一百個不答應。
不知該說什麼好的他,只得默然無語。
而賴月綺時不時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後,悄然微微垂首。
雖聽出此事關係重大,可能會危及到蕭石竹和鬼母的生命安全,但對玄力兩眼一抹黑的她,自然也想不出什麼兩全之策,只好呆坐在那兒手足無措着乾着急。
根本插不上嘴的她,也只好靜靜的聽着他們說話。
“可我也用過玄力啊,還不止一次。”片刻後,蕭石竹忽然一吸嘴,眼含狐疑的問道:“那酆都大帝爲何不知道?”。
以他對酆都大帝的瞭解,這酆都大帝要是真確定了他真的有玄力,早親自來把他給撕碎了。
“是啊。”鬼母也轉頭好奇的望向盈盈。
“可你不是纔出生的孩子啊。且你的玄力,好像被什麼封住了,並不會完全外泄,除非你站到酆都大帝面前,否則他根本察覺不到。”盈盈擡起自己的茶杯,又抿了一口香茗後,道:“但小翁主不一樣,她才降生,玄力第一次迸發動靜太大,這樣酆都大帝就算相隔千里,也能感知到。”。
“迸發是多長時間?”蕭石竹又問到。
“據古籍記載,大概是幾息的時間。”盈盈放下茶杯:“因爲是甦醒的第一次迸發,不可能持續太久。”。
“也就是說,往後若無壓制,我女兒的玄力還是會迸發。”心思敏捷的蕭石竹,立馬聽出了其中一些隱藏的問題。不經意間,下意識的一瞥鬼母的肚子。
“對,但往後臣可以施術壓制,唯獨出生的第一次,迸發力過於強大,臣也實在沒有辦法。”盈盈站起身來一整衣袍,對蕭石竹把手一拱,非常肯定的道:“因此必須一片望洋的海上生產,水之靈氣無邊無際,讓酆都大帝就算感知到了玄力的存在,也沒法精準的定位。”。
聽聞此言,蕭石竹和鬼母本還一直緊繃着神經,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不約而同的微微啓脣,長舒一口氣。
“好,船和物質我來安排。”片刻後蕭石竹終於下定了決心,點頭道:“護航的軍隊也由我來安排。”。說着給鬼母暗中悄悄打了個眼色,讓她安心。
“最好要可信的士兵護航,且船隻要一艘不掛任何旗幡標誌的海鶻就行,還要在十五天內起航,遠離九幽國附近海域。”待他點頭了,盈盈又給他建議道:“接生婆也不用找了,給我配一個嘴緊的幫手就行。”。
“就賴夫人吧。”鬼母看了看蕭石竹,見對方點頭,又把目光落到了賴月綺的臉上,客氣道:“有勞妹妹了。”。
“好的,包我身上了。”賴月綺不假思索的,很是豪爽的拍拍自己胸脯,一口應了下來。
全無一個夫人的貴相,把她做黑市商人時養成的江湖兒女習氣,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
盈盈沒有異議,但蕭石竹卻有點驚愕看看鬼母,又看看賴月綺,好奇驅使下心生一絲困惑,暗自道:“我沒在的時候,她倆倒底發生了什麼?居然沒有打架?”。
可不知爲何,蕭石竹想着想着,心裡居然突生一絲絲失落,好像還真希望兩個女鬼打一架,扯扯頭髮,互吐口水什麼的。
或許是因爲他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格吧。
但他也馬上想到,分娩時船要開到哪片海域去了;不由的輕揚嘴角。
“宮中有您知道的酆都大帝的密探嗎?”直到盈盈再次開口說話,蕭石竹這才緩過神來。
“有。”他把頭輕輕一點,毫不隱瞞的得意道:“我所知道的,有兩個是酆都大帝送給我的女鬼;目前我還沒有打草驚蛇。”。
“那就好;可保險起見,那一定設計要把她們給支開。”盈盈垂首稍加思索後,又若有所思的道:“否則哪怕只是在準備工作環節,有半點風吹草動被她們知道,也是不好的。”。
“這好辦,讓鬼倩兒和青嵐帶着她們,三天內離開小虞山,遷往玉闕。使得她們先我們一步去楚天郡,不就行了。”鬼母語氣輕鬆,淡淡說到。
“嗯,我會通知在暮熙城的春雲,親自把她們送往玉闕城,交給陸吾監視起來。”蕭石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後,頓時雙眼一亮,賤笑着道:“且我覺得我騙夜遊神的謊話,可以繼續下去;就告訴她們,國母方纔產女,正在坐月子,我要留下來陪國母一個月。所以,讓她們先走。”。
“嗯。”鬼母和盈盈齊齊點頭,道:“這個確實可以的。”。語畢兩鬼微微一愣,隨之相視一笑。
不一會後,鬼母偏頭看向蕭石竹,問到:“夜遊神給你傳旨,是什麼內容。”。
“盛世古董,亂世黃金。”蕭石竹輕輕一笑,滿臉盡是不以爲然之色,好似此時在他看來就不算什麼:“還能是什麼內容,要錢唄。”。
“多少啊?”鬼母忍不住好奇,多嘴問了一句。
蕭石竹豎起左手食指和中指,右手輕輕的晃了晃手中酒杯,淡淡說到:“兩千萬兩白銀。”。
“多少?”鬼母和賴月綺,同時驚得長大嘴巴,足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
廢墟遍地的穹冥城中,哭嚎聲,慘叫聲和哀求聲遍地都是。興奮的狂笑聲,歡笑聲夾雜其中。
自從上次夜襲失敗後,一敗塗地的遁神軍們就不見了蹤影,而前來支援他們的扶桑軍,見大勢已去,也及時撤到了遁神國以東。
此時的整座城中,除了廢墟之外,就只剩下驚恐的百姓,和正在施行暴行的酆都軍。
如今,酆都軍們正在城中到處殺人,放火,打劫財務不說,還對城中婦女施行強暴;不亦樂乎。
上到八百歲,下到八歲的女鬼,一個個都沒能逃過他們的魔掌不說;甚至有不少女鬼都遭到酆都軍的反覆強暴後奄奄一息,隨之被丟棄在廢墟中,靜靜的等死。
酆都軍甚至還舉行了“殺鬼競賽”;由兩個士兵從城邊開始出發,走到城中之時,誰先殺滿一百個鬼爲勝者。
更有甚者,把穹冥城中百姓五花大綁後,往他身上灑上烈酒,再一把火將其點燃。看着那鬼在火焰中上竄下跳,哈哈大笑。
或是把百姓架了起來,從城邊往城下丟去,聽着百姓下落時的驚叫,很是淡定的品頭論足。
無數家庭支離破碎,無數的鬼在血與火中掙扎,卻最終逃不過魂飛魄散的命運。
城中除了悲痛和慘烈,剩下的就只有瘋狂和冷血。
才站到城邊的秦廣王,看着城中一片狼藉和慘烈,不禁面露不忍,眼角肌肉不停的抽搐;雖他平日裡,爲了錢也做過不少的壞事,但像今日這種大規模的暴行,他還真沒做過。
又急又氣又怒又惱的秦廣王,對身邊衛兵怒斥道:“誰讓你們這樣做的?”。
那衛兵愣愣回答道:“不是大王您自己下的令嗎?”。
秦廣王聞言一窒,隨之嚷嚷道:“我什麼時候下的令?”。他非常確定,他根本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
那士兵又是微微一怔,狐疑的看着臉上怒氣橫生的秦廣王,正要搭話時,龔明義的聲音便從他身邊傳來:“是我替你下的令。”。
“你......”秦廣王又是一窒,轉身手指龔明義的鼻尖,咬牙切齒的呵斥道:“誰給你的權利替我下令?又是誰給你的勇氣?不知道這麼做了,陛下就失民心了嗎?”。
“而且陛下有令,只屠反叛者。”秦廣王氣得吹須,赤紅的雙眼瞪大:“百姓們都投降了,爲何還要這麼做?”。
“爲了你的官職,也爲了我的仕途。”不以爲然的龔明義冷哼一聲,眯眼看向城中卻連秦廣王都不看一眼:“多麼壯觀的屠殺啊,我們這麼盡心盡力的幫酆都大帝解決他最痛恨的叛賊,你說他老人家會怎麼賞我們呢?”。
說話間,臉上依然只有鎮定,毫無內疚不忍和悔意,眼中居然還泛起了一絲興奮。
“快去下令,停止暴行。”秦廣王聽得怒火中燒,他顧不得許多,正要揚起手中馬鞭,狠狠的抽到龔明義時,一個嘶啞的聲音,就從他身後傳來:“酆都大帝當然有賞,賞你們都發配去做鬼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