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客房裡,只剩下他們兩鬼;爲了保險起見,蕭石竹還提起開下了這間房左右的客房,以防隔牆有耳。
語畢,蕭石竹便從懷裡掏出一塊上門刻有“飛天衛軍讙頭郡衛所戰術總教官。”幾個隸書大字的青銅令牌,放到桌上後以食指和中指按住令牌,輕輕的推到了句芒手邊。
“教官爲何物?”句芒看着那令牌,愣愣問到。他在冥界千年,也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官名。
“就是教軍隊怎麼打戰的官職;本來以你的才能和勇猛,做我的一品鎮魂大將軍都不爲過。”蕭石竹給他也倒了杯茶後,自己擡起自己的細瓷茶杯,輕抿了一口茶:“但爲了保證你的安全,我只能讓你先委屈做四品教官。”。
“理解。”句芒微微頜首到,眼中臉上並無絲毫不甘。
“我去做教......”句芒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那塊令牌,又道:“做教官,那部隊駐地在哪兒呢?”。
“讙頭郡的衛所,自然在讙頭郡內。在郡南的九嶷城南面,郡邊境上的九宿山中,我正在秘密訓練一支由羽民和讙頭民組成的飛天新軍。”蕭石竹淡然一笑,又抿了一口香茗後,砸吧砸吧嘴:“我最好的教官羽榮就在那兒做指揮使,你願意的話我就安排他來接你,去了先委屈你暫且聽他指揮就行;不願意我給你一筆錢,你可以在我國中任何一個地方定居下來,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你的。”。
“嗯,末將領命。”句芒也沒思索什麼,收起令牌後起身,對蕭石竹恭恭敬敬的俯身行了一禮。
“坐下坐下,不必這麼多禮。”蕭石竹呵呵一下,擡手一擺:“你願意做我的教官,是我國百姓之幸,相信有你這樣的教官調教出的軍隊,戰鬥力一定不弱。但我在軍中制定的訓練法,不可改動。若要創新,你把自己的訓練法,加入其中就行。”。
“末將一定盡全力做到盡善盡美。”句芒已經無處可逃,既然這裡有個藏身之地,他也不再過多計較,便又拱了拱手,發誓道:“決不讓大王失望。”。
“嗯。”蕭石竹面帶滿意點了點頭,收起笑容肅色叮囑道:“你往後暫時不能叫句芒了,你的新身份是羽榮的兄長羽葦,因爲是他爹的私生子,所以一直以來漂泊在外,都沒和族人們住在一起。往後對外,你也只能自稱羽葦。”。
蕭石竹之所以給他安排這麼一個身份,只因羽榮的父親年輕時不懂事,在風花雪月場所中認識了一個女鬼,與之有個私生子。不過因爲是私生子,孩子的母親的身份又很低賤,故而羽滿一直沒敢把這個孩子帶到族人中,一直讓羽葦流落在外。就連羽滿也不知道,羽葦其實在蕭石竹到來之前,就在賭場與鬼發生爭執,橫死街頭了。
至於那個風月女鬼,早在羽葦成年前,就已病逝了。
故而蕭石竹纔敢堂而皇之的給句芒,換上了這個名字和身份;就算有鬼想要去查,查到了不明其理的羽滿頭上,那麼羽滿也會真情流露,道處與句芒新身份的身世,一模一樣的事實。
“末將明白。”雖句芒知道,這是一種保護他的手段,也爽快的點頭答應了下來,卻還是在下一秒後,忍不住問到:“那末將什麼時候能恢復本名?”。
蕭石竹那雙極富洞察力的雙眼,看到他問話時眼中閃過的一絲憂慮和迷茫,頓知對方是擔心投靠了自己,而他又不與酆都大帝爲敵,難以實現對方的復仇願望。
蕭石竹深知此時對方需要一顆強效的定心丸,才能對他死心塌地;當下不再隱瞞什麼,卻故作意味深長的道:“等我要和北方開戰的時候,就是你恢復本名,上陣殺敵之時。”。
九幽國之北就是酆都大帝的土地,北方暗喻的就是酆都大帝,立即聽得懂了暗喻的句芒,頓時眼中浮現興奮的目光。
而蕭石竹語氣平靜的一句話,也讓他安心了不少,心底最後的一絲猶豫,瞬間煙消雲散;他輕輕一笑,道:“末將領命。”。
“現在正事都談妥了。”蕭石竹也是輕輕一笑,指了指給他倒的茶後,漫不經心的道:“那咱們好好的喝喝茶。”......
嘯風平原上,九幽國嘯風郡南面邊境以南六十里開外的三身國地界中,衆多的蘑菇岩石間,有一座模樣古怪的城池。
以巨石壘砌而成的高大城牆,只有北面開了一道高有十丈,莊嚴肅穆的巨大石門。在門後也只有一座用大量重達數十噸的石頭,建成的塔狀建築,巍然矗立在城中,佔去了城內三分之二的土地。
底大頂小的塔體呈方形,層層疊疊足有百丈來高。四方上各立有一根十丈高,三個人魂才能合抱的圓形巨柱,柱頂各有一尊威風凜凜的三身鬼的雕塑。
每個雕塑都有一個身子是朝內的,面向那石塔的而立,而每個雕塑的六隻手中,又各自握有不一樣的一把古怪兵器。
諸如矛頭斧身,上皆有利齒的銅銊,盾面上植滿狼牙狀的鐵釘圓盾。形似鐮刀的長劍,和極像一隻骷髏手的鬼手。
而在塔頂的臺上,還建有一個長方形的石質高臺,臺上建五座小塔,中央之塔較大較大,四角上的塔較小也比中間的那塔矮一半。
這就是三身國自從自從建國以來的祭祖聖壇,向來都是三身國的大王和貴族們,祭祖的地方。
可此時,這兒見不到一個三身軍的身影,也看不到三首國的旗幟,城牆上插着的,滿是九幽國的國旗和九幽軍的軍旗。
繡在旗面上鮮紅如血的彼岸花,正在隨風搖曳。
兩天前的下午,鬼虜率軍在此地北方,兩國的邊境處,與連火炮都沒有,依然落後的以爲佔着自己有三個身子,敏捷靈活的三身軍們打了一戰,最終是三身軍們死傷慘重,潰敗而逃。而鬼虜則下令窮寇莫追,命軍士在邊境安營紮寨起來。
此舉給了三身軍們一個錯誤的信息,他們自以爲是的認爲九幽軍還是一如既往的,只求拒敵於邊境之外,絕不敢深入敵腹,故而高枕無憂起來。
殊不知鬼虜一開始確實是要窮寇莫追,就地紮營的;但和蕭石竹在一起待久了的他,也學得很是無恥,戰術上多少有了一些蕭石竹言傳身教的影子,已然不再是之前那個匹夫鬼王了。
他杵在荒野上,目視着南面沉思良久,再根據前前後後這半個月來,敵人的一舉一動,料定敵人認準他不敢深入敵境後,他決定賭一把。
於是方纔入夜,補給完畢的九幽軍們,便接到了悄然整裝出發的命令。
爲了保險起見,鬼虜還讓軍士們留下了所有的行營帳篷,全部燈燭點燃不滅。最後悄悄繞開了這聖壇以北二十里開外的敵國邊境崗哨後,直奔此地而來。
他知道,這兒對三身鬼們有着特殊的意義。
月黑風高的子夜時分,鬼虜就率領大軍趁夜逼近此地後,羽人和讙頭民們藉着風聲的掩護,悄然落在城牆上,小心翼翼的把守城衛兵逐個暗殺了後,所有部隊順着同伴們從牆頭放下的軟梯和繩索,暗暗爬入城中。把守在此地還在睡夢中的軍士們,來了個大屠殺,從而佔據了此城。
隨後鬼虜故伎重演,在第二天夜裡派出三千軍士,直奔北地來了個回馬槍;其中一千士兵全是由羽民和讙頭民組成的飛天部隊。
當他們來到敵國北地的邊界崗哨時,敵軍還未能反應過來,就被他們來了一次大規模的轟炸。
繼聖壇之後,敵國的邊境哨崗再次淪陷,把守此地的所有敵軍不是被俘,就是當場戰死。
而嘯風郡的太守畫眉早已接到鬼虜的消息,此時也提前命副將黑鳶率領郡中最後可以調動的兩千勇士,和臨時召集的五千年富力強的百姓,入主到才奪下的崗哨中。加固城防,修築炮樓後,將其變成了九幽國的土地。
一時間,整個三身國上下都慌亂了起來,嚇得連發兵收復失地和祭祖聖壇的勇氣,也都沒了。
石塔中既深又寬的大廳裡,十二根黃金大柱,支撐衆多柱楣和廳頂。柱子上即沒雕龍刻鳳,也沒畫鬼,而是雕刻出一隻只活靈活現的大蜈蚣,盤踞柱身之上。
鉤狀的銳利步足,栩栩如生的雙須岐尾,乍一看去還真像數丈長的遠古蜈蚣纏在柱上。
真不知三身鬼們的審美,爲何這麼奇葩?
鬼虜站在大殿深處,那腳踩兩隻巨大蜈蚣,幾乎與大廳高度一致的三身鬼先祖石像前,審視着那個跪在半丈開外,嚇得微微發抖的俘虜。
“我給你條活路。”片刻後,鬼虜輕哼着,接過手下遞來的一卷帛書,拋到俘虜手邊,似笑非笑的道:“這是封勸降書,由你帶去都城轉交給三身王,告訴他要不投降,我就打到他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