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迴旋下咆哮不斷,空中又飛起了黑雪片片,隨風紛紛揚揚。
大廳上本就陰冷,此時天上又有黑雪飄落,連空氣中都滿溢着陰寒。
“放心,你們不過三百精兵,就留在府衙後院就行。它現在是島上防守最嚴密的地方,也不容易被他鬼注意到。”英招只是細想一下,就已經決定把刑天安排在了什麼地方。
“最近幾日就委屈一下刑天將軍和你的部下了。”頓了頓聲的英招繼而說着,卻一時間想不明白,鬼母爲何要他爲刑天準備二十面九幽國旗幟?
不過鬼母做事和蕭石竹一樣,向來都是有着目的性的,絕不會毫無目的。英招一時間想不明白也懶得繼續去想,引着刑天就朝着大廳外走去。
“要不是這道密令,我都知道主公這次會玩得這麼大。”跟着英招走出大廳的刑天,站在了堂前風雪中,也是絲毫不懼風中的刺骨陰寒。
“主公向來如此,在不經意總會來一兩手兵行險招,總能出其不意的打亂敵人的計劃。”遙望這前方說完此話,轉身朝着一旁通往後院的小徑踏步而去。
刑天也沒有帶上親信,就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主公在黃泉如何了?要不是我要守着朔月島,我自己都想進入黃泉去接應他。既然你代勞了,進入黃泉去接應主公也好。”英招踏着積雪,緩步走在小徑上朝前而去,也有些憂心忡忡地道:“不過我們對黃泉裡的一切都是未知的,你進去還是小心點。萬事謹慎仔細一些的好。”。
“嗯。在來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此事,進如了黃泉之後要怎麼做,才能確保完成接應。不過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我們既然不知道里面的情況,想再多的對策也是無用。但是仔細謹慎一些,還是有必要的。”緊隨着英招的刑天邊走邊說着,同時眼角餘光瞄向四方,見這條樹影下的小徑左右,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連那些葉已落盡只剩下積雪片片的樹枝上,都時而能見到哨兵的身影。
看着此地的防守如此嚴密,刑天暗暗猜想英招是不是要帶他去傳說中的黃泉入口。
走了許久後,他們站到了後院中。
院裡的防衛比路上更是森嚴。不過有三間長屋環繞,一個有兩處點綴山石層巒疊嶂,相對而立,直徑十四五丈長的小小後院中,不但院中安排了三十幾個鬼兵散落在各個角落裡,就連屋頂院牆上都安排着衛士,還有不少玄教教徒和素天居弟子。
“朔月島被困之時,唯有這裡未被敵軍圍攻,也是此時此刻島上最安全的地方。”站定在兩處加上間的英招,左右一看身旁兩側,一丈開外的那兩座掛着冰錐,清冽空靈的幽澗滴泉全部在風雪中凍住的假山一眼後,轉頭看向兩山之間,地面上那個直徑一丈的坑口:“近日就先委屈各位暫居於此吧。”。
“這裡是?”踏前一步,與英招一起比肩而立在風雪下的刑天,微微眯眼透過身前飛揚的雪花片片,看向了那個四周各有四個玄教教徒護衛的深坑坑口。
“這就是過幾日你將要前往的黃泉的通道。”英招原地不動,也目不轉睛的注視着不遠處的坑口,悠悠道:“大概半年前,主公就是從此地進入了黃泉的。”。
說罷,英招擡手一拍身邊刑天后背上,揹着的盾牌:“來吧,我帶你下去看看。”。
話才說完,英招已經踏步上前站到了坑口邊緣。刑天也把頭一點,跟了上去......
渾身是血的蕭石竹,手提滅月劍氣喘吁吁的環視四周,橫七豎八躺在屋舍間地上的黃泉鬼兵屍體後才邁步上前就是眼前一黑,接着一個踉蹌,跪在了地上。
全憑把滅月劍插在身前地上杵着,支撐着他那搖搖欲墜的體魄,纔沒有倒下去。
他的鬼命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使得蕭石竹不但體虛無力,連玄力都難以運轉自如。而黃泉女王卻偏偏在這種時候,趁他病要他命,連續派出了幾支精兵對蕭石竹他們圍追堵截。
一路走來,蕭石竹一行鬼已經經歷了大小惡戰數十次,無不是殺得渾身帶血,五官間散落着片片殷紅。
此時他四周的那些屍體,就是才追上來的一支黃泉鬼兵,和黃泉聖地裡被鼓動的鬼民們。
黃泉女王再派出鬼兵的同時,也接着就讓傳信兵到聖地裡到處宣揚,說蕭石竹背信棄義,酒席上大打出手,欲將不借兵給他的黃泉女王除之而後快。
當初林菀沒能得逞的詭計被黃泉女王稍加改動後,用來收拾蕭石竹,還真是頗有奏效。
一時間谷中鬼民得到這個消息,雖多有震驚之餘茫然者,但多數還是憤怒不已,紛紛抄傢伙隨着鬼兵們,四處找尋和追殺着蕭石竹等一行鬼。
逼得蕭石竹他們不得不大開殺戒,連面對鬼民也不手軟。
血染白衣雪裙的國師盈盈,走到他身邊俯身下去,攙扶起了跪在地上,已差不多是奄奄一息的蕭石竹。
鬼命的流失讓蕭石竹痛苦不堪,四肢無力還頭疼欲裂,渾身上下也是使不出一點勁兒來,難受至極。
就算被國師盈盈扶着站起,他舉目看向前方,眼中一切都是重影疊疊。陰日之光在他眼中,也倍顯刺眼,令他幾欲昏厥。
“主公!”其他諸鬼也圍了過來時,國師盈盈趕忙說到:“不如我們就地找個地方藏起來,我給你細細查看再治療一下再走。着前有堵截後又追兵,左右還不知何時和殺出伏兵的情況下,再往山谷谷口殺去並非上策啊。”。
她才說罷,他鬼就目視前方。
在他們目光注視着的遠方,兩座山脈像是兩個高大強壯的衛士,一左一右的對立而站。在兩座山脈的中間,是一片昏天黑地的飛沙席捲飛舞。
諸鬼一看,便知谷外風沙再起了。
待在黃泉的這小半年裡,他們都對黃泉有了個大概的瞭解。這南方各地常有風沙捲起,一刮起來就是幾天幾夜都是天昏地暗的,天地間都是飛沙走石。
此時身上並沒有定風珠的他們,在風沙裡走不出多久就會被風沙掩埋,到時候比被黃泉鬼兵們亂械砍死也好不到哪裡去。
更何況谷中鬼民都被煽動了,還在谷口駐紮着的柯韻他們,說不定也被煽動了。這些鬼們也是黃泉鬼兵,現在八成也會信了黃泉女王的鬼話。
蕭石竹直視着前方思忖起來;四周親隨們不敢鬆懈,帶着黑猴在他身邊擺開了防禦隊形後,警惕着周遭。
同時等待着蕭石竹的決定,也是暗暗心急如焚。
許久後,蕭石竹把頭一搖否定了國師盈盈的提議,卻轉頭看向橫在了南面的那座陡峭山壁,形勢險固,山中多幽深溪澗的山脈,有氣無力的道:“進山,我們進山。”。
“嗯。”國師盈盈把頭一點間,已經扶着蕭石竹轉身,朝着南面山脈而去。
其他鬼趕忙跟上。
一行鬼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心翼翼的穿梭在山谷中的屋舍間,儘量避開谷中鬼民和巡邏的鬼兵。實在避無可避,也只能動手暗殺,來儘量避免被大部隊發現他們的行蹤。
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也不可在谷內逗留太久,唯有儘快進入山林之中,才能更好的躲開那些圍剿他們的黃泉鬼兵。
“盈盈你聽好了。”蕭石竹走了幾步,忽然說到:“如果我不行了就把我丟下,你把他們都帶回去。我玉闕宮的天陽宮裡,留了遺詔以防萬一,如果我回不去了,你持遺詔助蕭茯苓登上王位;你們得輔助茯苓推翻北陰朝。”。
“閉嘴!”雙眼忽地赤紅的國師盈盈,顫聲道:“你可是神之子,怎麼可能回不去。”。
“呵呵。”蕭石竹無奈的一笑,繼而有氣無力的道:“萬事皆有可能;我要你們發誓,無論我在不在,都效忠蕭家,都要把黑暗的陰曹地府改變,創造一個光明的未來。”。
“閉嘴。”眼中已有淚水打轉不停的國師盈盈,又顫聲道:“有我在呢,我不會讓你回不去的。”。
話雖如此,但她明顯的感到蕭石竹鬼命所剩無幾,體魄內生命力微弱,令盈盈更是憂心忡忡。
一旦蕭石竹體魄內的生命力消耗殆盡,就算他空有一身玄力,也無濟於事,必然會也會逃不過死亡的命令。
“這一定是那個鬼使帶來的任務,然後天王派人蠱惑了黃泉女王的。”緊隨其後的尋香,思索着說到:“但是不知道他們派出的是誰?又是怎麼誘導黃泉女王這麼做的?”。
“這不是廢話嗎?”在前方開路的欽原聞言,轉頭罵了一句:“你能不能說點有用的!”。
尋香聽着這句怒氣話將眉頭一皺,眼中浮現一絲不悅,怒哼一聲。
“我是想說,鐵杵只是吸走了神之子的鬼命,已經不算壞事了。”怒容蓋臉的尋香,沒好氣的說到:“據我所知,這也不是沒法辦法補救的。”。
話才說完,他們已經從鱗次櫛比,層層疊疊的屋舍間穿出,前方就是一片山腳下的開闊地。但放眼望去,地上盡是黃泉鬼兵,不計其數。
從他們身前數丈開外一直到山腳下,都站滿了密密麻麻,全副武裝的黃泉鬼兵。步兵騎兵無數,還有不少空騎在頭頂上空盤旋飛舞。
一行鬼忽然停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快,對面的黃泉鬼兵們也發現了他們。四周空氣瞬間凝固。
“神之子,你好大的膽子。”
爲首之鬼是個騎在一匹赤角犀獸魂上的黃衣老鬼,胸前長鬚隨風飄揚,手中兩柄長一尺二的短刀舉起,指向了蕭石竹,厲聲怒斥道:“女王待你不薄,你盡然還作出這等不仁不義的禽獸之舉!”。
“這位大哥你誰啊?”蕭石竹昂頭起來,一聲冷笑:“你知道前因後果嗎?就在這裡瞎嗶嗶。”。
說着環視四周,見周遭屋舍間小巷裡,已衝出了不少鬼兵,將他們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