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是無樹冠遮蔽,陰日灑下,鋪滿了整個院中。
武鬼醫卻還是在瑟瑟發抖個不停,眼中盡是慌亂和驚恐,交織在一起佈滿整個眼眶。
過去的辰若,可是北陰朝靜心培養出來的精英密探,這些年改邪歸正後都伺候在鬼母身邊的,可當年學會的技能和本領,一點也沒有荒廢。
辰若的眼疾手快,可不是一個只知道治病的鬼醫所能比的。
她出手如電,一下子被抓了現行,武鬼醫連狡辯的藉口都沒有想好,自然只剩下了瑟瑟發抖。
“我現在就押解此鬼去見主公和國母。”見罈子裡的棉球都已經焚燒殆盡,任務完成,辰若就對身邊諸鬼說到:“麻煩諸位隨我去,一起給我做個證。”。
那幾個鬼們都見到了整個過程,其中的幾個玄教教徒更是把過程看得一清二楚,知道辰若沒有做假,冤枉那個武鬼醫,都願意隨着辰若去作證。
他們跟着辰若,押着武鬼醫進到了神輿中。
神輿中,鬼母哭夠了也洗了洗臉,把淚痕處理好後,和蕭石竹才從內間出來,就見到辰若押着武鬼醫,帶着幾個玄教弟子和素天居弟子,魚貫而入。
蕭石竹瞄了一眼這些鬼,自顧自的走到內間深處正中,在寶座上坐下後才笑問道:“一下子來這麼多鬼,你們要給我唱大戲嗎?”。
鬼母挨着他坐下後,見到了辰若一直死死地扼住武鬼醫的手腕,默不作聲的皺了皺眉。
“是的主公,今天武鬼醫可要給你唱一出吃裡爬外的大戲了。”辰若一點頭,把前因後果不急不慢的一一說了出來。
寶座左右的香亭中青煙嫋嫋,徐徐彌散到四面八方。
良久後,辰若才把這事情給說完說清楚了。蕭石竹目光移動,看向了垂首低頭着的武鬼醫。
略一停頓後,目光向着辰若和武鬼醫身後而去,看向了一字排開的那幾個素天居弟子和玄教教徒。
“辰若說的都聽到了,你們有沒有什麼要補充的?”蕭石竹語氣平淡的問着,目光一一掃過每一個鬼。
那幾個鬼齊齊搖頭後,其中一個素天居弟子行禮,道:“主公,辰若大人沒有任何的誇大也沒有隱瞞,我們都是親眼看到的,武鬼醫被抓了個現行。”。
“好,那你們都下去吧。”蕭石竹說着站起身來,朝着武鬼醫緩步走了過去。
那幾個玄教教徒和素天居弟子,齊齊應了一聲,都行禮告退,退出了神輿去。
臨走時,鬼母又交代了一句:“今日的事情不許外傳,列爲機密。擅自泄露者死!”。
那幾個鬼又應了一聲,繼續退出去。
他們走後,蕭石竹已經站到了武鬼醫身邊,上下打量着對方。臉上也無怒色,依舊平靜得很。
“武鬼醫,我記得你是九幽國正式成立的第二年的年末,進了鬼醫屬的吧?”蕭石竹回想了一下,說到:“在此之前,你不過是暮熙城中,被共工國拋棄的,快要餓死的民間醫生吧?”。
武鬼醫渾身一抖,點點頭。
“我給你吃的,給你住的,給你發俸祿讓你能輕輕鬆鬆的養家。可你進了鬼醫屬來做事,就是爲了研究一下我的血嗎?”蕭石竹接着接過了辰若手中的棉球,把玩一番。
那棉球確實是蕭石竹才使用過的,上面還沾着他的鬼血。
武鬼醫一言不發,還是低頭垂首,腦中是一片空白,雙耳也耳鳴不知。至於胸中鬼心,早已是劇烈跳動個不停了。
武鬼醫哪裡還知道,該怎麼對答蕭石竹的問話?
而且武鬼醫也知道,九幽國律法森嚴,尤其是對待叛徒;從未聽說過有輕饒輕處的。他自己是不是叛徒,都心知肚明的,自然是心虛得很。
他到現在都還沒有被當場嚇死,這要不是心理素質還不錯,就是還有什麼牽掛硬撐着。
“你要知道,我親自審你可比把你交給專門對付叛徒的懲惡司來處理,要好得多。”折身而返,走回了寶座上坐下的蕭石竹,繼續注視着一言不發的武鬼醫,繼續說到:“懲惡司裡的刑罰,足足比察查司多五十多種,都是我親批了用來對付叛徒的。進去了就你這瘦骨嶙峋的身子骨,估計也挨不過五種。說吧,拿我的血做什麼?”。
不知爲何,蕭石竹是平靜得很,但鬼母卻有種大難不死的感覺。
雖然她也還不知道這鬼醫要偷藏蕭石竹的血做什麼,可是她有種不好的預感,那就是此事要不是被辰若發現了,不知道有多少麻煩會接踵而至。
這事情還好是被辰若給發現了,及時抓了武鬼醫來。
這正是鬼母有種大難不死的感覺的原因。
蕭石竹則是耐心得等着武鬼醫回話,同時也想着對策。
他也心知肚明,知道這武鬼醫要他的鬼血多半不可能是自己研究其中的奧妙。多半啊,又是和北陰朝有關了。
雖然這不過是他的揣測,但蕭石竹習慣了什麼事都未雨綢繆,什麼事情都會提前想好對策。
而武鬼醫還在糾結說還是不說;說是一死不說也是一死,這左右爲難糾結的很。
等了許久,蕭石竹對策都想了不少了,武鬼醫還是不答,也不言語,蕭石竹可沒這麼多耐心了,臉上怒色一閃而過,對就後在門邊的青嵐說到:“青嵐,去讓尋香替我擬一道命令,下令到玉闕城中去,讓素天居和林聰帶上禁軍把武鬼醫的陰宅控制起來,把他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都帶到石竹城去。明天我們啓程,趕過去我親自去招呼他家裡人。”。
言外之意,誰都聽得出來蕭石竹要折磨武鬼醫的家裡人了。
此言一出,那武鬼醫已經嚇得渾身發軟臉色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不住的給蕭石竹磕頭着,連聲求饒道:“主公饒命主公饒命,這和罪臣的家人沒有關係啊,你大慈大悲,饒了他們吧。”。
他武鬼醫也知道,蕭石竹的對付叛徒的手段有多殘忍。
那磕頭的悶響聲,隨着武鬼醫搗蒜一般的磕頭連連作響。咚咚咚的悶響聲響起時,鬼母也示意正要離去的青嵐先等等。
“賤骨頭!你真的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賤骨頭。”蕭石竹瞧着他那樣子,沉聲一罵後怒氣衝衝的道:“說吧,幹嘛偷偷留了我的血了?說了的話我不但打算饒他們一命,也打算饒你一命。”。
話音落地,武鬼醫還在磕頭,蕭石竹氣不打一處來,沉聲一吼:“起來回話!”。
這吼聲有如悶雷,話音出口,就震得整個神輿都微微顫抖了起來。嚇得那個武鬼醫不敢再磕頭,趕忙一股腦爬了起來,瑟瑟發抖着又不吭聲了。
今天他算是被嚇壞了,打從被辰若抓了現行的時候就開始恐懼,心慌又手足無措。到現在也是這樣,體魄還在抖個不停。
許久後才慢慢的鎮定了一點,巍巍顫顫的說到:“半年前,由狐嵐府邸上的管家,私下牽線讓我見到了青丘狐國駐在玉闕城的鬼使狐嵐。”。
此言一出,蕭石竹和鬼母一驚後愣住,緊接着都面面相覷,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狐疑。
狐清雲能鬧能有小動作,他們都知道。這狐嵐是有些城府,而且不淺,可沒聽說這個狐鬼有什麼不軌行爲。
況且他的府邸上,蕭石竹安插着一個眼線呢。
這事情連蕭石竹都不知道,還真是讓他暗暗震驚。
蕭石竹對面的武鬼醫,頓了頓聲後又繼續說道:“當時我們是私下在城中的醉魂樓裡見面的,我也是去哪裡吃東西的時候,遇到了他的管家的。一來二去聊熟了,他就把狐嵐給我引薦了。狐嵐見了我後說了有個賺錢的活給我,事成之後可以給我五萬兩冥銀。具體的活兒,就是要你的一點血。只要你受傷了,需要我們鬼醫療傷時,就偷偷的取一點你的血送去給他。當然,也不是去他府上見面。他說府上不能見面,還是那醉魂樓裡見面。我拿你的血液,也就是要送去給他。”。
“五萬兩?才五萬兩這麼少!我堂堂神之子的血就只是值得這五萬兩嗎?”蕭石竹冷笑一聲,譏諷道:“他狐嵐真的讓我大開眼界,這麼摳門!”。
對面的武鬼醫又是渾身一抖,趕忙辯解道:“主公,我這也是第一次。你知道這些日子你是第一次受傷召見我們鬼醫的,饒了我吧。”。
“饒不饒你一會再說,你知道狐嵐要我的血做什麼嗎?”蕭石竹胸中驚怒再起,怒色上臉,直瞪着對面的武鬼醫。
武鬼醫默然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還有什麼沒交代的!”鬼母也是氣憤,趁着蕭石竹沒有說話,接過話來就怒聲質問到。
之前她還勸丈夫別遷怒到青丘狐國的身上。如今看來,狐嵐暗地裡也策劃着什麼陰謀?
這要說和青丘狐國一點點關係都沒有,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有有有。”那武鬼醫再次回想了一下,趕忙說到:“我一開始也有些擔心,但他說是隻要點血又不是要了做什麼。還說如果是暴露了我要被處罰,他有渠道讓我離開九幽國前往青丘狐國。在那邊,他可以舉薦我成爲狐王的貼身醫官,掌管青丘狐國的鬼醫屬。”。
“那你現在怎麼把我的血送出去?”蕭石竹怒氣消退了一些,稍加思索後心生一計。
“只能是隨着主公回都後,再交給他了的。”武鬼醫也沒有多想,說出了這個唯一的辦法。
事到如今,武鬼醫可也不敢再有隱瞞了。
“你能和狐嵐通信嗎?”緊接着,蕭石竹又問到。
那武鬼醫還是默然搖頭,表示不能。
狐嵐謹慎小心得很,不然的話他的這些舉動早被發現了。
但蕭石竹也想到,這就是有備而來,否則不會就一年多以前就開始了計劃,直到今日纔不小心給露了餡了。
他沉思了起來,暗忖着完善着方纔心生的那一計。
良久之後,他對武鬼醫饒有興致的問道:“武鬼醫,想活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