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試趕考的路上,莘莘學子一個個不是帶着書童就是家丁,只有董永莫名其妙帶了一個娃娃。
自打黏上了傻書生要求他對自己負責,如意無時無刻都在表現“賢惠”。
年畫娃娃揹着包裹,趴在傻書生的背上,肉呼呼的小手撐着一把油紙傘,爲她的傻夫君遮擋毒辣的太陽,場面不和諧中卻又透露出幾許逗趣的和諧。
“夫君,你餓了沒?”
傻書生:“……”
“夫君,你口渴嗎?”
傻書生:“……”
一路上,軟糯的聲音不厭其煩的詢問,卻叫素來好脾氣的書生腦門不斷崩出一根根的青筋,發現不少同窗以怪異的眼神看過來,董永撞牆自殺的心都有了。
“如意小師傅,你別叫我夫君了好不好。”
長臂一伸,將背上的沙彌小師傅抱在懷裡,瞅着那張粉俏可愛的小臉,任誰都說不出一句重話,何況她不是一般的討喜,一路上雖然扮演着保護他的角色,但不得不承認,武力值再高,她仍舊是一個孩子。
跟一個孩子生氣?他的聖賢書真就白讀了。
跟一個孩子講道理?話說她能明白大人那些彎彎曲曲的道理嗎?
頭疼!
不是一般的頭疼!
“幹嘛皺着一張臉。”看見傻書生愁眉苦臉的樣子,如意挺了挺小胸脯,歪着光溜溜的腦袋,“我跟你說,別看我現在小,前不凸後不翹的,等我長大了,一定是個大美人,我爹爹有多好看你又不是沒見過。”
恩,那位美的勾魂奪魄的和尚是見到了,可這跟嫁給他有什麼關係?
“小師傅,縱然你家風迥異,小生實在不敢高攀,求您高擡貴手。”身長玉立的書生作揖彎腰衝一個漂亮沙彌小師傅鞠躬,言辭誠懇,態度嚴肅,這場面說不出的滑稽。
周圍學子無不感嘆:傻人就是奇遇多啊!
被明晃晃的拒絕,一直被家人疼愛的如意表示,她弱小的心靈受到打擊了!
她哪裡不招喜歡了,讓這個傻書生這麼不待見?
想甩開她是吧?小如意有新招!
鼓足勁,吸氣,呼氣,再吸氣,預備,哭!
年畫娃娃眼淚開了閘,不淹死你不算完,眼淚鼻涕一雙,哭都不帶換氣的,嗓音洪亮的再度引來莘莘學子觀望,那看過來的目光落在董永身上,好似再說:“你要臉不要臉?連小孩子都欺負?”
董永:“……”
縱使再木訥臉皮厚的人,也架不住周圍的指指點點,董永沒轍了,連忙蹲下來,“小祖宗,你別哭了行嗎?”
如意小師傅不理人,繼續使勁兒哭。
“如意,你是女孩子,再哭就不漂亮了!”
小師傅摸了摸眼淚,摸出小鏡子照了照,然後接着哭!
董永嘴角狂抽,猛拍自己的腦門,最後沒辦法了,這都哭了快半個時辰了,再繼續哭下去,嗓子肯定出問題了。
“好好好,我娶你總成了吧?”
話音落地,嘹亮不帶歇氣的哭聲戛然而止,如意抓過傻書生的衣袖擦了擦眼淚,隨後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尾指勾上了傻書生的手指,然後齜出一口小白牙,笑的盪漾非常:“你說的喲!我們拉鉤了,撒謊的是王八。”
董永:“……”
小生到情願是王八,不過這話他卻不敢說出口。
看到這裡,一路尾隨並且喬裝的花嬈衆人無不笑歪了嘴,甄風留猛拍笑疼的肚子,“笑死我了,誒我說,花嬈你就是這麼教女兒的?”
花嬈臉黑,緋月不忘落井下石,“這才哪到哪,不及她當年的一半。”
“去你的!”擡腳踹在緋月的屁股上,花嬈露胳膊挽袖的給他一頓好打,“你跟我裝什麼大瓣蒜,你怎麼不講講你過去的*史?”
“老子有*史怎麼了!”緋月斜挑眉梢,頗爲嘚瑟的說道:“老子再*,當年你還不是照樣爲老子掉眼淚!”
忽地,氣溫極具下降,花嬈暗叫一聲不好!
完了,完了,孤逸這個醋缸翻了!
“孤逸,你別聽他瞎說,這都是造謠!”
絕塵男子睨着連忙撇清的花嬈,不緊不慢的道:“你爲他哭過?”
“沒……”有,才吐了一個字,花嬈就感覺眼前一晃,自己被困在孤逸的懷裡,就聽他道:“想到撒謊的後果了麼?”
“……”好吧,好吧,哭是哭過,不過我這不是沒嫁給他麼,不是跟你相親相愛了麼?你要不要這麼抓住舊賬不放?
這來自天朝的現代人,誰沒點黑歷史啊?
垂着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孤逸,我是愛你的。”
“我知道。”
既然知道幹嘛還這麼用力捏我的腰?你當我跟你一樣練過鐵頭功麼?
“但是,你沒爲我哭過。”
“……”
沒病沒災的,我幹嘛要爲你哭啊!
某缺德相公眸色一沉,哭還是不哭?
花嬈囧了囧,默默無語兩眼淚,這回是真哭了,不過卻是被孤逸點了哭穴,足足哭了一個時辰,哭完嗓子都啞了……
入夜,趁孤逸去監督女兒有沒有被傻書生佔便宜的空檔,花嬈火大的踹開緋月的房門。
“緋月,特麼的有沒有你這麼——”
滿嘴的謾罵驟然停止,花嬈直直望着那豔色無邊的俊美男子坐在*邊,不由熄了火,轉身離開。
站在庭院裡,仰望明月,花嬈眼裡閃過一絲不安,這次大巫沉睡的時間確實有點久,以前從未有過這種狀況……
找店小二要來烈酒,花嬈猛灌一口,眼尾掃到暗中跟隨的逢魔精英一臉輕鬆,不由的皺了皺眉,拓拔殘也沒派人來“騷擾”,這更不對勁。
犯騷抓了抓頭,觸手一片光滑,花嬈到是忘了,她又被孤逸剃了頭髮。
撇了撇嘴,回頭望了一眼,房中妖孽男子動作細緻的爲那睡相恬然的雪發男子寬衣洗漱,親暱輕柔的動作,流溢出了太多東西,要是大巫出事,怕是再*的人也會覺得人生寂寞如雪吧?
哎……
不知不覺喝了桌上酒,花嬈心情悶悶的閒逛,最後卻撞到了一堵肉牆。
揉了揉微疼的額頭,擡眼就見孤逸繃着俊容,戳着她的臉頰,“我記得說過,最近你不許喝酒。”
“一點點啦!”
“那也不行。”
孤逸眉眼厲色盡顯,隨後便爲她推穴將體內的酒蒸發掉,花嬈拿他沒辦法,摸了摸自己扁平的肚子,“別緊張,我最近一點反應都沒有。”懷娃什麼的,應該還沒有。
“那也不許。”
“是是是。”
花嬈犟不過霸道的孤逸,當下態度良好的認錯,乖巧靠在他的懷裡,順口一問:“如意和傻書生相處還好麼?”
“剛剛吃了藥。”順着孤逸的視線看去,就見傻書生蹲在篝火旁,將一堆野菜放進鍋裡煮,那技術照比孤逸可差遠了,但……
素來挑嘴的如意卻美滋滋的捧着個破碗吃的歡快,小嘴甜甜的叫着夫君,還將摘來的野果子往傻書生手裡塞,一大一小夜宿破廟,沒有山珍海味,啃着野菜,卻不失樂趣。
眸光微微恍然,這樣的場景到是讓花嬈想起了當年住在神逍盟的日子。
抿脣一笑,似想到趣事花嬈臉上露出了笑容,孤逸聞聲回過頭,俊容也是暈開一抹笑意,“如意很像當年的你。”
“但是傻書生卻不像你。”花嬈聳聳肩,看見女兒吃野菜不是一般的心疼,就算當年她和孤逸當野人,也沒女兒現在的日子悽慘,“孤逸,如意還那麼小根本不識情,我們把她接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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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多養一個傻書生麼?他們還差這口飯麼?
“好。”
十指緊扣,奇葩夫妻走進了破廟,傻書生見到他們頓時覺得以後日子好過了,這對無良父母總算想着把孩子領走了。
不過……
小如意卻不大待見自己的奇葩爹孃,她繃緊小臉十分緊張的看着他們,很顯然就算花嬈跟孤逸想接她回去,她都不見得樂意。
“我不回去!”
在花嬈道明來意,如意一口否決,隨後緊緊抓着傻書生的衣袖,“夫君在哪我就在哪。”
孤逸挑眉,“那就帶他一起回去。”
如意滿意了,小腦袋猛點,不忘拍孤逸的馬屁,“還是漂亮爹爹疼我。”語畢,就拉着傻書生跟爹孃回家,卻見傻書生不動地方。
額……,如意眨了眨眼睛,“夫君走啊,咱們回家。”
董永搖了搖頭,他彎下腰與年畫娃娃視線持平,“如意,你還小,應該回到父母身邊,我還要參加鄉試呢。”
倏的,如意沉下紛嫩的小臉,作勢就要哭給他看,這回傻書生卻硬起了心腸,只見他對孤逸與花嬈作揖,“書生將如意交還。”
言畢,書生背起行囊,不理會在那使勁兒哭的如意。
乾嚎的如意見此,頓時也不哭了,腳下輕點,輕功施展的爐火純青,飄飄然落在了書生的面前,倔強的小臉還掛着淚花,糯糯的問:“董永,你不要我了麼。”
“如意,不是我不要你,而是你本該就該跟父母在一起。”
“可是你白天還說過娶我。”肉呼呼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袖子,年畫娃娃看起來可憐巴巴的,董永一時間真不知該怎麼解釋,頭疼的道:“那這樣好不好,等你長大了,我再來娶你。”
“不好。”
如意撒着嬌,死死抱住書生的大腿,哇哇哭起來,“我不要和你分開嘛……”
這下,是真心實意的哭了,不是做戲,不是調皮,哭的那叫一個傷心。
如意從來沒遇到過這麼特別的人。她闖禍,書生不打不罵,還好脾氣的代她道歉。她嗓子哭啞了,書生就頂着濃烈的太陽爬山給她採草藥。她餓了,書生寧可餓着肚子,也要把東西留給她吃。
白天,不管她怎麼捉弄書生他都不生氣。晚上,不管她多淘氣,書生都會抱着她講故事,夜裡不忘脫下衣服蓋在她的身上,就怕她着涼。第二天,傻書生卻自己受了涼。
想着這幾天好,如意一千一萬個不樂意跟書生分開,雖然她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了,但是她就不想和書生分開。
至於爹孃?他們總能種出新的弟弟妹妹嘛,不缺她一個!
看女兒死乞白賴的抓着書生不放,花嬈和孤逸對視一眼,隨後紛紛搖頭,留下銀兩化作了清風眨眼消失不見。
書生嘴角一抽,低頭瞅着可愛的小肉丁,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別哭了,你爹孃都走了。”
“啊?”擡起頭,年畫娃娃鼻子上還掛着鼻涕,不過小臉卻暈開了燦爛的笑容,看的書生直咂舌,心想小肉丁的家人想法還真奇特,或許只有這樣的父母,才能教出這樣頭疼卻讓人喜歡的孩子。
“董永,我被爹孃丟了,你說怎麼辦?”
董永好笑道:“不是還有書生麼?”
“你願意收留我嘍?”
“恩,不過要約法三章。”
“好,你說。”
見書生伸開手臂,如意萌噠噠跳到他的懷裡,亮晶晶的眼睛閃爍名爲快樂的光,書生低沉的嗓音流溢:“不許闖禍,不許挑食,要做好學問,要是不聽話,我就真的丟了你!”
說到最後,書生故作嚴肅的板起臉,威脅了一下天不怕地不怕的如意,不過卻奇蹟般的奏效了。“好嘛,我答應你。”
聞言斯文俊秀的書生拍了拍她的小屁股,“還愣着幹什麼?快行拜師禮啊!”
“拜師?”
躲在樹上觀望的某夫妻對視一眼,要不要這麼巧合?
小如意一愣,“董永,不對呀!我拜了師傅,以後還怎麼嫁給你?”
董永:“你現在還小不認情,等你長大了就不會。”書生的想法很傳統,一直以爲她小孩子心性,回答的到是一板一眼。
如意卻不答應,“那萬一長大了,我還是想嫁給你呢?”
“那書生便娶你。”
“不行!”
“爲什麼不行?”
小如意笑的殲猾,“我娘說了,做人要活的坦蕩快意,明明就是我比你聰明,要娶也是我娶你。”
董永看了眼天色,也懶得和這個奇思怪想的孩子掰扯道理,當即敷衍的點頭,邊鋪好被子,邊抱她在懷裡,“好,等你長大了,書生等着如意女俠來娶。”
“耶!書生師傅你最好了。”
“……”
如此認個徒弟,卻要把一生搭上的,怕是僅此一家吧……
篝火漸漸燃盡,月光傾瀉廟宇,依稀能看見笨書生用身體擋住了夜裡的寒風,爲懷裡的小豆丁遮寒。門外,一對璧人凝然而立,女子輕笑:“孤逸,你說他會是我們的女婿麼?”
“不知道。”絕色男子眉梢一挑,“不過我知道他會是個好師傅。”
長臂一扣,鎖頑徒*入懷,男子笑的自信:“就像我一樣。”
“不要臉,傻書生可比你溫柔多了。”
“嬈兒,你確定?”
“額……孤逸荒山野嶺的,咱……唔……”
“晚了。”
男人聲音泛起了危險的味道,女子意識到不好,不過卻爲時晚矣……
隔天,新出爐的師徒背起行囊上路,小師傅變成了女書童,小手被書生的大掌牽着,豔霞下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沿着趕考的路上前進,無形中踏出了孤逸與花嬈的步伐。
不過卻有些不同,因爲師傅不再是強大的傲塵帝,而徒弟也不是處處被師傅吃定的花嬈,而是古靈精怪的年畫娃娃……
彼時,小酷哥知道無良父母把妹妹賣給了傻書生,幽幽的問了句:“那你們打算把我賣給誰?”
無良父母:“……”
看來他們想做個好榜樣,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