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考試法令重改,今年朝廷招納賢才得到了質的飛躍,同時打的那些受賄官員一個措手不及,愣是將那些走後門的重金退還回去。
今日是殿前面聖,由天子親自考驗考生才學,最後敲定前三甲。
一行考生態度恭謹的跟在前方掌事太監身後,看着瑰麗巍峨的宮殿,面上都露出了劉姥姥逛大觀園的窘態,這羣在文采上殺出一條血路的考生裡,唯獨有一個少年面無表情。
精緻的五官,嚴謹淡漠的神態,舉手投足透着貴氣,少年稚嫩的面容極爲出色,衆人見他目不斜視的模樣,紛紛收回了對皇宮的好奇,心裡卻想文采輸了一籌,見識再輸給一個孩子,這人生可真是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其中,今年拔得頭籌的董永也在其中,他走在人羣最後,一不好奇的皇宮的奢華,二不擔心面聖考試名落孫山,只是有點神經質的小聲嘀咕:“書生進宮面聖,如意還沒起,早上還沒吃飯……”
附近的幾個考生聽言,頓時有種凌亂的感覺,這個董永該說他聰明還是傻?說傻吧,文采卻極爲出衆,若是聰明,人都到了皇宮,思考的卻不是皇上會出什麼考題,反而是擔心他的書童小如意。
同窗搖了搖頭,無不覺得輸給這樣的人是一大諷刺,這時前方領路的掌事太監聽見他們竊竊私語,不由回頭觀望了一眼那個清秀書生,看模樣很普通啊,小公主怎麼就喜歡上了這個笨書生?
很快,考生們被引領到了金鑾殿,待看見龍椅端坐的絕色男子與他身旁的靈動嬌麗女子,許多考生詫異的“呀”了一聲,這不是董永家如意書童的父母嗎?
父母?????
哦,老天,他們該不會是遇到了傳說中的皇上微服私訪?
看見孤逸與花嬈並坐龍椅,董永宛若雷擊徹底石化,看樣子一時半會還緩不過勁來,到是其他考生紛紛看向了與他們一同面聖的孤俊,這個少年據說是如意書童的哥哥,既然他們是兄妹,身份豈不就是皇子?
這時,書生們聽到了皇上的一句平身,隨後就見文武百官齊齊跪下向孤俊行禮,道了一聲臣等見過皇子,衆人頓時覺得董永真是走了狗屎運!
人傻又呆,偏偏好運的被公主看上眼了!
注意到學子們的別樣情緒,以孤逸的驕傲自然不會給兒子開後門,這學問之道若無真才實學,絕不會因爲他是皇子的身份,爲了他的顏面而有偏頗,當即表明態度,身爲皇子更要一視同仁。
當然,身爲皇子受到的教育本身就比平常百姓家高出不止一個水準,若是考差了,按照孤氏家規,拿不了第一,棒子伺候!
這下小酷哥蛋疼了!
他轉過頭,看向還在走神的呆子妹夫,“董永,打個商量成不?”
“啊!”董永總算回過神來,“書生不敢,還請皇子儘管吩咐。”
孤俊:“……”
他究竟是真傻還是假傻?父皇都說了考試要一視同仁,現在叫他皇子,這不是明擺區別待遇麼?這不是故意給他上眼藥,要父皇抽他?
正想着呢,俊酷少年忽然感受到一股危險,當下腳步橫切一步,身形快若閃電避開了飛擲過來的朝笏,結果他是避開了孤逸丟過來的“兇器”,可站在他旁邊不會武功的董永卻危險了!
眼看含着內力的朝笏砸到董永身上,突然一道嬌憨的身影宛若雷霆的衝過來,肉呼呼的小手奇準的握住了朝笏,落地之時猛然的倒退數步,可見孤氏家規絕非普通人能通關。
甩了甩被震疼的小手,乍然出現的如意瞪着已經呆若木雞的傻書生,又看了看穩坐高位的缺德爹跟不靠譜的孃親,不由整了整凌亂的小衣衫,非常聰明的丟下傻書生。
傻書生:“……”
小插曲剛過,就見掌事太監宣讀了考題,便有宮人將案桌擡進來,奉上筆墨紙硯供考生們做題,至於有關悄悄改名換姓也參加應考則無人提及……
待一卷卷答題送到了孤逸面前,花嬈湊過去瞧了瞧,不由憐憫看了眼下方站着的兒子,雖說按照他現在的年齡來看,有了榜眼的能力也不算辱沒門風,但是以孤逸高要求水準來說,拿了第二絕對是大大錯誤。
皇帝的兒子,拿了第二這不是丟人現眼是什麼?
所以小酷哥很快就要悲劇了!
最讓人她和孤逸意外的,則是董永的學問,這個看起來呆呆的,腦筋不夠靈活,也不懂得與人結交的傻書生,在學問上卻比他的性格出衆多了,絕對當得起風采*。
只是……
能將文章做的如此“獨樹一格”,其性格真的木訥呆笨嗎?
如果是,那她和孤逸真的是看走眼了!
能寫出“海到無邊天作岸,山登絕頂我爲峰”這樣對子的人,性格會是如此軟弱?都說看字如看人,文章做的這樣豪氣霸道,看起來真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孤逸與花嬈對視一眼,分別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訝色,孤逸眯了眯俊目若有所思的看了眼下方第一名狀元郎董永一眼,隨後御筆揮灑,宣佈了今年科舉三甲。
第一名自然是董永無疑,第二名自然是自家丟臉的兒子,第三名卻是一個世家子。
其餘百十人,雖然達到了面聖應考的資格,文采雖然不俗,但花嬈與孤逸始終認爲他們欠缺了一點想法,便封官了他們做一些小城鎮做個父母官,以作觀察。
聖前應考完畢,自然便是宮廷宴飲,這些有幸面見聖顏的書生,雖然得了官位,但品階還不夠參加中秋宴的資格,不過卻被孤逸破格賞賜,被留在了皇宮裡參加中秋宴。
中秋宴設在迎君殿,新出爐的各方還沒上任的父母官跟隨朝中重臣前往,臨走時後方卻響起了驚呼,不由回頭一望!
“呀!父皇,我可是你親兒子!”
“那也得罰!”
絕色男子手持戒尺,看似閒庭闊步走的極爲緩慢,實則動作迅速異常,噙着優雅的笑容,戒尺在手中磕了磕,看似慈愛的望着俊酷小少年,“你是自己來,還是讓爲父親自動手?”
孤俊一邊退,一邊小肩膀抽了抽,眼見自己勉不了一頓打,他看向不靠譜的孃親求救,好似再說:“你真不管我?”
花嬈被看的有點心虛,她和孤逸分開的那幾年,她一直沒參與到對兒子的教育當中,當即笑盈盈走過來,“孤逸,對孩子不要太嚴厲,畢竟俊兒的年紀比董永小了那麼些。”
孤逸皺眉,“我管孩子,你少插手。”
小酷哥一見孤逸較真了,想起父皇手黑的程度,當即硬着頭皮學起了妹妹的二貨精神,萌萌噠撲到花嬈懷中求解決,看得孤逸臉色又是黑了又黑!
敢佔老子的便宜,吃老子媳婦的豆腐,就是親兒子都不行!
不對,是親兒子要罪加一等!
開揍!
戒尺揮的雷霆萬鈞,抽的小酷哥那叫瑞氣千條,戒尺落下的速度快的他連躲避時間都沒有,沒一會兒便蔫了!
不過……就是捱了一頓罰,小酷哥不忘給孤逸添堵,只見他幽幽看着花嬈,不言不語的樣子勝過千言萬語,好似再說:“孃親,你絕對是我後孃!”
花嬈嘴角一抽,看孤逸又要揮戒尺,腳下一動快速擋在兒子面前,挺了挺扁平的肚子,那模樣頗有點小老虎的架勢,孤逸頓時收勢,不悅看向她,“讓開。”
“我要是不讓呢。”
“他佔你便宜,該罰。”
“……”花嬈表情一僵,小酷哥一個驚悚火速與孃親拉開距離,這纔想起父皇還是個醋缸,孤逸看他識趣便收了戒尺,“先記着,下次敢胡亂給我應考,就不是戒尺了。”
小酷哥:“……”
文武百官:“……”
您老到底是因爲沒靠第一而生氣,還是因爲兒子對嬈後親近而遷怒啊?
看孤逸認真的模樣,花嬈無奈之餘臉上滿是幸福的微笑,心想連兒子的醋都吃的男人,怕是孤逸僅此一家,不過卻是叫人甜到心坎裡。
“真小氣,俊兒又不是外人,是我們的兒子。”孤逸斜挑眉梢,“他不是男人麼?”
花嬈:“……”
握住了她的手,看她一臉傻萌的模樣,孤逸霸道而語:“你,只能是我的。”
“是是是,我是你的。”花嬈失笑搖頭,與孤逸手挽手往迎君殿走,這時還沒走出大殿的文武百官紛紛回神,連忙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皆是表示剛纔一幕我們什麼都沒看到。
乖乖,原來皇帝一家相處是這個樣子啊!
誒,不對呀!看皇上如此在乎嬈後的程度,那選秀就是大家的女兒長成天仙,怕是也入不了皇上的眼吧?
默默的,文武百官意識到了一個讓人蛋疼的問題,他們……他們是不是被嬈後忽悠了?
此時,大臣們如何想孤逸不在乎,反正若不是人生偶遇花嬈,這輩子他註定是個和尚命,所以眼裡根本容不下除花嬈意外的女子,當然女兒如意除外。
說到女兒,孤逸眸光一轉,只見嬌俏可愛的粉糰子正以火速向那個書生靠近,他這個做爹的心情咋就愉快不起來呢?
女兒纔在身邊養幾天,就這麼快胳膊肘往外拐?並且,這個看起來無害木訥的書生,或許還是個不如表面簡單的人,女兒這樣沒心沒肺的往前衝,不是找傷心麼?
“如意。”
低沉含着長輩危險的好聽嗓音響起,往前撲的粉糰子小身子一僵,慢慢扭過小身子,憨憨的搔了搔頭,“父皇……”
“離家出走這麼久,還沒玩夠?”孤逸睨着一臉不情願走過來的女兒,忽然覺得手特別癢,這種感覺就像面對當年淘氣的花嬈。粉糰子嘟起小嘴,“父皇都有了孃親,也不差我一個嘛!”
“那麼你是承認自己離家出走了?”
倏的,粉糰子猛地向後退了一步,與孤逸保持距離,“父皇,我可是女孩子喲!”言下之意,家法伺候什麼滴,那都是對待日後扛起家業兒子使用滴!
“你這是在教訓爲父?”忽地,孤逸氣壓一沉,冷颼颼飆向了粉糰子,素來遺傳花嬈古靈精怪的粉糰子頓時聰明的不頂嘴,而是聳拉着小腦袋,主動承認錯誤:“父皇說的對,是如意不聽話,如意這就去領罰。”
說罷,粉糰子幽幽朝着萬佛殿的方向邁步,途中經過董永身畔,見他沒有搭理自己,小臉滿是失落的道:“傻書生,我起*到現在還沒吃飯。”
“啊!”書生反應慢了半拍,隨後從衣懷裡掏出用布巾抱着的包子,“給,是肉餡的。”
如意:“……”
瞅着那包子,如意歪着小腦袋,“你早就知道我是公主?”
書生尷尬的笑了笑,“第一次面聖,怕沒飯吃,我給自己準備的。”
如意:“……”好吧,就當她沒問。
捏着包子,如意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敢情她堂堂一國公主,卻趕不上一頓填飽肚子的包子!
迎君殿和萬佛殿是同一個方向,如意隨着衆人走了片刻,便轉向邁入了那擺滿佛像的殿宇,熟練的跪在佛祖面前,憨俏的粉糰子一手木魚,一手拿着吃了一半的包子,開始哆哆哆敲起來。
敲了一下木魚,小嘴咬了一口肉包子,嘴裡囫圇的唸了一句經文,再敲一下木魚,又美噠噠的吃着包子,那小模樣說不出的可愛,卻叫還沒走開的衆人囧囧有神。
聽說當今皇上喜歡參佛,鬧了半天是這麼參佛的?所以連帶的小孩子都潛移默化的有樣學樣?看臣子狐疑的偷偷瞄過來,孤逸沒好氣的瞪着花嬈,低聲道:“都是你教壞了孩子!”
聞言花嬈聳了聳肩,“心中有佛,何必拘泥形式嘛,濟公不也是和尚?你看他喝酒吃肉的,不還是佛法無邊嗎?”
“……”知道花嬈歪理一堆,孤逸也不在這事上和她辯駁,只是白了她一眼,“就愛胡謅。”
花嬈卻笑了,她不胡謅又如何能和孤逸走到今天?若是真是信奉了孤逸那一套,現在她就不是被孤逸挽着,而是被孤逸拉着天天對佛祖唸經打坐了!
看她態度敷衍,孤逸拍了一下她的俏/臀,“你現在有身孕,我不和你一般見識。”換言之,便是你要是沒懷孕,少不了和如意一樣跪在佛前懺悔!
懷孕!!!
那些已經送女兒進宮選秀的大臣一聽,頓時不幹了!
嬈後你這麼忽悠人,皇上知道嗎?
方一落座,就見各種才藝表演多是女子,且女子容貌一個賽一個的美麗,尤其是頻頻拋過來的媚眼,頓時讓孤逸察覺出不同的味道!
他危險的眯起眼,側過頭看向坐在身旁有點小哆嗦的頑徒*,“嬈兒,你是不是有事沒跟我說?”
“……”糟了,讓孤逸發現了!
“你不解釋一下?”無視那些臺上那些秀色可餐的女子,絕色男子臉上笑容漸漸染上了慍色,嚇的花嬈小心肝直顫悠,卻硬着頭皮的回答:“那些是我給你選的秀女。”
蓬!
強勁破體而出的內力瞬間將附近的桌椅震成粉末,驚的還在看歌舞的衆臣張大嘴巴,這究竟是皇上激動的遇到心儀美人,還是生氣的想大開殺戒?
“花嬈!”男子厲聲一語,顯然是氣的不行,花嬈雖然害怕,卻還是頂住了孤逸的怒氣,哆嗦回了一句:“我在。”
“你是不是覺得做我妻子太無聊,想回味一下當我徒弟的滋味?”
“不想。”
“那你還敢這麼幹!”孤逸冷厲睨着沒事找事的花嬈,修長的手臂舉起來又放下,反覆幾次愣是沒捨得落在她的身上,卻轉移到了臺上獻藝的嫵媚妖嬈女子身上……
彼時,也在宴中的甄風留見孤逸手下沒留情,當即打出了一掌,堪堪卸去了孤逸大半掌力,若是這一掌打實了,還不鬧得祥瑞政/變?那些女子可都是名門之後,死一個都夠人頭疼半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