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關離開家去了太子府, 這些日子太子被皇帝勒令不準出門,但是慕關去看望他卻是可以的。
去了之後慕關才發現太子府戒備森嚴,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季白卿見了慕關, 看了他許久, 才問了一句, “她平安到了?”
“是。”慕關知道季白卿問誰, 應聲回答。
“太子, 下官想問爲何太子府現今如此戒備?”慕關將路上看到的疑問說出口。
“你走後抓到了兩隻小毛蟲,父皇給了我一隊人,明面上讓我思過不許出門, 實則爲了保護我。”季白卿讓慕關坐下來,也不介意和他說這些事, “不過這上京四方消息全都在我案上, 有人怕是坐不住。”
“家母已經告知下官, 多虧太子,慕岑才能平安歸來。”慕關打着官話, 季白卿雖然聽不慣但是也忍了。
兩人說了幾句,季白卿突然問,“走了?”
“走了。”慕關道。
季白卿嘆氣,“我還真不習慣你和我說什麼下官什麼的。”
“這是……”慕關有點不太明白,季白卿說他現在很安全, 爲什麼還有人會盯着他。
“那是我母后派來的人, 她是擔心我也就隨她去了。”季白卿解釋完, 又問慕關來這的目的, “你來不只是道謝這麼簡單吧?出了什麼事?”
“太子可還記得姓阮的那位大人?”慕關問。
“你說阮竹啊, 他不是上任遭遇洪流跌落山崖過世了嗎?”季白卿聽見慕關提及此人,一開始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忽然又想到慕關不會無緣無故這麼問,“你知道些什麼?”
“阮大人出事時,他的妻兒也出了事。”慕關出門時讓人去查了一下,阮蘇說的的確沒錯。
“你這是什麼意思?誰告訴你的?”季白卿直覺這件事不簡單,但是又找不到突破口。
“阮大人還留有一女,因爲我護送和親公主時遇險,上京這邊又突然動盪,她覺得這些事是幾年前的重演,所以我過來只是想和太子探討探討。”慕關面上神色不動,季白卿見他這副模樣,也不着急了,“你怕不是探討這麼簡單吧。”
“我想查一下當年的出事案卷。”慕關直言不諱,季白卿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
“給你心上人平反?”季白卿調侃了一句。
慕關摸了摸鼻子沒說話,反正他說什麼,季白卿都能駁上那麼一兩句。
“這件事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清楚,調刑部的宗卷,找我可不行,除非我親自去。”季白卿說完後,又不急不忙補了一句,“但是我現在還在思過。”
慕關聽了簡直想翻一個白眼,一個多月沒出門估計他也是憋得慌,所以開始想辦法出門了。
他怕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是調刑部卷宗他去確實不適合,可能還會引起別人注意。
慕關和季白卿敲定後,讓他去自己父皇那說幾句好話,順便讓沈丞相給他說兩句。
慕關見他得寸進尺,但又不好說什麼。一併應了下來就離開了。
他說話皇帝最多聽聽,至於是否真的放他出來,那還有待商榷。
季白卿見慕關走了,坐在桌旁沉思了一會,對着暗處的人道,“都聽到了?”
“是。”
“你去和父皇將今天的事複述,刑部怕是有鬼。”
慕關這邊盡責盡職的給季白卿跑腿,結果第二天對方就出來了,他看見人如果不是顧及他是未來聖上,真想上去給他一拳。
季白卿一身錦衣,手裡拿着摺扇,端的是英俊瀟灑。
不過慕關已經習慣了,見對方帶自己去刑部,也沒說什麼,最多在背後暗搓搓的罵上一兩句。
去刑部調案卷需要皇帝手諭或太子令牌。只不過太子令牌只能季白卿一個人用,給了慕關也沒用處。
刑部案件太多,慕關依着阮蘇給他的日期報上去,刑部裡的人立即找了當時的卷宗。
卷宗上都是灰塵,慕關也沒有嫌棄,接過翻閱起來。
季白卿拿着扇子遮臉,半晌問一句,“如何?”
慕關皺眉沒說話。
等他翻完後,對季白卿搖了搖頭。
這是上面沒有記載的意思。
看來確實有鬼啊。
不過現在不能妄下結論,季白卿讓人再找找當年的卷宗,兩人在刑部呆了一天,也未尋到什麼結果。
臨走時季白卿回頭看了一眼刑部大門,搖搖頭。
慕關也不說話。
等到了太子府,二人才談起這一天的事,“如果有這件案子,刑部不可能沒有記載,但是偏偏沒有。”
慕關,“所以這纔是最大的疑點。”
“看來刑部需要徹查了。”季白卿說完,忽而想起什麼,“你那位阮姑娘有沒有說了別的?昨日讓人和父皇說了此事,父皇讓阮竹去地方上任,是希望查清地方糧草的事,並沒有牽扯到人……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有人不想讓他去。”
“所以太子昨日是在逗我?”慕關顯然沒有抓住重點。
“難得你回來,還不許我開次玩笑?”季白卿瞥了他一眼,面上微笑。
慕關神色不動沒出聲反駁,他昨日因爲太晚沒去沈相府上,今日早朝還準備私下和皇帝說,恐怕皇帝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如果皇后在的話,一定會說,現在倒是聰明瞭,林雲婉那會怎麼不見你有多聰明。
“行了,還是專注正事吧。”季白卿用扇子敲了敲手心,這事他得報予父皇才行。
而且慕關遭遇與當年頗爲相似,也不知道這幕後之人會是誰。
能壓刑部卷宗的人,可不少,也不多,但都是位高權重之人。
看來這次估計要徹底清洗了。
晚上阮蘇坐在牀上,她有些睡不着。
並不是因爲慕關,而是因爲書架裡的那本書。
那本書藏在書架上,還安然無恙的放在那。
阮蘇沒有過去看,也沒有將它拿出來。她怕自己現在的一舉一動都不安全,甚至不知道自己會牽連到誰。
她該和慕關坦白,還是守口如瓶?
阮蘇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夜間偶爾有狗叫聲傳出,一道黑影穿梭於夜幕之下,很快就沒了蹤影。
男人打開密室,見裡面已經有了待命的人,還未坐下就吩咐道,“去將有關阮竹的一切消息銷燬掉。”
等人走後,男人看着璧上燃燒的燭火,“到底是誰,還是說……”
今日一大早雨就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阮蘇望着檐外墜下的水珠,估摸今日大抵應該沒什麼事做了。
她乾脆一整天都呆在書房裡,調了一些彩墨坐在桌前畫畫。
她畫着窗外的院子裡的情景,雨下的十分溫婉,這是入秋後的第一場雨,這之後天氣就會漸漸轉涼。
阮蘇畫了一會,又想起慕關,他說等他回來就向自己提親,但是現在阮蘇不提,他也不說。
阮蘇甚至想,就這樣下去多好,最起碼她不用太擔心自己是否會給他一家帶來不詳的災禍。
尤其是書架後面的那本書,像是一把劍戳着她的脊椎,促使着她迅速做出決定來。
但是現在還不能,她不知道誰該信任,誰又不能信任。只要走錯一步,對別人來說並無什麼妨礙,可是對她來說,一個走錯就是萬丈深淵。
況且祖母年紀大了,阮蘇不想讓她擔心。
只是當年的事到底是因爲什麼,她父母幼弟是否真的過世,連阮蘇自己都不清楚。
畢竟她們到現在只找着了母親的遺體,其他人呢?或許還活着,或許已經死了。
阮蘇腦子裡亂七八糟的思想讓她有點頭疼。她強迫自己忘記那些事情,只是低頭畫着畫。
這麼久了,也該過去了,她不想參與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也不想慕關陷入絕地。
或許會有那麼一個機會,但絕不是現在。
外面的小雨淅淅瀝瀝,慕關在和母親商量聘禮一事。
回來後他就一直在和慕母商量着,只是沒有告訴阮蘇。
接下來幾日都是雨天,慕關隨季白卿去調查當年一事,他沒有和母親說是什麼事。
每當他與季白卿發現一個線索,但是很快那條線索就會斷了,明顯是有人不想讓人知道當年的事。
而對方越是這樣,二人就越是懷疑,這背後究竟會是什麼人在推動着這一切。
天子腳下居然還有人這麼明目張膽,幾天調查無果後,季白卿被氣笑了。
他還就不信了,這世上真有不透風的牆。
這也從側面證實了,朝堂上一定有人在暗處盯着自己,甚至掌握了他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