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團年飯之後,蕭桓帶着夏侯虞和鄭多去了襄陽城城東的祭壇,主持今年的儺舞。
看熱鬧的把祭壇圍了個水泄不通,等到蕭桓等人回去的路上,遇到了正和幾個襄陽名士坐着犢車的鄭芬。
他穿着皮裘,喝得醉醺醺的,擊着胡鼓,唱着歌,和他一起的幾個名士或高聲喝着,或大聲喝彩,引得路人圍觀卻又露出豔羨的目光。
這年頭,能這樣放浪不羈的,都是世家子弟。
鄭多或許是跟着崔氏長大的,他很反感時下的風氣。
見狀不由捂了眼睛不忍直視。
蕭桓則覺得他們應該上前去和鄭芬打個招呼。
夏侯虞拉住了他的衣袖,道:“你此時上前舅父只怕也認不出你是誰?說不定還要拉着你一塊兒喝酒作樂,我看還是算了。”
蕭桓今天僅團年飯就吃了三頓,之後是主持儺舞,祭祀天地和祖先,明天大年初一還要應酬那些登門拜年的人,也實在是累得很,也就順着夏侯虞點了點頭,和鄭芬擦肩而過。
第二天一大早,蕭桓就開始接待來拜年的客人。
當然,這些客人都是本城有頭有臉的人,那些郡望或是資歷不夠的,只需派了管事將名帖投到蕭府大門口的紅色蘿筐裡就行,待蕭家的管事們收起來一一登記造冊,拿給蕭桓看,讓蕭桓知道有哪些人來給他拜過年就是了。
夏侯虞則和鄭多躲在屋裡看舞姬舞劍。
這位舞姬是黃復義獻給夏侯虞的,是個色目人。據說技藝超羣,在北涼深受北涼貴族的喜愛,後因得罪了二皇子妃,一路南逃,到了襄陽,被黃復義發現,重金買下,送給了夏侯虞。
夏侯虞看着她的金髮碧眼,矯健的身段,寒光四射的母子劍,待那舞姬舞完劍之後,很感興趣地招了她說話:“你那劍是真是假?你就不怕失手嗎?”
那舞姬雖是色目人,卻能說幾句江南話,她磕磕巴巴地道:“劍是假的,不會傷人。”
夏侯虞拿過來瞧。
果然是輕飄飄的,是銀做的,上面好像是塗了什麼,在燈光下閃着寒光,像真的一樣。
夏侯虞笑道:“這劍是誰給你做的,還挺像的。”
“是跟我師傅。”那舞姬道着,把自己師傅的那一點小秘密都說出來,因爲她知道,她若是不能討了眼前的這位長公主喜歡,等候她的,可能就是秦樓楚館了,甚至會不知道再次被轉賣到哪個角角落落的。
夏侯虞仔細地聽着,直到蕭桓回來,還在研究那把假劍。
蕭桓難得看到她對什麼事這麼大的興趣,遂笑道:“我那裡有兩把合金打成的短劍,又輕巧又鋒利,等會讓蕭備找出來,送給你玩賞。”
夏侯虞高興地應了。
鄭多卻道:“都督,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您居然送長公主短劍。”
蕭桓不以爲然,笑道:“要照你這說法,像我這樣殺戮深重的,得每天得茹素纔對!”
“我看這主意不錯!”夏侯虞難得興致好,和鄭多一起打趣着他,“你要是不願意菇素,還可以在普陀寺點個長明燈之類的。”
蕭桓撇了撇嘴,道:“我聽說長公主今年打賞了普陀寺不少香火錢,普陀寺的主持居然親自來家裡向長公主道謝……不知是真是假?”
前世蕭醒就不喜歡夏侯虞與衆不同,比如說常年穿胡服,信菩薩。
她聞言挑了挑眉,道:“我沒帶什麼錢,不然還想多捐點。”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了半天的閒話。
等過了十五,市面上的鋪子都斷斷續續開了門,北涼那邊就更亂了。
不知怎地,五皇子又和七皇子打了起來,而且就在北涼皇城不到三十里的柳臺。
顧夏命人緊閉皇城的城門,站在城牆看五皇子和七皇子打仗,甚至在七皇子戰敗逃到城門前求救的時候,被守城的將領一箭射死在了城門口。
因爲這件事,九皇子帶了五萬人馬浩浩蕩蕩拔營去了皇城——他和七皇子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如今七皇子戰死,他要給七皇子討個公道。
蕭桓接到斥侯的線報高興的差點笑出聲來。
九皇子的封地長安。
他雖然號稱手中有十萬兵力,實際上不足七萬。
帶走了五萬人馬之後,長安城最多也不過駐紮着二萬人馬,而且他是去攻打五皇子的,帶走的肯定是精銳。
二萬人馬,說不定全是些老兵遊勇。
蕭桓忙喊了宋潛等來,興奮地道:“我們的機會來了。你們這就通知下去,三日內準備好糧草先行,五日後我們從襄陽過江,走均口過武關,直取蘭田。”
蘭田離北涼皇都不過三百里,攻下了蘭田,就等於攻下了長安城。
宋潛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他高聲應是,開始安排北上之事。
這天夏侯虞也收到了建康城的書信。
有崔氏的,也有阿餘的。
崔氏的家信不過是問鄭多怎樣了,她在襄陽城是否住得習慣。阿餘卻在信中告訴她,多虧了蕭桓送來的那兩株老參,杜慧現在雖然不能坐立,但已經可以靠着隱囊說話了,還代杜慧感謝夏侯虞讓人帶給杜慧的佛像畫,杜慧很喜歡,還送了一幅給阿餘。
夏侯虞非常的高興,仔細地回了信給阿餘,讓她好好地照顧杜慧,之後卻沉下心來給崔氏回信,把鄭芬答應她將庶子女送回建康,由崔氏教養的事告訴了崔氏。
至於其他的話,她都沒有說。
崔氏出身閥門,自然懂這其中的厲害關係。
好在是北涼亂了,建康城卻平靜下來。
不僅停止了殺戮,而且各家在過年的時候互相走動,又像從前一樣了。
夏侯虞不屑地笑了笑。
蕭桓定下了北伐的日子,把蕭備留了下來保護夏侯虞,卻被夏侯虞拒絕了:“還是讓蕭備和都督去戰場上殺敵立功好了。我這邊有尹平就夠了。“
“也好。”蕭桓想了想,道,“我再給你留二千部曲。”
應該不會有事。
夏侯虞點頭。
蕭桓選了黃道吉日,祭了天地,任了襄陽太守爲先鋒,拔營北上。
鄭芬則主動請纓,留在了襄陽陪伴夏侯虞。
蕭桓求之不得。
而北涼也正如蕭桓所料,他們一路縱馬,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抵抗,就在三月初二攻下蘭田。
此時襄陽蕭府,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正在看阿良指導幾個小侍女學做針線的夏侯虞似笑非笑地道:“她說她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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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又晚了!
我沒有想到查幾個地名會花這麼長的時間……
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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