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只當夏侯虞身份尊貴,年紀還小,不知道事情的深淺,朝着蕭桓使了個眼神,示意他不要亂來,自己卻笑着對夏侯虞道:“長公主言之有理。等會讓阿桓去問問家裡的長輩,若是大家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就讓阿桓做主祭好了。”
蕭桓聽着欲言又止的樣子。
夏侯虞腦子一閃,想起了她的大人公祭日是八月十三——蕭桓急着趕去襄陽,送她回鄉還是想辦法擠出來的時間,哪裡就等得到那個時候。
她好像又做錯了一件事。
夏侯虞有些氣餒。
門廊卻傳來霍霍的腳步聲。
蕭韓出現在門口。
他滿臉的怒氣,道:“這個仲和,越長性子越回去了。怎麼像個孩童似的?你越是不依着他,他越是不退讓。我可算是見識到了。阿嫂,你也別理他了,讓他自己單獨想一想好了。大兄當年待他多好,他會知道好歹的。”說完,又對蕭桓道。“你什麼時候回建康城去?我也好安排洗塵宴!”
這是要繼續幫蕭桓的意思了?
不管是蕭桓還是吳氏、蕭醒表情都忪懈了幾分。
蕭桓甚至心平氣和地道:“我後天就啓程,直接去襄陽。”
後天嗎?
夏侯虞知道蕭桓不會呆很長的時候,可沒有想到他這麼快就走。
可他爲何不提前跟她說一聲?
夏侯虞瞥了蕭桓一眼。
蕭桓在和蕭韓說話,壓根就沒有注意到夏侯虞的異樣,倒是蕭韓,見夏侯虞貌似眼底閃過一絲不悅,忙笑道:“不知道阿桓什麼時候回建康?若是在襄陽長住,過了夏天,不妨請了長公主去襄陽住些日子。伏羲葬於襄陽,據說艦山處處是名勝,我還沒有去過。若是長公主不嫌棄,到時候我送長公主過去如何?”
夏侯虞訝然。
前世蕭韓和她的關係也不錯,卻沒有這樣的殷勤。
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
但去襄陽……伏羲歸葬之地……她忍不住蠢蠢欲動。
蕭桓在別人注意不到的時候耳朵變得通紅。
所有的夫妻都和他們一樣,丈夫在外面爲官,妻子會守在家裡主持中饋。
讓夏侯虞去襄陽,夏侯虞自幼在集天下之繁華的建康城長大,她會去襄陽嗎?
想到這裡,蕭桓朝夏侯虞望去。
夏侯虞正巧朝着蕭桓望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蕭桓頗爲不自在的咳了兩聲,垂下了眼簾。
夏侯虞卻皺眉。
蕭桓是什麼意思?
不想她去襄陽嗎?
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讓提起這件事的蕭韓尷尬不已,只能失笑着摸了摸腦袋。
吳氏卻心中一動。
蕭桓和夏侯虞成親的日子太短了,他們還沒有孩子呢!如果能去襄陽住上一段時間……那可就太好了。
她忙笑道:“七叔說得有道理。年輕的時候就應該趁着身體好到處走走。像你父親,年輕的時候就走過很多的地方。”她說着,笑容漸漸映到眼眸中,充滿了真誠,“你父親就見多識廣。長公主一個人居住在建康城也沒有什麼事,現在天氣太熱,等到祭拜了你大人公,就是秋高氣爽的季節了,去襄陽正好。”
蕭桓聞言又皺了皺眉,道:“母親不要跟着起鬨!先帝陵宮九月底就可完工,長公主還要回建康城送先帝上山。”
“哎喲!看我這記性!”吳氏不安地向夏侯虞道歉。
蕭韓也有些不自在。
夏侯虞忙安撫兩人,道:“阿家不必掛懷。七叔父說得我也心動。只事不湊巧,無法成行罷了!”
幾個人說着話,倒把蕭桓離開姑蘇的事暫時揭了過去。
最後蕭韓說他再去勸勸蕭浠:“他就是個杞人憂天的性子。總是怕這怕那的,倒不是真的就不希望家裡能舉辦大祭,這也是蕭氏諸人的榮光。”
“那就拜託七叔了!”吳氏鄭重地向蕭韓道謝。
蕭韓連連擺手,謙虛了幾句,起身告辭。
蕭桓和蕭醒親自送了蕭韓出門。
吳氏轉身握了夏侯虞的手,面色有些痛苦地道:“他二叔父和你大人公不和,我們原以爲他會看在阿桓已經長大成人的份上容忍一些,不曾想他二叔父還是那樣的固執,倒是讓長公主受委屈了。”
蕭桓敢直接約了蕭浠和蕭韓來談蕭炎祭祀的事,恐怕不僅僅是因爲蕭桓現在入朝爲官,升官進爵了,不因爲她這個長公主也會在場,覺得蕭浠不會潑了她的面子吧?
這件事就有些奇怪了。
蕭桓還需要拿她來做伐子嗎?
蕭浠和蕭炎到底有什麼矛盾,甚至波及到了下一代?
若是從前,吳氏不說,夏侯虞肯定也不會問,但重生之後的夏侯虞比較任性,她直言道:“阿家,二叔父爲何和大人公不和?”
吳氏面露迷茫,道:“我也不知道啊!從前你二叔父和你大人公雖然不如同胞的兄弟那樣親暱,可對你大人公也算是敬重,就是你大人公那年和人做生意虧了一大筆銀子,二叔也沒說什麼。族中有兄弟說起這件事的時候,他還解釋說做生意哪有一帆風順的,有賺自然是有虧的時候。”
這就完全是樁無頭公案了!
夏侯虞問吳氏:“那您還記得什麼時候二叔父開始不對勁的。”
“從你大人公去世之後開始的。”吳氏哽咽道,“他和阿桓爭家主之位,下手一點也不留情。阿桓吃了很多的苦頭。”說完,開始眼淚婆娑,“可我覺得他不是這樣的人啊……”
好吧!
她的阿家是個糊塗人。
自家的小叔和自己的兒子要爭家主之位,這難道還不是能令人反目成仇的理由。
夏侯虞只好安慰吳氏:“事已至此,您就不要多想了。大人公的祭祀,肯定是要大辦的。不爲別的,就爲我專程回了一趟姑蘇,就得大辦。您放心好了,這件事若七叔父那邊進展不順利,那就由我親自出面好了。我就不相信了,蕭家的人還不給我幾分薄面。”
“這……”吳氏猶豫道。
本朝的公主名聲不好,若是夏侯虞強行要求蕭氏家族大祭蕭炎,怕是會影響她的名聲。
夏侯虞卻是有苦說不出來。
她坑蕭桓的時候,完全是不想看着馮氏在她面前蹦躂,不想讓蕭桓把她當傻瓜。
得罪她的是蕭桓,不能把已經去世的蕭炎扯進來,也不能把對她始終溫柔以待的吳氏扯進來。
現在好了,她做的孽,她就是和血也只能把它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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