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夜長夢短的遺憾在今天定局。
守望的心從孤獨走到重逢,也是人生撰寫的華章。
這場雪是季節的旁白,也隱藏過春夏秋冬裡的斑斕與蔥鬱,葉落花開,霜重雪愈濃。”
此時的上海飄着微雪,驟雪初霽。
冬日裡的太陽似乎拉進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但即便是如此耀眼的陽光,也似乎被冰雪凍過似的,怎麼也熱不起來。
晶瑩的雪花隨着風颳在我的臉上。我戴着手套和口罩,可是仍然覺得冷,冷的幾乎發抖。
每一次呼吸都夾着雪白的霧氣,在清冷的路燈下格外清晰,看了更覺得冷。
厚厚的圍脖遮住了我發紅的半張臉,僵紅的手上拉着一個和我體型明顯不符的大箱子,看起來極爲狼狽。
一張普普通通的機票被我牢牢的攥在手裡。
上海飛往北京。
隔着天南地北,蓄滿已久的思念終於從花心溢出。
北京,北京,我看着這個城市的名字,在凜冽的寒風中扯出一個由內而發的笑容。
機場大廳內,匆忙而過的人們,或許他們都有自己的方向,匆匆起飛,匆匆下降,帶走別人的故事,留下自己的回憶。
在這鋼鐵洪流裡,上演着一次又一次的離別與重逢。
明亮耀眼的陽光從水晶般透名的落地窗撒進來,播報員不停地提示着各個航班的情況。而我的注意力只在北京二字上。
上海飛往北京,不過短短兩個小時左右的行程,卻讓我焦急難耐,心裡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一想到即將要去辮兒哥哥30歲專場,臉上總是浮現着不可抑制的笑容。
我想我恐怕是得病了吧,一種叫張雲雷的相思病。
“請各位前往北京的乘客注意,前往北京BZYL70次航班開始登機了。還未登記的乘客請前往登記窗口登記。”
不多時,廣播裡傳出一陣標準的普通話,人流從各個地方涌入登機口的位置,蒸汽有序的排好隊伍。
偶爾有幾個張望着四周準備插隊的人,也被機場內的警察給攔了下來。
我拖着大箱子站在了隊伍的最後面,因爲越是靠前的位置越是擁擠,還是後面安靜輕鬆些。
說起來我這不愛與人接觸的毛病已經持續好幾年了,至今也沒見有什麼好轉。
本想着到了大學之後能好好與同學相處,可沒想到從小養成的習慣還是讓我在與人交流方面有些阻礙。
家裡人也對我朋友圈的人挑剔的十分嚴格,因此直至現在哪怕我考上了一流的大學,獲得了大大小小無數的獎狀、獎盃,卻依舊沒有一個真正貼心的好朋友。
用父母的話來說,在我這個年齡,就是應該不停的學習,爲將來有更好的出路做打算。
少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到處玩,現在這個社會有好多孩子都是被貪玩給害的。
也正是在父母嚴苛的教育下,我幾乎天天被關在家裡。
可所幸在我人生落入低估的時候,一個人突然闖進了我的生命中,他像是一束光,照亮我漆黑的世界——
大褂,摺扇,勾魂腰
御子,三絃,八角鼓
綠海,開嗓,豔羣芳
這就是我的良人——
張雲雷
我凝視着玻璃窗上自己手中的鎖麟囊戲服。
因爲飛機裡開着暖氣,手指在口袋裡漸漸暖和起來,只是腳仍舊凍得痠痛,半響也緩不過來。
繡布上糾結縈繞,循環往復的是我無可排解的相思,銀色繡針是寂寞的由頭,彩色繡線是纏綿的傾訴。
舊時女子遺帕便是芳心已許的暗示,或許遺的不是中絹而是上面低語着情話的柔情錦繡。
那低語也是小心翼翼的,試探般的訴說閨中女兒的寂寥心緒,是惹人憐愛的語氣,直教人醉心醉魂的。
而此刻的我何嘗不像是古時的女子,將自己的思念化爲一針一線,繡在這件鎖麟囊的戲服上,寄託對他的思念。
我曾覺得,
人的一生總要有一次不顧一切的勇敢,
哪怕同伴只有你自己。
有人稱這種行爲是“孤勇”
我覺得對極了,並認爲這是一個美好而堅定的詞。
恰如現在義無反顧坐上飛往北京的自己,
不知前路如何坦途,
但也無畏自己的選擇。
《京東愛情故事》裡有段話,
是它鼓勵我開始了這次的離家之旅,
也間接改變了我以後的人生。
那段話是:
“假如我望見了那個人的背影,我會披荊斬棘得去追,腳扭傷了,跳着也要追。天下着最大的雨,扔下傘也要追。”
“假如她不等我,就讓她後悔一輩子。”
我不善於人交際,也不算特別有勇氣,性子也算比較沉穩的了,但這次竟然能做出這麼衝動的舉動,也着實讓我驚了一把。
“您好,請問,您在繡鎖麟囊的戲服嗎?”
這聲音讓我雙手一愣,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是我再熟悉不過,可是如此光芒萬丈的他,怎麼會跟我擠經濟艙呢?
我側過頭看着他,太陽的光輝映在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裡,他的眼角微微勾起,在太陽的光芒中顯得柔和而寧靜。
可他的帽檐拉的很低,嘴上的口罩硬是蓋住了他大半張臉,以至於我沒看清他的樣子。
“啊……是是是,這就是鎖麟囊的戲服。”我連忙點點頭,尷尬的抿抿嘴,將戲服上的花紋遮了遮。
“你會唱鎖麟囊嗎?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你用的手法是蘇繡的針法吧?”
他看了看我手中的戲服,現在對它十分感興趣。
“嗯……因爲我祖母是蘇州人,所以我也跟着她學了一點蘇繡……但是,我並不會唱。”
我略顯侷促的掠了手掠在臉側的頭髮,將它別在耳後,眼睛不知道該看向什麼方向。
面前的人沒了聲,我擡頭看向他時,他正愣愣的看着我。
“怎麼了嗎?”
“你是,餘霜故?”他用手指着我,眼神裡閃爍着熠熠生輝的眼神。
!!!他竟然認識我?可是怎麼可能呢?我連女生都沒怎麼接觸過,怎麼可能接觸過一個男生呢?
“你是?”我不確定的問。
“春秋亭外風雨暴,何處悲聲破寂寥?隔簾只見一花轎,想必是新婚渡鵲橋。”
他小聲的哼唱了幾句,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我聽的清清楚楚。
這是記憶裡熟悉的《鎖麟囊》中的“春秋亭”一折,而唱這一段的那個人,正是我手中這套鎖麟囊戲服的未來主人。
我癡癡的看着他,站在我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那個我日思夜想,恨不得趕快見到他的那個人嗎?
我在無邊的黑暗中遇見的那個帶着閃耀光芒的他,眼有浩瀚星辰,心有曲藝乾坤。
從此一眼萬年,開始愛上從小聽到的相聲,開始學起曾經從沒聽說過的御子快板。
曾經呢,我從未追過任何一個明星,但他不同啊,他是我的角兒,是我發誓要捧一輩子的角兒。
時至今日,他仍是我的光。
“怎麼樣?知道我是誰了嗎?”他看看四周有沒有人看向這個方向,確定沒人看向這邊後,又將目光移向我。
我眨了眨眼睛,不知道爲什麼,在他那樣的眼神下,心裡咚的一聲巨響……
“雲雷……”我脫口而出,卻發現這樣的名字太過親暱,不由得羞紅了臉,硬生生的改了口。
“辮兒哥?可是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之前他的那聲餘霜故一直縈繞在我的心裡久久也揮散不去,他是萬衆仰慕的角兒啊,怎麼會知道我這個無名之輩的名字呢?
“我這記性可是好得很呢,聽了一遍就能記住。”他呵呵笑道。
“對了,你要去北京做什麼呢?找朋友呢?還是去旅遊啊?”
他有些期待的看着我,可我始終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四處逃避着他的眼神。
“都不是。”我回答道。
“唉,我的生日會專場在北京開,要不我給你一張入場券?”
他的興致一直沒有消減,他努力的想要拉我走出那個陰暗的小空間裡。
“不用了……”其實我已經有你生日專場的入場券了。
還未等我把後半句說完,飛機因爲氣流的影響顛簸了一下,生生讓我把後半句憋在了心裡。
等我重新穩定好自己的坐姿,再擡頭看向他時,看到他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那個……”我着急的想要去解釋,但他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
“那,你一定要在北京玩的開心啊,有什麼事的話,記得給我打電話。”
說完,他從他的衣服口袋裡熟練的掏出了紙和筆,行雲流水的在上面簽上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我平時一般沒什麼事做的,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不用顧慮這麼多……能幫到你,我也很開心。”
他斂去剛纔失落的神色,臉上笑意滿滿。
熱情、陽光、開朗、歡樂這些情緒,從他的嘴裡傳出來,像是最輕易就能染上的傳染病毒一樣,很快的就傳染給了我。
冬天的太陽落的早,纔不到五點,已漫天紅霞,他微微轉着頭望着窗外,英俊的五官從側面看更加棱角分明。
乾淨利落的頭髮逆着霞光,像是被染上了耀眼的橘紅色,當轉過頭來望向我的時候,那雙眼睛,好看的快要把我吸進了。
我癡癡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竟這樣一動不動的看着他。
他噗嗤一笑笑出聲,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頓時我的身上一陣激靈,轉過頭去。
沒有看向他的方向,讓他無法偷窺到自己內心的情感。
“餘霜故。”他忽然叫住我。
“嗯?”
“你是不是很少真正的開心過啊?
我的雙手緊緊抓着衣服下襬,有些緊張地說道:“爲什麼這麼覺得?"
“因爲我很少看你真正的笑過啊,你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心疼的女孩呢。”
“不過你放心啊,你是我的第一個聽衆,我這個義務把你從深淵中拉出來,你相信我嗎?”
他的話認真到讓人無法不相信,也無法不感動,他真的將自己的話當真了,他真的在努力的救我。
希望給我最溫柔的守護,用那雙寬厚的肩膀和最炙熱的感情,在守護着我這樣已經,已經墜入黑暗的人。
我癡癡的看着他,這個散發出積極的、正能量的他,我忽然想起,曾經在書中看到的一句話:
你是我心頭的硃砂痣,牀頭前的白月光。
“爲什麼你會對我這樣好呢?”我看着他,不願錯過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
他故作玄虛般看了看我,一副我知道答案的表情。
我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只是想到來北京之前,媽媽曾在我的包裡帶了一包水果,本想着是讓我在學校裡面好好學習,要是餓了的話晚上睡覺前可以填填肚子,只是沒想到,學校沒回成,我一意孤行的來到了北京。
忽然想起來,當初爲什麼自己會那麼堅決的來到北京呢?後來才明白啊。
只是因爲,在哪裡,有他的消息,有他的味道,還更有可能,再見到他。
我拿了一個蘋果開始削了起來,熟練地削好之後遞給了他:“你吃個蘋果吧,熬夜容易讓嗓子變啞。”
我想了想,又用小刀分切一半遞給了他。
他猶豫片刻之後,還是伸手接過了蘋果,在查看四周的情況之後,摘下口罩咬了一口,咧開嘴巴說了聲謝謝。
“霜故,你今年多大了啊?”他一邊啃着蘋果一邊看着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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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20歲生日快到了。”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樣啊,那你有沒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呢?比如說手鍊、項鍊之類的?”
我搖搖頭,若說真的有什麼喜歡的東西的話,也應該是他吧,
喜歡聽他說相聲,喜歡看他笑,喜歡他無所顧慮的站在臺上做自己喜歡的事,還喜歡他猛然與我對視的瞬間……
我見他苦惱的搖搖頭,一時不忍心,接口道:“要不,你下次親口爲我唱一首《鎖麟囊》吧?”
他似乎也認爲這是個好主意,猛拍一下大腿,連連說道好好好。
時間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北京機場,他一路陪着我走到機場門口,直到看到來接他的人爲止。
“一個人可以嗎?”他看了看我手邊提着的大箱子,再看看我這個若不經風的小女生,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嗯,沒事的,我朋友很快就來接我了”我撒了個謊,因爲我看見已經有不少人開始注意到這個方向了。
“那我先走了啊?有什麼事記得給我打電話。”
他悄悄比了一個小卡片的手勢,在經紀人看不到的位置,示意我在飛機上時給我的那張小紙條。
“好,知道了。”我朝他揮揮手,目送着他上了一輛黑色的保姆車。
視覺轉換——(張雲雷視角)
一名將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男子,淹沒在機場大廳的人流裡,
他的頭上帶着一頂鴨嘴帽,臉上戴着口罩,將自己樣子完完全全遮住了。
他行色匆匆的走着,身邊沒有任何的行李箱,也沒跟着什麼人,看起來就像是正在逃離追捕的通緝犯。
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之後,將手機放在耳邊。
“喂?雲雷啊,怎麼了?”
“喂,六哥啊,爲什麼我的飛機票上面寫的是經濟艙呢?我記得之前不是頭等艙的嗎?”
“雲雷啊,近日飛回北京的人的確是太多了,能搶到一張飛機票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再加上買票的時間已經很晚了,你六哥能給你搶到這張票,不知道花了多少關係呢。”
“對了,你這身體纔好,記住不要劇烈運動,離人多的地方遠一些,不要被人發現了。”
六哥絮絮叨叨的說着一條又一條的規則。
張雲雷連忙打斷他“行了,我知道了六哥。”
“請各位前往北京的乘客注意,前往北京BZYL70次航班開始登機了。還未登記的乘客請立即前往登機窗口登記。”
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快登機了吧,那我就先不說了啊,照顧好自己,我在北京接你。”
“好。”
說完張雲雷掛斷電話,躲避着那些看似在玩手機實則是在蹲守着自己愛豆的狂熱粉絲。
啊,說起來,那個女生……
有好久都沒見着了,回想曾經,自己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說相聲的,臺下坐着寥寥幾個人,
玩手機的玩手機,談戀愛的談戀愛,那個時候也只有那個女孩直直的看着臺上的他。
雖說臉上沒有笑容,但她卻格外的認真,最後也在她清脆的掌聲中弓下腰,似乎整個會場,他只爲她一人說相聲。
他從來不着急,因爲他堅信有趣的靈魂終會相遇,就比如此時此刻,他與這個掌聲最爲響亮的女孩對視時。
餘霜故,在一次說完相聲進入後場時,一個看似是她同學的女生叫住她,但她們看上去並不是特別熟悉,
因爲女孩的臉上露出了窘迫的神色,說話也結結巴巴。
不知道爲什麼,從遇見她開始,凜冬散盡,星河長明,所有的晦暗都留給了過往。
他想好好感謝這個女孩子,告訴她,謝謝有你的傾聽,他才能好好的把相聲說下去,是她給了他堅持夢想的動力。
同時,他也藏有那麼一點私心,想要帶給這個女孩子快樂和陽光。
思緒被密密麻麻的人羣拉回,張雲雷手中拿着機票,拉低帽檐裹了裹自己身上的羽絨服,尋找着自己的位置。
經濟艙就是人多複雜,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被別人認出來,到時候又是一陣騷動,可惜六哥也不在自己身邊,到時候出了什麼麻煩,也是耽誤了自己今晚的行程,所以這一路上,他都走得一場小心謹慎。
正當他準備坐下來好好休息時,前面一個女孩吸引住了他。
那個女孩手中正一針一線的縫着某件戲服,有些熟悉……是鎖麟囊的戲服!!
其針線細密、不露邊縫、絨彩奪目、丰神宛然。
幀幀嚴謹細膩、光亮平整、構圖疏朗、渾厚圓潤,斷針、滾針、亂針被她用的十分熟練。
奇怪是什麼樣的女孩子會在飛機上繡這樣的戲服呢?出於好奇張雲雷伸手碰了碰她的肩。
張雲雷視角結束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