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層樓,說是樓,實是地獄,因地獄十八層,十層在中間,孟婆來到十層樓的時候,心情還是很複雜的。
十殿下薛,她其實早些年見過他,那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個頭比她小,時不時的跑到忘川河來看她這個老太婆笑話。
踏進十層樓時,蔚藍色的火把在一條道路兩旁燃起,翡翠鋪成的路面,加上陰冷的風,這裡顯得格外的靜寂。
十層樓沒有外界以爲的繁華,反而十分荒涼,她不停地往前走,越走越深,直到路越走越窄後,一金色的寶座映入眼簾。一個渾身散發着淡淡冷漠氣息的男孩背光而站。
“老身見過十殿下”
孟婆止步,柺杖稍稍傾斜而後手慢慢滑下,兩腳跪地向他磕頭行禮。
他聞聲,只稍稍輕哼一聲,沒有說話,聽不出是何情緒,也未表示讓她起身。他轉過身來,碎碎的劉海蓋下來,遮住了眉目。在燈火的照耀下,那層次分明的茶褐色頭髮頂上居然還映着一圈兒很漂亮的亮光,凜冽桀驁的眼神,細細長長的單鳳眼,高挺的鼻樑下是兩瓣噙着驕傲的薄脣,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眉骨上那一排小小的閃着彩色光芒的彩虹黑曜石眉釘,和他的眼神一樣閃着犀利的光芒。
他露出他戴着白色狼牙耳釘的漂亮耳朵,理了理亂眼前遮住眉目的劉海,兩腳放在椅上,側身躺臥,右手端正拿着一本書,樣子十分的慵懶,左眼稍稍睨了她一眼,隨後收回目光,不予理會。
“十殿下,”
孟婆見他這番,上前再次高聲叩拜,
“老身孟婆見過十殿下”
這一回,他聽見了。
“呵…”十殿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罌粟綻放。
“殿下,我來是來認罪的。”
孟婆擡起頭來,看向他那副不理會事事的臉,她有些後悔了,她硬着頭皮說完這些話後,把頭低的低低的。
“你能有什麼罪?我還管的着你?”薛陰陽怪氣地一語,加上轉動他戴在食指上的玉扳指,似乎根本沒有興趣管她的事。
其實也是,她這失憶的老太婆,也不值得讓他較勁。薛是殿下,做殿下的應是大氣,只是不知爲何,在孟婆進入大殿見到他後,周圍的空氣好像都變得十分玄妙。他看她的眼神十分冰冷,說話的語氣也十分的令人費解。
“殿下”
孟婆義正言辭道:“我失職未讓秀才喝下孟婆湯,秀才如今逃到人間,向人間說起陰間之事,實屬罪責難逃,求殿下罰我!”
言罷,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兩響頭,再次擡起後,頭都磕出血來了。
許是她誠意夠深,亦或者是他看不得人對他又是低頭又是叩拜的,他竟緩緩地站起,走近她,居高臨下地望向她,他那毫無光彩的眸子微動,薄脣輕啓:“也不知道九哥喜歡你什麼?規規矩矩的,太過老實了,我看着都累,長得吧,還如此醜陋。”
孟婆聽了,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眼前的人,既希望他能夠帶她去見,又害怕見了徒增悲歡。
薛說的對,她這副醜陋的模樣,哪裡能去見他?
“怎麼?裝啞巴不說話?”薛冰冷的目光一掃而過孟婆,孟婆緊咬着脣,不敢吭聲。
薛的眼睛裡突然閃過一道金光,他邪邪地笑着,一步步地走向孟婆,最後停在了離她一步之遙的地方,彎下腰來說道:“既然是來認罪的,那就拿出點誠意,喝下孟婆湯,度過輪迴鏡,忘記這裡的一切,你年紀不小了”
言外之意是冥界不留她了,他要把她送去人間,嚐盡人間生老病死之痛。
孟婆駭然,再次叩拜再三,頭上滴滴血落下,帶着哭腔求他:“求殿下不要趕我,除卻這個,老婆子做什麼都願意。”
“哼”薛冷哼一聲,面色愈加冰冷,語氣也變得狠了起來,“這事由不得你不願意”說完,他揮揮長袖,右手五指並起,燃起熊熊紫色的火焰,慢慢收攏,接着一掌拍出直擊孟婆而去。
只此一掌,正中孟婆胸口。
“噗”的一聲,孟婆口吐血沫,全身無力地躺倒在地,慢慢地陷入了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