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萬點,寂靜的街,流浪狗吠叫幾聲,野貓踢翻了垃圾桶。
咣噹一聲,桶裡的城市垃圾立刻灑了一地。
一個人,一把刀,慢慢地走進了這條街。
七十二街,月光灑了一地,照亮了這個人。
他戴着寬大的斗笠,遮住了整張面孔。
“喂,你是誰?這麼晚在街上瞎逛什麼?”巡夜的錦衣慢慢走過來問。
手電筒的光打在這個人的身上,慢慢向上移動。
這個人壓低了斗笠,冷冷地說,“讓開。”
“有身份證麼?拿出來看看。”巡夜的錦衣皺了皺眉,謹慎地問。
這個人不再說話,只是動了動手。
巡夜的錦衣只看到一道銀白色的光,這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道風景。
第二天,原本平靜的七十二街沸騰了。
“聽說了嗎?昨天死了一個錦衣!”水果店的老闆說。
“聽說了,看來平靜的日子到頭了。”麪館的老闆說。
“是你們看不見,其實這裡一直不平靜。”烤魚攤的老伯淡淡地說。
“你怎麼知道的?”麪館的老闆問。
“大概是我比你們閒一點。”烤魚攤的老伯開玩笑說。
“這裡治安一直很好啊。”花店的老闆愁眉苦臉地說。
“就是,自從上次槍擊案發生後,再沒發生過命案。”水果店老闆點頭表示同意。
那是因爲某個傢伙退休了。四十四嚼着口香糖,心想。
“頭兒,是刀傷。”一個錦衣說。
“這次不是槍擊案啊?”水果店老闆小聲說。
“不是與太空接軌了麼?會不會是外星人乾的?”四十四淡淡地說。
“不會,外星人友好的很。”錢生穿着拖鞋走過來說。
“這麼快的刀,現在還有誰?”四十四皺了皺眉說。
“這種事情交給錦衣就行了,我們只是普通老百姓。”錢生聳了聳肩說。
“萬一下一個就是你呢?”四十四嚇唬說。
“我可是僱了保安的。”錢生輕描淡寫地說。
林動敵不過這個人。四十四心想,臉上的表情逐漸凝重。
“官差辦案,閒雜人等,全部迴避,不然統統抓起來!”一個挺着啤酒肚的錦衣大聲說。
“這個案子很棘手,兇器是刀,兇手的刀很快。”手下走上前說。
“那犯罪動機呢?”啤酒肚淡淡地問。
“目前還不清楚。”手下爲難地說。
“先把屍體拉回去,慢慢驗。”啤酒肚說完,轉身坐上車離去。
后街酒館,綠茶人慢慢地擦拭手中的杯子。
“命案聽說了嗎?”林動喝了一口水,對綠茶人說。
“怎麼了?又出事了?”綠茶人擡頭說。
“死了一個錦衣。”林動說。
“連錦衣都殺?”綠茶人瞪大了眼睛。
“而且是用刀。”四十四湊過來說。
“用刀的高手?真想較量一下。”林動淡淡地說。
“你敵不過他。”四十四毫不留情地說。
“如果我用槍呢?”林動不服氣地說。
“十步之外還可以一較高下。”四十四摸了摸下巴說。
“十步之內呢?”綠茶人好奇地問。
“死。”四十四無奈地說。
“酒照樣喝,歌照樣唱,這條街遠沒那麼容易就陷入一
片恐慌。”錢生走過來淡淡地說,“當年動盪的時候遠比這種小案子危險的多,每天都在流血,都有死亡,或許就在下一個拐角。”
“老闆您還真淡定。”小林抱着吉他說。
“老闆如果慌了,這裡的生意還怎麼做?”錢生微笑着說。
突然,錢生的笑意逐漸凝固在臉上。
他看見一個不一樣的顧客,走進了這家酒館。
平時就算他看見一個青面獠牙的外星顧客都不會有如此僵硬不安的表情。
這個顧客,一個人,一把刀,戴着寬大的斗笠。
他的步子很穩,就像他穩定的雙手。
他拔刀時,一定也很穩。
“您要喝點什麼?”服務員湊上前問。
“血。”他冷冷地說。
“我這就對吧檯說,您稍等。”服務員不安地說。
“四十四,帶上小林先走。”林動小聲說。
“哥。”小林露出了驚恐的表情。
“恐怕我們是走不掉了。”四十四喝了口水說。
“萬一不是這個人呢?”綠茶人不安地說。
“我感覺到了他的殺氣。”林動冷冷地說,“你們快走。”
在林動、綠茶人、小林、四十四驚訝的目光中,錢生慢慢地朝那個顧客走了過去。
“老闆!”林動急切地開口。
錢生擺了擺手,步子同樣沉穩,手中端着的酒杯也一樣沉穩。
“您要誰的血?”錢生淡淡地說,“我是這裡的老闆。”
斗笠刀客慢慢地把視線移到錢生的臉上,沒有回答。
他總是習慣用他的刀來回答問題。
所以他的刀已經出鞘。
“老闆!”綠茶人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小林含着淚,捂着嘴,說不出話來。
四十四捏緊了雙拳,腦海中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對策,但是立刻又一個一個被否決。
“嘭”!林動已經拔出了手槍,毫不猶豫地打向斗笠刀客。
斗笠刀客側了側身體,那一槍只打中了他的手臂。
拔刀,一隻手就足夠。
斗笠刀客迅速向林動衝過來,兩者之間的距離被拉近。
顧客亂作一團,尖叫着衝向門外,阻礙去路的都被斗笠刀客一刀斬殺。
“他根本沒有犯罪動機,他只是殺戮。”四十四快速地說。
“他究竟是誰?”綠茶人呆呆地站在吧檯裡說。
四十四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詞彙。
亡命徒。
有的人爲了某種認爲無比重要的東西,會奮不顧身捨生忘死。人們稱呼這種人爲“亡命徒”。亡命徒把生命之外的某種東西看得比生命本身還重要,不惜一切代價終身追求它,必要時可以爲它付出生命。
這個斗笠刀客只是爲了刀,只要他的刀滿足了血的渴望,他就滿足。
一生都在拔刀,揮刀,他練習了千萬次,他出手的速度已經像流星劃破夜空。
毫無疑問這個人是要死的,只是他無所謂死,他已經把生命交給了他的刀。
而他的刀,從來沒有讓他失敗過。
四十四拉着綠茶人和小林的手,趕緊往酒館的另一個安全通道跑去。
林動和斗笠刀客之間的距離只剩下了五步。
十步之內,我會被秒殺麼?林動這樣問自己。他覺得自己對外界的感覺異常敏
銳,就像當年在執行任務時一樣。
危險讓他忘記一切,只剩下被激發出的求生本能。
林動已經開了三槍,只有一槍打中了斗笠刀客的肩。
這個人的動作好快!林動的額頭出現冷汗。
林動看見了一道銀白色的光。
也許這將是他最後看見的風景。
“該結束了。”倒在地上的錢生冷冷地說。
他的手上拿着一把手槍。
他確信剛纔從斗笠刀客背後的一槍一定擊中了心臟。
果然斗笠刀客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我還會回來。”斗笠刀客冷冷地說。
林動和錢生都呆住了。
斗笠刀客慢慢地走出酒館的大門,就像來時那樣沉穩。
一個人,一把刀,一地猩紅。
他的刀暫時滿足,就算是他自己的血。
錦衣包圍了這個人。
“放下武器,你已經被我們包圍了,投降吧!”啤酒肚拿着擴音喇叭大聲說。
“老闆,你沒死?”林動難以置信地問。
“前兩天有個帕斯星人送了我一件好東西,叫什麼來着,反正在危險的時候可以替攜帶者抵擋一次致命傷。”錢生淡淡地從懷裡摸出一個木頭人說。
這個木頭人已經斷成了兩段。
“老闆,現在我才覺得和太空接軌是多麼高瞻遠矚。”林動感慨。
“據說他們那裡的人都怕死,又沒有攻擊性,總是被侵略,所以這種東西在他們那裡已經量產了。”錢生摳着鼻子說。
“好了,那個斗笠刀客已經被錦衣包圍了。”林動舒了一口氣。
斗笠刀客還是慢慢地走向那羣錦衣,只是動了動手。
不管他的身上被打中多少槍,他還是繼續前進。
“這傢伙是殭屍嗎?”林動驚訝地說。
“就地擊殺!”啤酒肚大聲下令。
“報,報告,用槍打不死!”手下的人驚恐地說。
“那就用腐蝕彈。”啤酒肚也有點慌亂,強自鎮定說。
“報告,這個有效。”手下的人說。
林動和錢生看着這個詭異的斗笠刀客慢慢變成一灘**,久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個人,簡直像來自九幽的惡鬼。
在場所有人都鬆一口氣時,突然一個錦衣大聲說了一句驚到所有人的話。
“那把刀!那把刀還在!”這個錦衣瞪大了眼睛說。
“也許是藉助那把刀的力量。”錢生皺了皺眉說。
“報告,這把刀怎麼處理?”錦衣說。
“暫時扔在那裡,別去動它。”啤酒肚皺了皺眉說。
一大隊錦衣浩浩蕩蕩來,又浩浩蕩蕩離開了。
只留下了這把煞氣很重的妖刀還插在地上。
“喂!你們不處理掉嗎?我還要做生意呢!”錢生對着啤酒肚離開的方向大聲喊。
“我們把屍體處理掉已經很給你爸面子了。”啤酒肚用擴音喇叭說。
“不管怎麼說,他喵的,活着真好。”錢生疲憊地坐在地上說。
繁星萬點,寂靜的街,流浪狗吠叫幾聲,野貓踢翻了垃圾桶。
咣噹一聲,桶裡的城市垃圾立刻灑了一地。
后街酒館,門前斜插着一把刀。
慢慢的,一個人從地裡爬了出來,拔起了刀。
一個人,一把刀,慢慢地走出了這條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