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藏念珠的佛法氣息如驚鴻一現,很快消失。
但桑傑上人還是捕捉到其中蹤跡。
佛法氣息雖隱沒,但似乎同巫門蠱術一系靈力相糾纏。
據桑傑上人推測,可能是這南荒蠱術師嘗試探索和煉化佛寶,以至於佛法氣息外泄。
其後對方盡力收斂遮掩,使之隱沒。
佛法氣息雖然難尋,但桑傑上人捉住巫蠱的痕跡,繼續加以追蹤。
踏足沌江谷一帶後,那巫蠱氣息也開始隱沒。
桑傑上人不驚不憂,神情安然,雙手一起在身前結法印。
手印結成,他通體上下,似有佛光涌動。
金剛寺出自金剛部,乃佛門手印一脈傳承正統,如今甚至可說只是冰山一角。
桑傑上人源自須彌,乃金剛部正傳,一身佛法精湛。
佛門手印一脈僧人的特點,便是以手印爲根基,練就脈輪,肉身與心靈並重,內外合一。
故而桑傑上人此刻結法印,進一步激發和放大自己的心靈力量,從而獲得更敏銳的精神感知與洞察力。
如此一來,他成功察覺有潛藏的巫蠱之力,正深入沌江谷。
更重要的是,那佛法氣息,若隱若現。
桑傑上人收了手印,當即追趕上去。
人生地不熟,在南荒巫門地頭上,尋常情況下桑傑上人不會輕易深入情況未明之地。
不過,羽田峒相關消息他已有所耳聞。
出現在那裡的蠱術師田林龍,就桑傑上人所知,當前在南荒處境相對尷尬。
通過金剛寺,桑傑上人對大唐內外各方勢力,有大致瞭解。
田林龍乃南荒巫門蠱術一脈聖地陰山峒的長老不假,但與外人牽扯甚深,故而爲自家陰山峒所忌。
所以田林龍背後有陰山峒的可能性較小。
而和他有勾結的楊玉麒等人,則是前隋宗室餘裔,乃毋庸置疑的大唐皇朝欽犯。
眼下上官雲博等大唐神策軍高手正在南荒活動,楊玉麒等人不會輕易冒頭。
田林龍早先離開羽田峒後,也是不停躲藏,隱匿自身行蹤,不敢高調行事。
桑傑上人此刻悄悄跟上對方,反而可能有撿便宜的機會。
“關鍵是那件無間之寶,此人沒有度化皈依我佛的必要。”他一邊追蹤,一邊判斷。
田林龍年歲已不輕,而且還跟楊玉麒等人有牽扯。
南荒這裡因爲九黎重歸,局面更是複雜,西域佛門當前沒有踏足打算。
便是要預先做什麼安排,也無需找田林龍這等人。
還是先爭取在大唐皇朝內部下功夫,纔是正辦法……桑傑上人感慨。
宗室皇族,自不用多提。
道門和儒家,同樣是重點。
尤其這大唐道門,近年來連出天才人物,叫桑傑上人都爲之側目。
尤其是天師府的唐曉棠和純陽宮的蔣漁。
如果能度化她們入佛門,便再好不過。
只是其中難度自然頗大,當徐徐圖之。
如果道門傾頹,想來會順利不少。
從這方面來講,人間道國現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希望他們能早日對上……桑傑上人暗道。
在那之前,西域佛門最好少沾因果,以免反而同中土道門或人間道國勢力對上。
從這個角度來講,元墨白當前和龍嘉上人遲遲不靠近幽寧湖,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順其自然,或許更好。
想到這裡,桑傑上人又傳訊給龍嘉上人。
他足下不停,循着那蠱蟲蹤跡,入了沌江谷深處。
…………………
雷俊此刻,已經到了沌江谷外。
他不做回望。
只要西域佛門的大和尚進去了便好。
至於最終結果如何,雷俊不多幹涉,當前甚至不多打聽。
他僅僅整理田林龍留下的一些巫門蠱術一脈法器後,加以操作,送之入沌江谷。
因爲時間的緣故,雷俊不確定當前沌江谷是否仍然是那個十死無生的大凶之地。
總之,西域大和尚進去便好。
中中籤提及的五品機緣秘藏念珠,沌江谷裡肯定是沒有了。
希望下下籤中提及的另一道五品機緣還在,不至於讓大和尚空跑一趟。
如此,也算雷道長借花獻佛,送一道見面禮。
贈人機緣,手有餘香。
就是有段日子沒幹類似好事,不知道業務還熟不熟練……雷俊低頭看看自己手掌,微微搖頭。
他不理沌江谷這邊,前去同師父元墨白匯合。
元墨白當前還在跟龍嘉上人慢慢遛彎。
雷俊不急着現身,藏身暗處,觀察周圍是否仍有旁的西域佛門衆人。
龍嘉上人新得了桑傑上人通知,眼下同樣不着急了,澄淨心思,不作他想。
不過,世事難料,兩人不再靠近幽寧湖一帶,卻有其他人主動靠近他們。
遠方,朵朵白蓮起起落落,生生滅滅,看似輕緩,實則迅疾,飛渡雲天之上。
圍繞白蓮,則有一些人影連續閃現。
其中一個,手持長戈,更是連連殺入花海中,逼近最中央一座巨大的九品蓮臺。
蓮臺上的年輕僧人,正是白蓮宗的未來彌勒。
他謀求突圍,一路飛遁,同上官雲博及其麾下神策軍將士纏鬥多時。
龍嘉上人見狀,在胸前結一法印,衝一旁元墨白言道:“白蓮外道乃大唐公告天下之逆賊,元長老,不若我們助大將軍他們一臂之力?”
元墨白並不反對:“大師所言有理。”
一道一僧,身形當即浮上半空。
雷俊隱於暗處不動,只靜靜觀望遠方戰況。
嚴格說來,天師府同白蓮宗之間無交情可言,亦無直接的衝突和恩怨。
故而雷俊雖然不認同白蓮宗的理念,但當下沒有出手參與圍攻的打算。
他同未來彌勒在天書宇宙,一個太白金曜,一個歲星木曜,說來有幾分香火舊情,不過同樣不足以讓雷俊拔刀相助。
所以雷道長目前便兩不相幫,只遠遠旁觀。
元墨白同他看法接近,不過考慮天師府當前同唐廷帝室大面上步調一致,所以他此刻出手,算是有所交待。
雖然不是竭盡全力,但同樣不划水。
圍攻者越來越多,未來彌勒雖有九品蓮臺在手,這時也難以脫身。
圍攻者中,一個身着儒袍,但手持長弓的中年文士,引起遠處圍觀的雷俊注意。
當代湘王張洛……雷俊微微頷首。
這是一位儒家神射一脈八重天開疆境界的高手。
湘王一脈乃大唐太祖血裔所傳,同如今唐廷中樞稍微遠了些,但世鎮瀟湘,直面南荒,乃大唐皇朝相當有實力和名望的一脈宗室。
上次南荒大戰時,湘王張洛閉門養氣,同外界音訊不通,故而沒有出山,否則那一次就會是他和上官雲博一起入南荒。
八重天境界的神射一脈大儒,洞察和感知皆極爲敏銳。
故而有張洛在場,雷俊更注重隱蔽自己身形。
這位湘王殿下出箭,風格則同楚羽截然相反。
就見箭矢如瀟湘夜雨般又急又密,連環不絕,鋪天蓋地般襲向白蓮花海,將一朵又一朵白蓮射落。
張洛出箭,倒是同南宗林族的林宇維有幾分相似,都是走速射和散射的路數。
但他比林宇維還要更加激進。
雖是一副文士衣着,卻像衝鋒陷陣的大將一樣,主動上前,貼上白蓮花海,近距離攢射。
再加上較之林宇維更勝一籌的修爲境界,就見湘王張洛的箭雨又勁又急,若暴雨傾盆。
神射一脈大儒,遠遠望去,硬生生打出類似兵擊武道強者神兵利器在近距離連環刺擊的聲威氣勢。
一時間,湘王張洛看起來倒更像是主攻,不斷從正面與未來彌勒硬碰硬。
而上官雲博則不斷變換方位,屢屢突然抽冷子給那年輕僧人來一下。
不過,蕩寇金戈在手的上官雲博,始終纔是對未來彌勒威脅最大的人。
九品蓮臺在手,未來彌勒雖然不懼上官雲博,但十成心思裡倒至少有七成要放在他這邊。
於是再對上打法極度猛烈的湘王張洛,未來彌勒一時間便有些寸步難行。
元墨白也靠上前後,那年輕僧人更是左支右絀,分心旁顧之下,法力宏願所化白光孔雀,頓時連中數箭!
張洛箭雨連環不絕,一旦撕出個小缺口,後續箭矢便一擁而上,彷彿匯成一道洪流,沖垮白光孔雀。
而上官雲博也在同一時間,行雷霆一擊,手中蕩寇金戈劈向未來彌勒。
未來彌勒輕嘆一聲:“貪、嗔、癡三毒者,果然當時刻戒之,我佛慈悲,弟子慚愧。”
他身體周圍,這一刻澄澈佛光忽然爲之一斂,彷彿變得極爲凝固。
剎那間,天空中竟似是同時出現兩朵九品蓮臺。
一朵阻擋蕩寇金戈,另一朵阻擋密集箭雨。
蕩寇金戈劃過,九品蓮臺輕顫,表面現出劃痕。
而另一朵承受箭雨的九品蓮臺,赫然完好如初。
“……佛門持戒?!”
上官雲博和張洛見狀都爲之皺眉。
未來彌勒雙掌再一合,潔白的佛光赫然凝聚成爲雙翼張開遮天蔽日的大鵬鳥。
大鵬鳥雙翅一振,彷彿能撕裂天地,生出極強的爆發力,助未來彌勒向包圍圈外衝去。
前方星光熠熠,凝聚爲巨大的鬥姆星神法象。
元墨白神色平和,一拳打出,但拳勢沉雄浩大至極,簡直不遜色同境界的煉體武道強者出拳。
未來彌勒不驚不怒,神情安然,同樣擡手,五指成掌,向前推出。
雙方沒有任何花巧,在半空中硬碰一招!
元墨白目光微微一閃:“佛門禪武……”
在場人見狀皆驚。
白蓮宗源自佛門三大道統叛出門牆者合流,故而同時兼具三脈傳承,乃世人皆知的事情。
不過白蓮宗歷代弟子,入門後皆選修發願、禪武、持戒三脈傳承之一修行,各有成就。
而此刻這位未來彌勒,竟一人同時身兼佛家三脈法門?
佛家發願一脈傳承,修持到一定境界,倒是有宏願代法之能,臨時模擬其他法門的妙處。
但元墨白方纔跟未來彌勒換了一招,直覺對方禪武造詣精深,實不像是發願模仿。
他根底其實是禪武?
可先前那佛光凝聚的法蓮,怎麼看都是最正宗不過的佛門戒誓之能,否則何以有那般強韌的護御?
未來彌勒同元墨白換了一招,雖然沒有吃虧,但動作立即慢了。
可他圓轉變化隨心如意,雙手順勢收回,已然在胸前結成法印。
正跟其他神策軍將士從外圍包圍上來的金剛寺長老龍嘉上人見狀渾身劇震,脫口而出:“智拳印?!”
白蓮宗以外的西域佛門大手印神通,這年輕僧人居然也修成了?
縱使龍嘉上人再不願相信,智拳印那分裂一切阻礙的浩大威能已然彰顯,助未來彌勒開闢一條突圍之路,向外繼續闖去。
遠遠觀戰的雷俊看見如此一幕,亦感覺意外。
這位白蓮宗未來彌勒,同樣是個深藏不露之人。
早先幾次入世行走,都如驚鴻一現。
南荒大戰面對血河派掌門韋暗城,他同樣收斂自身鋒芒。
直到今天一招不慎自己也陷入被圍攻的險象環生之境,這年輕和尚才亮了底細。
他是真的憑自己打破了身法不二的傳統,成爲古今罕有的特例之一。
不過,只限於佛門諸傳承之間。
這不僅是建立在他根骨必定遠超同儕的基礎上,其悟性天資亦絕對超出世人預估。
於悟性方面,他同孟少傑類似,只不過後者是史學方面,而這位未來彌勒是專精於佛學。
用佛門自家說法便是,身具慧根。
天生佛子。
今朝一戰驚世。
於佛門修行而言,其面板天資根底堪比小師姐了……雷俊挑了挑眉梢。
他經過幾次後天提升,悟性遠超常人,許多事一看便分明。
這位未來彌勒之所以掌握佛門手印一脈傳承,源自他早先同金剛寺中人交手。
從金剛寺的標準而言,其實稍欠幾分正宗。
但已然從一鱗半爪,發展到別開生面。
紅果果的天賦俯視。
但黑色幽默的是,這位佛子沒着落在佛門正宗,而是落在了白蓮宗。
上官雲博雖然也震驚,但眼前年輕僧人越是天賦異稟,便越堅定這位神策大將軍的殺心。
他速度奇快,持蕩寇金戈如附骨之疽再次貼近一擊。
但兩朵九品蓮臺在這一刻驟然合一,硬抗上官雲博一擊,繼續遁走。
湘王張洛箭雨連環,落在九品蓮臺上,同樣無法阻止白蓮遁走。
佛光閃爍間,白蓮已經飛出重圍,除了上官雲博還能繼續緊跟而上,餘者皆追之不及。
雖然還有上官雲博緊追不放,但眼下未來彌勒欲走,已然容易許多。
這注定將成爲他名震天下的一戰。
但未來彌勒本人半點都高興不起來。
他和唐曉棠、蔣漁等人處境不同。
今天看似出風頭,卻進一步變成衆矢之的,讓將來自己更寸步難行。
何況,今日之戰既無必要,又無價值。
自己想找的佛寶沒有着落不說,還因此暴露自己更多虛實,亦不方便自己接下來繼續尋找佛寶。
純虧。
真正是何苦來哉。
貪念、執念與妄念,果然皆是大毒啊……年輕僧人嘆氣自省。
他其實隱約有所感應,那件極爲重要的佛寶,似是在附近並不遙遠。
可惜未來彌勒當前無從分辨,無暇尋找,只能儘快先謀求脫身。
元墨白望着未來彌勒遁走的方向,不等湘王張洛和龍嘉上人開口,他當先向龍嘉上人問道:
“大師,方纔那未來彌勒所施展的法門,看來不似純以發願達成,這究竟是?”
紫袍青年斂起面上一貫溫和的笑容,神情少見地嚴肅。
龍嘉上人表情更嚴肅:“慧根結毒果,奈何,奈何?”
湘王張洛不收長弓,招呼元墨白和龍嘉上人:“既如此,更不能輕易放過這妖僧逆賊,我們合計一下,接下來再設法圍殺這妖僧……”
話未說完,他面色忽地再一變,霍然轉頭注視另一個方向。
沌江谷所在的方向。
距離遙遠,縱使張洛目力超羣,當前也無法直接目視沌江谷。
但他能感覺到,地脈靈氣發生巨大變化,源頭方向正在沌江谷那邊。
而受其影響,地脈變動,赫然一場大地震正在那個方向爆發,並向這一側襲來,牽連此間地動山搖。
能造成如此大的動靜,是什麼人?
那邊發生了什麼?
張洛驚疑不定。
龍嘉上人則大驚失色。
前不久他纔跟桑傑上人聯繫過,知曉對方爲了尋無間佛寶,前往沌江谷一帶搜索。
現在沌江谷方向忽然石破天驚劇變,叫龍嘉上人心頭頓時蒙上一重陰影。
感受那邊震動異常,龍嘉上人回過神後,連忙向湘王張洛告罪一聲,連忙嘗試聯絡桑傑上人。
嘗試半天,沒有任何收穫。
龍嘉上人驚駭又無奈,面對一旁目帶探詢之色的張洛,他只能如實相告。
張洛面上看不出喜怒,安慰龍嘉上人幾句後,提議前往沌江谷查探情況。
龍嘉上人忐忑不安,唯有應諾下來。
元墨白低調隨大流,同樣不作拒絕。
只是等一行人來到沌江谷地界,入眼處,完全一片山川破碎的景象。
就見江水斷流,山嶽崩塌,地面上到處都是溝壑與裂縫。
叫龍嘉上人心驚肉跳的是,這裡瀰漫大量妖氣惡氛。
如此純正,如此暴戾,非巫門部分人修持,甚至不是九黎之民。
而是真正的大妖。
能有這般破壞力,龍嘉上人縱使少來南荒,兩個名字仍在第一時間躍入腦海:
四目蟒皇。
龍首邪榕。
南荒最頂尖的兩大妖,皆相當於人族九重天修士的實力。
當中龍首邪榕稍安穩,常年坐鎮於南荒深處,雖影響範圍巨大,但極少移動。
若非如此,南荒這些年來還要再多不少血腥和災厄。
而四目蟒皇的活動範圍就大多了,實力強悍的同時性情暴虐,懾服羣妖,更對南荒和大唐南部邊疆造成巨大的壓力。
好在前些年四目蟒皇同雪域高原的九重天大妖雪域神鷹爭鬥激烈,雙方在南荒和雪原交界的西南之地,一直拉鋸和對峙,直到近年來才告一段落。
因爲這個原因,雖然天地靈氣潮涌,妖氣惡氛隨之增長以至於大妖亦開始增多,但南荒在這方面反而比大唐東、西、北安穩。
只不過南荒本身人與人之間的血腥和爭鬥一直激烈。
而現在四目蟒皇來到南荒,讓這片土地更加危險。
這大妖雖強悍,但桑傑修爲不低,想來亦會謹慎,縱使不敵四目蟒皇,尋機會逃遁還是有可能的。
但眼下這……
“是這方世界的妖族所爲麼?但看起來只有一頭相當於九重天境界的大妖。”
聞聽有聲音自遠方傳來,龍嘉上人不驚反喜,轉頭看去,一箇中年紅衣僧人帶着一羣僧人,飄然而至。
分明是來自須彌,九重天境界的西域佛門金剛部高僧,嘉盛上人。
早先桑傑同龍嘉設法聯繫過西域宗門裡,大致稟明此地情況,邀同門前來支援。
但龍嘉上人沒料到,竟然會是嘉盛上人親自過來:“師兄親自過來,山門那邊,豈不空虛?”
紅衣中年僧人言道:“放心,部裡已有安排。”
他再同張洛、元墨白見禮,左右看看:“桑傑師弟獨自來此?”
當着元墨白、張洛的面兒,龍嘉上人不多提無間佛寶之事,只說桑傑和自己分開查探這附近。
嘉盛上人微微蹙眉,但眉頭很快舒展開來:“不論怎麼說,先儘快找到桑傑師弟。”
有九重天境界的嘉盛上人在,衆人有驚無險穿行於當前看上去仍危險的世界。
然後,他們就看見膚色蒼白,彷彿流乾全身血液的桑傑上人。
這位來自須彌的金剛部高僧,已然身隕。
他果然不是隕落於四目蟒皇的蛇口,而是被人所殺。
血河中人。
與四目蟒皇、嘉盛上人一樣,皆九重天的血河掌門韋暗城,赫然也在這附近。
桑傑上人先在谷中遭遇四目蟒皇。
這大妖兇暴,並不理會來者是和尚還是道士,平等地將所有實力不如自己的人族修士視爲食糧。
而在桑傑上人被大妖追殺逃命之際,不湊巧他又碰上另一個不“挑食”的人。
最終,他被韋暗城突然暴起刺殺。
此舉同樣激怒四目蟒皇,同韋暗城戰作一團,反而暫時放過了桑傑上人的屍身。
但桑傑終究已經殞命。
“桑傑大師身隕,實在不幸。”張洛慨然道:“不論四目蟒皇還是血河,都太過猖獗。”
嘉盛上人沉默片刻後,頷首:“湘王殿下說的是……”
雷俊並不在沌江谷。
他沒打算一定要親自去確認結果。
不過之後聽師父元墨白提起當時情形,雷道長拿膝蓋想也能感受到嘉盛上人的無奈。
西域佛門的方針,多半也是多給別家拱火,自家等着黃雀在後
桑傑之死,情形惡劣。
要是沒其他人見證,也還罷了,說不定就要苦一苦桑傑大師,暫時先委屈一下。
但這多令人心寒?
雷俊爲之義憤。
好在張洛、元墨白等人都在,西域佛門沒點表示就有些說不過去。
嗯,這就很好。
佛也有火。
出家人同樣需要血性。
雖然有些可惜對面不是九黎之民,但四目蟒皇和血河派韋暗城多西域佛門這樣的對手也好。
他們自己都不在意,有機會幹掉桑傑,就直接幹了。
大師們,貧道不是挑事兒的人,但這事兒換我真忍不了……雷俊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