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詠誦一脈,相較經學、神射,更重精神修行,天人感應。
雖不似道家煉器派那般最終褪去自身軀殼,但於儒家詠誦一脈修士而言,軀殼亦不過尋常存神之所。
故而詠誦一派大儒,常有神遊物外之時。
縱使一時折了肉身,神魂亦有辦法存於天地間。
此刻樑卓被突然而至的廣莫劍將身體一劍兩斷,震驚錯愕之餘,忙從殘軀中飛出自己的神魂。
但寶劍飛馳命中之際,爆發出猛烈的雷火,不僅吞噬樑卓的殘軀,同時雷火亦蔓延到樑卓的神魂上,令他神魂彷彿一併置身火海。
樑卓有心抵擋擺脫,但瞬息之間,便有更多劍光在一片漆黑的宇宙星空中飛馳閃過。
這位修持詠誦一脈傳承的大儒,當場身隕。
他倒是從最初的驚訝中回過神來。
但隨之而來的則是更多疑惑。
只見法劍和法象,那個符籙派道士本人,不知藏身於這方宇宙內何處?
此外,白瑪上人等須彌蓮華部僧人當下不知身處何方?
這方道家大乘道景外,薩樂橫等人當前不知如何了?
樑卓還有諸多疑問。
但他已經無法繼續思索下去。
被飛劍撕碎的神魂,此刻完全被隨後而來的雷火吞沒。
被他惦記的雷俊,眼下不在這方大乘道景內。
楚多明妃等蓮華部中人不論,白瑪上人修爲境界更在樑卓之上,雷俊自然優先將更多的精力放在白瑪上人這邊。
同樑卓相比,白瑪上人更沒脾氣。
因爲她先後被雷俊破開圓明之月輪與佛門法身,生生捶死。
解決樑卓同須彌蓮華部衆人後,雷俊散去自己的大乘道景,黑暗消退,重見真實人間。
外間大戰,同樣已落下帷幕。
黃金汗國疾風部族族長薩樂橫當場身死。
他是走遊騎路線的騎御武聖,進退速度奇快。
但其人性格勇武好強,沒有選擇第一時間遁走。
如此一來,身陷唐曉棠大乘道景內,再想走便困難了。
反倒是地海貪黎一族族長黎元衡,雖然元氣大傷,被唐曉棠打“死”在當場,但是……
“這混賬借蠱術替死重生了!”唐曉棠此刻面現不滿之色,但雙瞳之中卻一片澄淨。
她頭頂上方如巨大雙目般的目天心法象,目光同樣明亮澄澈而又古井無波。
“修持蠱術,九重天圓滿的降神大巫,即便有傷在身,如此手段也不出奇。”雷俊言道。
唐曉棠“哼”了一聲:“不成,我再去找找!”
她剛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什麼,從自己腰間摘下天師印,交還給雷俊:
“這個你先收着,咱們一個一個來,待我收拾那個九黎之民後,再去找剛纔想要奪取天師印的那個雜碎。”
雷俊一手接過天師印,另一隻手攤開,手中出現一些制式古樸的符詔,正是方纔攻擊對方元嬰陽神,將之挫退後所留下。
那個道家丹鼎派高手先前正是憑自身神魂法術和這些符詔,嘗試收取天師印。
“所謂的……南方赤帝吧?”雷俊若有所思:“之前大師姐提過。”
唐曉棠嘿然道:“錯不了,就是他!”
許元貞當初入蓬萊,曾經與多名道家高手打過交道,後來曾同雷俊、唐曉棠等同門聊起。
是以雷俊、唐曉棠皆知,除了北方黑帝黃玄樸和西方白帝韓青陶外,至少還有所謂南方赤帝。
韓青陶乃是此前的大明蜀山派掌門,九重天境界的道家煉器派大乘高真。
而那南方赤帝,則是和黃玄樸一樣的道家丹鼎派大乘高真,並且正是純陽宮一脈嫡傳。
只不過因爲當前人間分流的緣故,尚不確定其具體來歷。
但對方道法神通什麼路數,基本上都已經清楚。
“他方纔偷襲暗算小師姐你的神魂法術,應該就是陰神鋒。”雷俊言道:“源自純陽母炁。”
這是大唐純陽宮當前所沒有的神魂秘術。
但其脈絡有跡可循。
大唐純陽宮有頂尖道門法武,名純陽母拳,乃純陽宮一脈奠基絕學之一,簡約醇正,奧妙無窮。
純陽宮大量絕學源頭根基,皆着落於此。
由此衍生而成的陽極元炁和陰極寶鼎兩大絕學,更是純陽宮一脈壓箱底的傳承。
南方赤帝,同樣通曉純陽母拳和陽極元炁、陰極寶鼎。
但除此之外,他還通曉另一門神魂之法,相信亦是脫胎自純陽母拳。
其名爲,純陽母炁,陰神鋒。
道門法武純陽母拳所成陰極寶鼎,攻防一體,側重於防。
而到了神魂秘術這邊,陰極神鋒,則是純粹的攻擊法門,凌厲至極,來無影去無蹤,彷彿憑空而至,直接越過目標諸般保護,集中於一點洞穿其神魂,殺傷力頗爲駭人。
只可惜唐曉棠天賦異稟,早早覺察。
她本人先成純陽仙體再成太初道體,常自揣摩錘鍊,神魂之堅韌異乎尋常,再有天師印相護,叫來者的陰神鋒徒勞無功。
“並非從地海跟蹤而至,出現在這裡,說明他本就在此方人間。”
雷俊推測道:“雖不能絕對肯定他根基就在這裡,但可能性很大。”
他轉而看向一旁朱儁傑。
朱儁傑目光沉靜:“二位道長可是在談論人間道國之流?”
雷俊:“居士看來了解其中情況。”
朱儁傑:“實不相瞞,朱某所知有限,但聽二位交談,能將一些事串起來……”
唐曉棠截斷他,搶先問道:“那個偷襲我的丹鼎派九重天是誰?”
朱儁傑:“就朱某所知,有這般修爲的丹鼎派大乘高真,只有純陽宮掌門李航李真人方可做到。”
大宋純陽宮。
“李航是吧,我記下了。”唐曉棠說罷,衝雷俊、朱儁傑擺擺手,然後身化金光,急衝衝便向遠方而去。
她還忙着追索替死重生的黎元衡。
“本派唐師姐嫉惡如仇,急公好義,些許失禮,還請居士勿怪。”雷俊言道。
朱儁傑搖頭:“道長說哪裡話,該朱某感謝二位道家高真相助纔是。”
說罷他向雷俊一揖。
雷俊打個道家稽首還禮:“居士言重了,貧道同門二人不過適逢其會。”
雙方見禮之後,朱儁傑的視線自雷俊身上九色霞帔掃過,微微沉吟:“不知……道長可是尊姓雷?”
雷俊:“貧道龍虎山雷俊,來自大唐皇朝。”
朱儁傑目光中流露了然之色:“果然是大唐龍虎山天師當面,朱某幸甚。”
雷俊:“居士從此方人間西北聽聞貧道之名?”
“正是。”朱儁傑:“方纔那位就是貴派唐真人吧?二位名號,在大宋亦如雷貫耳。”
此方人間西北,即是蒼狼汗國和白鹿汗國所在方向。
朱儁傑等大宋遺民,近來雖然處境不佳,但與外界聲息並未徹底斷絕。
通過從北方陸續傳來的一些消息,他們聽聞一些之前孤鷹汗國的遭遇,繼而得知部分大唐人間的相關消息。
在這邊,和大唐有關的消息相對粗略,往往繞不開幾個名字。
其中排在最前列者,便是唐皇張晚彤和大唐龍虎山雷俊、唐曉棠他們。
朱儁傑見到雷俊、唐曉棠之後,心中便有些許猜測。
道家符籙派傳承,不止一個大乘高真,當中一個女冠姓唐,另一位如古籍記載中的龍虎山天師一般身着九色離羅帔……
二人身份,呼之欲出。
這時聽雷俊自我介紹,朱儁傑只覺果然如此。
當然,也有出乎預料的地方。
大唐的消息傳到這邊,較爲粗疏,且謬誤較多。
朱儁傑雖然早聽過雷俊二人名號,但今日親眼目睹他們出手,哪怕不與之爲敵,仍有驚心動魄之感,只覺先前的傳聞不僅沒有誇大,反而還低估這兩位道門真人了。
不過朱儁傑很快又淡定下來。
這方人間從大唐那裡得到的消息,難免滯後。
朱儁傑等人得信,更不是第一手消息。
有道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眼前這位雷天師和方纔那位唐真人,一看便是極爲年輕,才華橫溢,時時刻刻都可能突飛猛進的人物。
大宋這邊的傳聞,對應的只是他們早先的能耐。
如今有所變化,不足爲奇。
朱儁傑本人何嘗不是如此?
否則面對黃金汗國的圍剿捕殺,他也難以堅持到現在。
“居士方纔提及的李航……”雷俊同朱儁傑交談幾句後,重新問起先前的事。
朱儁傑:“人間道國之名,朱某亦有耳聞,不過此前名聲不顯,藏於暗處,直到前幾年他們的存在才大白於天下。
其中爲首者,被稱爲南方赤帝,身份行蹤始終神秘,如果雷天師確認方纔那個偷襲者便是南方赤帝,那朱某相信,他正是李航。
神魂秘術陰神鋒,正是純陽宮嫡傳,而能有如此修爲者,當前只得李航一人。”
雷俊微微頷首。
大明人間的時間積累和過往歷史,當下比大唐人間多了足足兩千四百年。
眼下這方人間差距沒有那麼誇張,但也比大唐人間多了千年以上。
這種情況下,大宋純陽宮自有可能在原本典藏道法基礎上推陳出新,創出全新神通法門。
故而在純陽母拳的基礎上,有了純陽母炁和陰神鋒。
聽朱儁傑娓娓道來,雷俊對這方人間,有了更多瞭解。
純陽宮本是大宋道門第一聖地,早些年曾經歷過一次大的分裂,相當一部分傳人離開純陽宮,創建名爲三春宮的新一處道家丹鼎派聖地。
其後純陽宮留在大宋皇朝境內。
三春宮則一路西去。
最終,三春宮同異族四大汗國中的孤鷹汗國一道西征。
也最終隨孤鷹汗國遭逢大劫。
如今三春宮在這方人間極西之地仍有宗門苗裔存在,但已經很難成氣候。
大宋純陽宮這邊日子也不好過,幾乎是隨着大宋皇朝一同衰落。 到了近年,黃金汗國最終攻滅宋朝,純陽宮雖然沒有隨之一起滅亡,但以掌門李航爲首,據傳宮中部分弟子出海,隱遁海外。
另有部分人,則像樑卓等人一樣,投效黃金汗國。
只是因爲須彌蓮華部的存在,所以這些純陽宮道門傳人的處境,也很難說得上有多好,倒是跟樑卓等儒學中人走得較近,雙方抱團取暖。
至於純陽宮當代掌門李航雖然避居海外,但他畢竟沒有投靠異族,是以對大宋遺民而言,對方仍是得道高真。
“卻原來,他起了另外的心思。”朱儁傑搖頭:“不,應該是,他很早就有了這樣的心思。”
李航,或者說這位大宋人間道國的帝君,原本可能抱着渾水摸魚,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打算。
但黃金汗國之強勢,超出他預計,也超出不少大宋皇朝中人的預計。
不過,李航仍然沒有完全絕了指望。
“黃金汗國同白鹿汗國、蒼狼汗國當前,已然劍拔弩張了麼?”雷俊問道。
方纔解決白瑪上人、樑卓等人,他雖未做審問,但得到一些來往信件。
當中一些信息,引起雷俊的注意。
朱儁傑點頭:“北邊最新傳回的消息,確實如此,黃金汗國方面有不少高手,都已經北上,其中包括須彌蓮華部主宗伽。”
對付大宋遺民,此前主要是樑卓等人的活兒。
若非是要圍捕朱儁傑這等九重天平天下境界的大儒,黃金汗國方面此前也不至於調集薩樂橫、白瑪上人、樑卓三大高手一同前來。
結果無光地界這裡出了意外,黎元衡打通了地海和這方人間的通路,唐曉棠雷俊先後追來。
黎元衡本人還有替死重生,輾轉挪騰的機會。
白瑪上人、薩樂橫他們卻結結實實踢上鐵板。
至於南方赤帝李航,三大汗國之間再起大戰,對他和大宋人間道國而言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因此暴露行藏給雷俊、唐曉棠,就是另一回事了。
三大汗國之間再起戰端,對朱儁傑等大宋遺民而言,同樣是機會。
只是朱儁傑並不盲目樂觀。
“雖然蓮華部主宗伽等頂尖高手北上西進,蒼狼汗和白鹿汗更是親自東來,但……”
朱儁傑神情肅穆:“黃金汗,一直沒有動靜。”
提到這位異族第一高手,朱儁傑神情略微複雜:“當初大戰,沒能重創他,相反,踐踏我朝河山,可能……可能令他收穫良多。”
黃金汗,蓋壓孤鷹汗哈日格爾之上的此方人間異族第一高手。
或者應該說,他就是這方人間的第一高手。
打崩了大宋皇朝,甚至打得人間山河有缺,名副其實的天崩地裂……雷俊若有所思。
他向朱儁傑問道:“所以,這位異族武道人仙,當前沒有動靜,是正在靜修,嘗試衝擊更高層次的修爲境界?”
武道九重天之上的修爲境界。
朱儁傑神情凝重至極:“朱某不敢肯定,但……”
蒼狼汗和白鹿汗當前如此鄭重其事大軍壓境,主動聯手針對黃金汗國,是否也是因爲有所預感?
異族三大汗國雖然同出一源,但到現如今彼此關係已經全然是三家。
黃金汗更進一步,蒼狼汗、白鹿汗不會感到與有榮焉,反而只會感覺受到前所未有巨大的威脅。
如果孤鷹汗哈日格爾仍然在世,聞聽消息,恐怕也會是類似反應。
絕大多數情況下,知道黃金汗可能更進一步,似哈日格爾這般人物第一反應不會是直接臣服。
而是儘可能爭取將之扼殺在萌芽中。
就算將來要後悔,他們怕也是後悔動手晚了,不該放任黃金汗連戰連捷勢如破竹,最終成就如今大勢。
拿下宋境山河,黃金汗的收穫之豐,超出其他三大汗國的預期。
某種程度上來說,蒼狼汗和白鹿汗當前算是在亡羊補牢。
只不知,他們還能否來得及?
“恕貧道冒昧……”雷俊同朱儁傑問道:“似樑卓一樣的人,多麼?”
朱儁傑神情凝重,微微沉默後,終於開始開口答道:
“數量,並不少,黃金汗雖手段酷烈,壓榨兇狠,但在黃金汗國內廢除了他們最早爲征服土地上丁口分等劃線的傳統習俗。”
雷俊神情平靜,波瀾不驚:“平等的殘暴。”
朱儁傑:“虜寇勢大,朱某不才,但仍會爲江山百姓奔走。”
雷俊:“貧道觀居士修行,與儒家經學……還有理學等諸般傳承皆不同,又不是神射、詠誦兩脈修行?”
朱儁傑微笑:“朱某所修,仍是經學,不過相較於經史子集,朱某和一些文壇前輩,更側重經世濟民之法。”
雷俊:“哦?”
朱儁傑:“當今之世,務虛空談之人太多,雖可修身,卻難治國,最多隻是治自己的家國天下。
幸而有先賢言,功到成處便是有德,事到濟處便是有理。
我輩讀書人,當以事功務實爲重,少務虛空談,方於家國社稷有利。”
雷俊聞言,不多做評價,只有些好奇地問道:“那你們平日裡修行?”
朱儁傑:“無驗於事者,其言不合,無考於器者,其道不化,經世致用,義利並舉,君子何必羞於談利?”
雷俊:“眼下這方人間的狀況,你們修行想必更是不易了。”
朱儁傑慨然道:“篤行而不合於大義,雖高無益,立志而不存於憂世,雖仁無益,朱某亦常捫心自問,不敢輕言挽天傾,凡事只求個一以貫之,問心無愧罷了。”
他是如此。
其他人卻未必。
雷俊對此不做評價。
朱儁傑則向雷俊一揖:“今日黃金汗國多名高手爲雷天師、唐真人所誅,於我輩而言,已是意外之喜,處境大爲改觀,朱某感激不盡。”
黃金汗國和須彌蓮華部高手大量前往西北,迎戰蒼狼、白鹿。
留守中原者難免有限。
如果他們成功除去朱儁傑,則故宋之境短時間內可以無憂。
結果現在卻是薩樂橫、樑卓等人身隕,一正一反之間,變化就大了。
如今反而輪到黃金汗國在故宋之境力量相當空虛。
當然,只要此方人間天下第一高手黃金汗尚在,山河不至於輕易再反覆。
朱儁傑也沒奢望自己可以逆取對方。
但如果能因此打斷、延緩對方向上的腳步,那便是一重成功。
何況,退一步講,朱儁傑乃是九重天的平天下大儒,沒有足夠數量和質量的對手,他襲擾四方打治安戰的破壞力,將高到令人髮指……
“居士保重。”雷俊還禮。
朱儁傑取出一隻空信封,雙手呈遞給雷俊:“天師在這裡如需要人手相助,可致信朱某。
希望有朝一日天下太平,屆時有機會前往另一方人間,登龍虎山拜會天師。”
“居士客氣了。”雷俊接過蘊含見字如面意境的空信封,同朱儁傑告別,目送對方離開。
年輕大儒本身仍有傷在身,但接下來這段空檔期難得,如何取捨,要看他自己了。
雷俊則先攜天師印返回地海。
唐曉棠追索黎元衡雖是人生地不熟,但現在異族三大汗國交戰期間,當無大礙。
雷俊亦會留下地海通往此方人間的虛空門戶暫不鎮封。
倒是黎元衡本身,雖然元氣大傷,但關於地海九黎,雷俊存有些許疑慮,故而眼下先返回地海查證。
……………………
九天之一,蓬萊。
先前雖然生亂,但經過這幾年的休養生息,這裡已經重現仙境妙相。
一個身着純陽宮傳統服飾的中年道人,無聲盤膝端坐在一座仙池邊,默默吐納調息,以自身軀殼溫養元嬰陽神。
作爲九重天四層境界,已經四氣朝元的丹鼎派大乘高真,李航的元嬰陽神極爲堅固。
修淨魂之氣,成性寂之魂,可拒念意之屬威脅。
本就強韌的體魄和元嬰,更進一步提高抵擋敵人神魂秘術的攻擊與殺傷。
只是方纔那根閃動紫、金雙色光輝的九節青竹杖屬實古怪。
以李航之能,仍被抽得暈頭轉向。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沒有淨魂之氣性寂之魂加持,方纔只挨那一下就會被打傷元嬰陽神。
除了許元貞,大唐龍虎山天師府還有不止一個高手,難怪黃玄樸會栽在那裡。
只可惜,難得可以嘗試收取天師印,結果還是錯過,接下來怕是更難找機會了。
至於那大唐人間的萬法宗壇,更是不必多提。
時不我待……李航結束休養,睜開雙目,注視遠方。
少傾,他面前有清光浮現,自動勾勒成一張符詔。
李航閱覽符詔後微微皺眉,但眉頭很快舒展,收了符詔,起身而行。
他來到一座仙山上。
山頂已有一人先到。
乃是個身着布衣麻鞋的女子。
正是此前大明蜀山派掌門,如今的人間道國西方白帝,韓青陶。
沒了木淳陽,她終於甩脫追兵,退回蓬萊。
但她在大明人間的基業,已經零落。
李航沒有看對方笑話的意思。
方纔在大宋人間他是富貴險中求,並非全無風險。
人雖然平安遁走,但如果雷俊、唐曉棠能跟朱儁傑聊聊,多半能將他李航跟人間道國的南方赤帝對上號。
他在大宋人間的基業,同樣將遭受波瀾。
李航出手前對此已有心理準備,是以此刻心態安然。
“李道友。”韓青陶微微頷首。
李航與之見禮:“道友那邊,可需相助?”
“少見韓道友提出五方之盟。”
韓青陶:“此番打擾李道友了,實是事關重大。”
李航視線落在對方面目上。
韓青陶:“碧落疑有異動。”
李航徐徐問道:“天宮舊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