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死了。”其延輕輕開口,他手下,腹上的傷口上的皮膚已經慢慢的開始潰爛。
“幕,你沒事吧?”靈歌低下頭,看着其延,眼中的神色悲痛欲絕,卻還奢求着希望。
其延卻笑了出來:“你傻了嗎?那劍是穿透你的身體再射過來的,你的血液現在已經融合在我的身體中了,你說會不會有事。”
“幕?”靈歌近乎絕望地看着其延漸漸變白的臉色,“不,不會的,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還有救,我該怎麼做?該怎麼做?”
“借你老婆的肩膀用一下。”其延身體一歪,斜躺在天晴朗的懷中:“與其擔心這些,你還不如看看你的傷口吧,剛纔那劍可是穿透了你哦。”
“我沒事。”靈歌的腹部,碧色的鮮血不斷涌出,可是,他已經無暇顧及了,其延的傷,佔據了他的一切視線。
“靈歌。”天晴朗擔心地看向靈歌的傷口。
“哈哈哈哈哈哈。”其延再次笑了出來,將頭枕在天晴朗的肩上,“真是傻瓜啊,一羣傻瓜。傻瓜哥哥,爲了我可以擋劍,傻瓜弟弟,臨死都得不到喜歡的女人的一絲擔心,傻瓜女人,看到自己愛人受傷便慌了手腳了嗎?他可是從前的鬼王,這麼點傷怎麼可能會讓他喪命呢?”
“我?”天晴朗看着其延,卻被他眼中巨大的痛苦和憂傷震動了,他的痛苦,可以感受到的到。
其延注視着天晴朗的臉孔,眼中的神色漸漸溫柔:“舞兒,真可惜啊,原以爲我這條命是奉獻給你的,沒想到,卻被無名小卒給取去了。”
“其延。”天晴朗哽咽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這個將死的男子。
“不要。”其延搖搖頭,“不要叫我其延,這個名字總是提醒着我上天的不公,叫我靈幕,那是我,真正的名字,我一直都希望你叫的。”
“靈????幕。”天晴朗緩緩開口,哽咽的聲音幾乎聽不清楚。
“嗯,我在。”靈幕緩緩地閉上眼睛,享受着生命中難得的幸福時光。
“靈幕?”天晴朗緊張地叫了出來。
靈幕緩緩地睜開眼睛,用纖長的手指抹去天晴朗眼角的淚珠:“怎麼又哭了?是爲我的死而傷心嗎?”
天晴朗用力搖了搖頭,說不出話,只是,不想他死,真的不想他死。
“你總是這樣,這麼的溫柔。”靈幕用溫柔的目光注視着天晴朗,“讓人情不自禁地想看着你,守護你,現在,我要死了,有一個問題,雖然很愚蠢,但我還是想問你。”
“靈幕------”天晴朗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他的問題,卻從心裡希望他不要問出來,真的沒有辦法,說出那殘忍的答案。
“你,有沒有愛過我?哪怕只是一點點?”
看着靈幕期待的眼神,天晴朗覺得自己的嘴彷彿又千斤重,開不了口,不想欺騙他,也不想讓他傷心。
沉默再三,終於開口:“我,沒有愛過你,一點都沒有。”
靈幕的眼神黯淡下來,隨即又笑出了聲:“真是誠實的讓你傷心啊,不過,這纔是你,到死,都不想讓我安心。”
“也,從來不騙我。”
“所以啊。”天晴朗揪住靈幕的衣襟,眼中蒙起了厚厚的水霧,“你恨我吧,用力的恨我,活下來,報復我,做這種那種的壞事,恨我吧。”
“哈哈哈哈。”隨着笑聲,靈幕的嘴角滲出了點點血絲,“不要這樣,你會讓我死都忘不了你的,萬一我來世又愛上你,該怎麼辦?”
“幕,對不起。”靈歌看着靈幕嘴角的血絲,知道,分別的時候到了,忍不住心如刀絞。
“對不起?”靈幕的頭稍稍歪起,露出孩童般調皮的神情,“你是爲了什麼道歉?搶走了我心愛的女人,還是不小心害死了我?”
“對不起。”
“你除了這個就不能說些別的嗎?”靈幕淺笑着看着自己的哥哥,“哥哥,不必內疚,這一劍,如果你不擋,我還是會死。”
“可是,殺死你的是我的血液。”
靈幕搖了搖頭:“不,殺死我的是我自己,如果我不做那一切,那麼,也不會有我今天的死亡,哥哥,謝謝你,在最後的最後,依然沒有捨棄我,甘願用自己的身體替我死去。”
“你謝什麼?我是你的------哥哥啊。”靈歌的眼中滲出巨大的淚花,一如當年的情景,不同的是,這次,他沒有能挽救弟弟的生命。
“哥哥。”靈幕握上靈歌的手,“也許你是對的,我不該太執着,真是好笑啊,不論是人是神,只有在死去的時候,才能看透一切,來世,如果我真的還有來世,讓我還做你的親人,好嗎?”
“那個時候,我再也不會和你搶了。”靈幕用另一隻手抓住天晴朗的手,放在了靈歌的手中,“舞兒就交給你了,好好照顧她,如果你讓她哭泣,我可是會生氣的哦。”
“幕?”
“哎,靈幕。”一直沉默的天晴朗撫上靈幕的臉孔,“來世,你做我們的兒子好不好?”
“什麼?”饒是將死的靈幕,也受不了這樣的衝擊。
天晴朗點了點頭:“沒錯,我越來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你想啊,成爲我們的兒子,你就是靈歌的親人,而且,可以明目張膽地愛我啦,愛自己的母親可沒什麼不好的,怎麼樣?做我的兒子好不好?”
靈幕苦笑着搖搖頭,同情地看向靈歌:“看來,我死去還是比較好的,可憐的哥哥,你的後半輩子,我都可以看見了。”
靈歌跟着他搖搖頭:“你是對的,我現在也有些後悔了。”
“你們說什麼?”天晴朗瞪大雙眼,十分不爽地看着兩兄弟。
“哈哈,我是開玩笑的,別生氣嘛。”靈幕淺淺一笑,謝謝你,舞兒,在最後,讓我以這樣的心情離去,真的有來世的話,成爲你的兒子,也是不錯的選擇,也算是我對你輪迴千年的補償吧。
“那,你們可要好好努力啊,不然,我的出生可是遙遙無期的啊。”
丟下一句不負責任的話,靈幕微微笑着,隨着日光融化在空氣中,變成輕盈的泡沫,隨着微風離去,天晴朗伸出雙手,最後觸摸着他的身體,真心祈禱着,他能幸福。
哎,靈幕,我們已經約好了,你可不能反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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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你怎麼樣?”
踏着漸漸西落的日光,憶尋和憶淺登上了斷雲臺,看到的卻是,天晴朗坐在地上,身邊飛舞着一堆透明的泡泡,在落日的照耀下,她的臉上蒙上了玫瑰色的光華,翩然不似凡塵中人。
“我沒事。”天晴朗擡頭看着兩位師兄,露出笑容,看他們滿頭大汗的樣子,就知道,他們有多急切地趕到這裡。
“那就好。”看着天晴朗安然無事的樣子,憶尋舒了口氣,露出淺淺的笑容,還好,來得及。
“啊,在這裡。”憶淺拾起了掉落在一旁的流火刃。
“淺?”天晴朗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看着憶淺手中的流火刃,又轉頭看向憶尋。
憶尋的手中,赫然是一把青色的行刑鐮刀:“那是,如冰斬?”
憶淺沒有注意到天晴朗聲音的顫抖,笑着說道:“是啊,爲了解決鬼軍,老頭把靈山的鎮山之寶都借給我們了,我跟你說,剛纔好危險啊,我們在臺下就看見了其延的黑色氣息,所以,就用如冰斬把流火刃扔上來了,呵呵,厲害吧?”
“流火刃,是你們扔上來的?”天晴朗臉色蒼白地看着憶淺,命運,爲什麼會是這樣?
“是啊。”憶淺奇怪地看着天晴朗,“不是我們還會有誰?沒想到如冰斬和流火刃還可以相互配合,怎麼樣?有沒有擊中其延那個混蛋?他怎麼沒在這裡,該不會是被我們打死了吧,哈哈哈哈。”
“是,你們殺了幕?”一旁的靈歌突然出聲,聲音中卻含着重重的殺氣。
“什麼啊?原來是月朣啊。”憶淺看着背對着自己的白髮男子,“沒事幹嗎學師祖說話啊,嚇死我了。”
說完,憶淺笑着上前,卻被身旁註意到殺氣的憶尋一把抓住。
靈歌慢慢地轉過頭,看向兩兄弟:“是,你們殺了幕嗎?”
“你是誰?”憶淺後退了半步,看着眼前陌生的男子,怔住了。
憶尋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已經擺開了攻擊的姿勢。
天晴朗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三人,能聽得到,命運的巨輪轉動的聲音,可是,真的無法改變嗎?這悲哀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