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怎麼了？”我被他們看的怪不好意思的，環顧衆人，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又撥了撥頭髮問道。
“啊哈哈，魏總的眼光真好，許小姐看起來冰雪聰明、美麗動人，而且品味獨特，若再稍加打扮，必定是傾城傾國之色啊！”李榮基眯着眼睛讚歎道。
我一聽就愣住了，這人也太能吹了吧？我現在不過是穿着十幾塊一件的廉價T恤和顏色發黃的破舊牛仔褲，腳上還踩着幾乎被磨平底的運動鞋，哪裡好看？
“噗哧”一聲，站在一旁的潘瑩瑩忍不住笑了出來，用充滿鄙夷的目光瞟了我一眼，然後扭過頭去不去看我。
“哈哈，真的嗎？”我乾笑兩聲，強忍住不向這個李導演翻白眼。
“自然是真的，珍珠都沒那麼真！”李榮基似乎沒看出來我的尷尬，繼續奉承道：“我當了十幾年的電視導演，看人的本事還是有那麼一點的！”
我感到無可奈何，乾脆不說話，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吹牛。
“許小姐，你有什麼特別擅長的事情呢？肯定很多吧？”李榮基在吹了一大通之後又突然回到了正題，正色問道。
“啊……哈？”我被問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不用着急，慢慢想，比如什麼書法啦，繪畫啦，棋藝啦……或者你有什麼特別的技能也是可以的哦？”李榮基似乎對我抱有極大的希望。
“這……我也不知道。”事實上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從家裡發生那樣的變故之後，我印象中的生活就只剩下兩點一線：家，學校。
爲了照顧許燦，我犧牲了自己的大學課餘時間，去收集關於抑鬱症的治療方法，去尋找治療抑鬱症的專門機構和醫生，耗費了相當的金錢與精力。
剩下的一點時間我還要去勤工儉學，每天都是匆匆忙忙的工作與學習，哪裡有時間去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
本來一年前的許燦還可以吃藥穩定病情，但後來家裡的積蓄越來越少，實在負擔不起那昂貴的治療藥物，只能停藥。
而且我也請不起心理醫生作長期心理輔導，導致她的病情進一步加重了。
吃藥只是控制病情，要徹底治療還需要專門的醫生。
見我站着不動，似乎在發呆，李榮基的臉有些掛不住了，試探性地問道：“是不是太多了不知道怎麼說？”
“不是太多……”我下定了決心道：“不好意思，我就是個普通的女學生，琴棋書畫什麼的都不會。”
“這……”李榮基聽了表情頓時凝固了，這下子輪到他尷尬了。
這可不能怪我，我在心裡想。都是魏子衍的錯，無來由把我拉去這裡參加什麼比賽，本來此時我應該在大學講座裡聽課纔對，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我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裡，還是怎麼來的就怎麼去的罷了！
“好吧，許小姐，你可能太緊張了，我先安排人帶你去化妝，等等彩排的時候再討論這件事好嗎？別擔心，我肯定會幫你的。”李榮基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好的，麻煩你了。”我淡淡地答道。
“哼，搞笑，什麼都不會還來這裡參加比賽？真是丟人丟到電視上了！”李榮基轉身一走，潘瑩瑩就迫不及待般地奚落道。
我聽了沒說什麼，雖然不想承認，但她確實說得對，我就是來丟人的。
這時
候走來幾個自稱是造型師的人，看起來很專業的樣子，說是導演要他們來的。
我一看有些吃驚，造型師竟然足足有四個人，這足足比潘瑩瑩多了一倍！我被他們帶到距離潘瑩瑩不遠的化妝臺前，開始了一番被改造的經歷。
原來這些四個造型師還細分爲髮型造型師、化妝造型師、衣服造型師和臺詞設計師。
“什麼臺詞設計師？”我被他們摁在椅子上，看着他們左右比劃着、商討着什麼，忍不住問道。
“小姐，你參加的可是一個大型的選美活動，你的一舉一動都要被千萬觀衆盡收眼底，萬一說錯話怎麼辦？”一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人笑着答道。
“反之，說好臺詞會給你的印象分增加不少。”他自信滿滿地答道。
“是這樣啊，那其他選手也有像你這樣的人在幫助他們嗎？”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如果一字一句都被設計過，那樣比賽還有什麼意思？
“噓，小聲點，我們是受魏總之託來的。”那男人神秘地笑道。
我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想給我開後門啊！魏子衍還真是費煞苦心了。雖然有些不舒服，但我並沒有多說什麼。
不愧是專業的造型師，我坐在化妝臺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一點點地變化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四個人把每一處細節都把握得非常好，細到一根頭髮大到一件衣服，全都是在他們精心設計後確定下來的。
而且他們的速度很快，幾乎不需要停下來考慮，看來是早就計劃好的，這大概與魏子衍早就吃定我會參加這樣的比賽有着密切關係。
面對這樣的高級待遇我還能說什麼呢？如果自己沒什麼才華，那就只能靠貼錢上身來爭取一點優勢了。反正不是我的錢，愛怎麼樣怎麼樣。
雖然有些不甘心，也很排斥這樣的行爲，但一想到這本來就不是自己的意願，怎麼樣都無所謂了。
在被這四個人圍繞着的過程中，我還注意到了準備室裡的其他選手不斷朝我投來怪異的目光，心裡面只希望儘快結束，被淘汰後儘早回去。
“許小姐，你的外部造型基本上已經完成了，你還滿意嗎？”全程一言不發的化妝師在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後突然問道。
我呆呆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那張人臉連我自己都認不出來，在淡淡的燈光下猶如某個以妖媚出名的明星，簡直美的不可方物。
奇怪，自己的下巴明明沒有那麼尖，皮膚也沒那麼白，眼睛也沒那麼大，可鏡子裡看到的人不是自己又是誰？
這大概是我從小到大最美的時刻了，我竟然開始有些得意起來。
“滿意，滿意，滿意……”我連聲說道。
我忍不住扭頭瞟了一眼背後的潘瑩瑩，發現她已經站了起來，怔怔地望着我，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看到這一幕我心中的優越感更加明顯了，甚至比上次穿上那件佈滿鱗片的晚禮服還令人激動。
我正沉浸於這意料之外的幸福感之中，突然間又聽到那個臺詞設計師說道：“接下來讓我來設定你的臺詞吧。”說着他遞給我一沓薄薄的稿紙。
我接過來纔看了一眼就嚇呆了，只見紙上寫得密密麻麻的，而且很多都是複雜的長句。
“聽說你是播音系學生，背稿子是基本功吧？”那中年男人緩緩說道：“這裡
都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經典臺詞，足以讓你顯得與衆不同。”
我聽了差點沒和他翻臉，這哪裡是與衆不同，分明是在整蠱人吧？這臺詞多得可以演話劇了吧？
仔細看了一遍，發現裡面還分了“上臺時”、“回答可能問到的問題時”、“下臺時”等好幾個場景，甚至還詳細地列出了遇到緊急情況時應該怎麼回答的幾個問題。
“由於此次比賽與本市形象有關，所以充分了解本市經濟、政治文化建設情況也是十分必要的，比如說這裡……”那男人表現得很認真，一字一句地幫我指了出來。
我看着他哭笑不得，我本來就是來湊數的，壓根沒打算拿名次。可是別人那麼認真，自己也不好意思表現得消極，於是硬着頭皮配合着他對臺詞。
這是個極其難熬的過程，我雖然能字正腔圓地讀出來，但總是有那麼一兩句臺詞記不住。心裡面在哀嚎，但卻不敢表現出來。
那男人還教會我上臺時的禮儀動作，比如手應該怎麼放，腳應該怎麼站等等。我默默地點頭，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記住了多少。
“對了，魏總讓我轉告你，這次比賽如果你拿不到冠軍，那麼約定就取消。”那男人看着我壓低聲音突然說道。
“什麼！”我忍不住尖叫一聲，引得周圍人都朝我看了過來。
“記住嚴格按照這裡說的做，拿到冠軍不是問題。”中年男人對我的反應似乎毫不在意：“該教的我都教了，你自己在這裡練習練習吧，有問題找我。”
男人說完就走了，剩下我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半天回不過神來。
該死的魏子衍，果然不會讓我那麼好過！一切規則都由他制定，我卻只能被動地接受，不能反抗。
他以爲這是一個村裡面選最美的當村花嗎？這可是上電視的大型節目，毫無舞臺經驗的我拿什麼去奪冠啊？
可是一旦失敗，約定取消，許燦的病又該怎麼辦？
我十分苦惱，但又不敢用手去撓頭，怕弄亂剛剛精心打理過的頭髮；更不敢流淚，怕弄花了妝容。
明明現在的自己是如此美麗，但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這時候李榮基導演又來了，他見我的第一反應就是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眨了眨眼睛問道：“請問是許小姐嗎？”
我心裡面正苦惱，隨便“嗯”地應了一聲。
“哎喲，許小姐真的是驚爲天人呀，等等我要叫攝影師多給你幾個鏡頭……”李榮基又要開始他無休止的奉承了。
我朝他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導演，我可是毫無舞臺經驗的，也沒有什麼氣質，我怕會給你們的節目帶來麻煩。”
李榮基被我打斷有些尷尬，但還是不斷地安慰我自然就好，其他都交給他們處理。
“這是比賽的大致流程與規則，你先熟悉一下吧，等等就要開始排演了。”他笑了笑又離開了。
我嘆了口氣，不知道該向誰求助，心裡面很沒底。
很快準備室裡的氣氛就變了，一大羣人開始涌入錄製棚。當錄製棚大門上的紅燈亮起的時候，我也被工作人員帶入了另一個準備室，可以清晰聽到外面舞臺的聲音。
周圍坐着的都是經過數輪篩選出來的實力選手，個個看起來都不簡單，只有我這樣一個半路出家的人擠在他們中間，根本插不上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