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朱北國劉一爽關宏宇三人在陳典的引導下,終於來到了一個叢林邊緣的小村落。
村裡的建築全部都是泥胚茅草屋,鱗次櫛比連城一片,村落中心的小廣場中間,是一座木製的尖頂小教堂,教堂門口有一高聳的木架,上面有一口銅鐘,一陣和風吹過,鍾繩隨意地垂落着隨風飄蕩,偶爾還搖動銅鐘發出嗡嗡的輕響。
朱北國一行人路過教堂門口時,從門楣外向裡面望了一眼,裡面好像有人在打掃,不過,這座小教堂貌似很是寂寥,貌似並沒有人在教堂裡祈禱,顯然,這不僅是教堂,也是村民們聚會的場所。
見到有陌生人進村,一位漢人的村長----西班牙人任命的甲必丹出現在小廣場上,那是一位漢人老者,散發花白,無髻無束,長長的青布直衫人拖到腳面,只露出一雙赤腳穿着的草鞋。
老人已經有一些顫顫巍巍了,長髯也隨着身體在戰慄着,見到客人過來了,便遠遠的作了一揖,朱北國一行人見了,趕緊就地止步,躬身一個深揖,口稱幸會打擾。
老人身後不遠處,一羣打扮半土半漢的婦女和孩子們站在那裡靜靜地圍觀來客,有一臉好奇的,也交頭接耳說悄悄話的,時不時還傳出一陣嘻哈打鬧。
而當女人們的聲浪有些大時,老人立刻回頭呵斥了這羣女人幾聲,女人們孩子們這才稍微消停一點。
朱北國一行人對這個場景已經見慣不驚了,沒辦法,自己們就是長得帥,總是招惹女人的目光,說老實話,有時候也挺煩的,但是臉上還是要保持微笑,行爲舉止也要儘量彬彬有禮。
以前顧晉給大夥上課時一再強調的,他告訴船員們,這個時代的人們對一個人的外貌極爲重視,如果一個人長得高帥,周圍多數的人會肅然起敬,如果舉止還很高雅不同於普通人,那就更受崇敬了,人們會直接把你歸爲貴人那一羣裡。
不過聽衆們在剛開始的時候還不十分理解顧船長的話,直到出海後,這才赫然發現,自己這樣的外貌身體條件,丟人堆裡簡直就是鶴立雞羣!
這也難怪,因爲這個時代,哪怕是在經濟發達、公認的民間平均生活水平高於全世界其它地方的大明南方,街坊間也是遍地矮子,到處尖嘴猴腮和豁牙歪眼的人,而且時刻可見人羣裡的各種發育不良和營養匱乏現象,在這種情況下,人的外貌和身體條件普遍又能好到哪裡去呢?
當然了,貴人們的狀況要好許多,但是因爲知識和手段的缺乏,按照穿越者們的眼光評價,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
所以,自己走到哪裡都會被普通人視爲貴人,總是吸引男人們和婦女們的眼球,這也是很正常的情況,只是這些熱情的婦女在船員們眼裡,也實在是太歪瓜裂棗,除非年青的,但也必須在豆蔻年華階段,俗話說,豆蔻梢頭二月初......算了,說多了怕過不了審,就此打住說正事。
朱北國對甲必丹說明來意,老人很高興,操着口齒不清的閩語,在陳典和劉一爽他們合力翻譯下,朱北國終於聽明白了,老人已經事先得到報告,現在正準備着呢,剛纔已經通曉村民,有黃蠟的可以拿到這裡給澳洲人看貨。
片刻之後,果然有幾個女人端着簸萁揹着籮筐來到小教堂門前,朱劉關三人上前驗貨,發現品質還行,雖然跟在澳門收購的相比,雜質有點多,顏色也不太正,顯然這是熬煮的時候對浮沫處理得不徹底的緣故。
但實在也是無可厚非,畢竟人家本來就是拿來自己用的,原本就沒有打算拿來賣銀子的。
朱北國看完貨,又擡頭看了看長髯飄飄的甲必丹,咬牙報出一個數字:以這一簸萁黃蠟爲準,給兩個西班牙鷹洋,這隻相當於在澳門和霍洛港收購價的四分之一。
朱北國雖然報了價,卻對此頗有負罪感,因爲這樣的報價,跟白搶沒有多大區別,當然了,朱北國這是要等着對方還價。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老人居然笑了,他大聲呵斥着那位拿簸萁的婦女,然後伊伊嗚嗚地說了什麼。
這時陳典告訴朱北國,實不相瞞,村裡人對朱哥的報價很高興,一簸萁黃蠟能賣兩個銀圓,這是過去從來沒有的事情,這個價格能讓村裡的人們把所有的黃蠟都拿出來的。
好吧,朱北國聽了也很高興,他立刻收起了負罪感,當即請老人組織村民,把貨物送到碼頭棧橋,自己這邊則負責看驗貨,劉一爽負責監督運輸而關宏宇則被派回驕傲號拿鷹洋。
收購生意從上午一直持續到下午,待夕陽西下之時,驕傲號上陸陸續續收到四百公斤的黃蠟,把村裡的黃蠟幾乎搜刮殆盡,甲必丹說今日天晚,未做準備,明日上午請客人來村落裡做客,要用當地土產辦宴席招待客人。
朱北國幾位答應明日上午一定來,不見不散,雙方這才依依惜別不提。
聽說村裡要請客,船員們出乎意料地說不感興趣,因爲大家都知道這個時代的飲食烹飪水平是個什麼樣子,哪怕是在相對繁華澳門,街面上餐飲店鋪裡的不少飯菜都難以下嚥,畢竟在這個時代,香辣料和調味品都不是很豐富,就連鹽都黃呼呼的滿是雜質。
因此可以想象,在這個標準的窮鄉僻壤小村落裡能有什麼好吃的?
於是李三多建議,乾脆咱們就把這個善緣結到底吧,船上還存有不少老臘肉和鹹魚,雖然東西很一般,但這裡面的調味料很地道也很豐富,肯定比村民日常食用的味道要好,這些東西大夥也吃得有些膩味了,你們誰願意去赴宴,就順便給人家帶去,另外,再擡兩壇紅薯酒過去,畢竟村裡有近百戶人,估計人口也有好幾百,雖然是人家做東請客,但咱們也別空手過去,不然面子上不好看。
大夥聽了當然都沒意見,只是報名去的只有劉一爽四兄弟和任柯艾魯什彭強胡小林等幾位,前者四位是朱北國硬拉去的,因爲這四位可以當翻譯,而後四位則成純粹是在船上憋久了,要出去透透氣。
一夜無話。
第二天臨晨,朱北國想着去赴宴的事情,便早早地起來,洗涑完畢剛剛渡步到甲板,就與剛剛下值的蒲海欣杜昂苗圃哥仨迎面相遇,與哥仨打了個招呼,朱北國信步走到前甲板,做了一套健身操,出了一身細毛汗厚這纔回到船員餐廳。
此時代小山正在喝粥,見朱北國進來,隨手遞給他一張電報紙,說是你老婆曹麗梅發來的,說是要你注意身體呢。
朱北國接過電報,讀了半天才在電報末尾說,要注意身體,別染上病了,電報末尾又說了一句:孩子挺好,已經能呀呀咿咿地說話了,雖然誰也聽不懂這孩子在說什麼,但確實是開口了,這很值得慶祝。
其實電報的核心內容是前面的部分,曹麗梅要朱北國去漢人那裡打聽打聽,附近是不是有一種黑色帶暗紅的色的岩石,這種石頭上有結晶顆粒,通常在溪水河流的剖面上能找到,如果有,儘量帶幾塊回來。
朱北國看電報,無奈地嘆了口氣,知道這是曹麗梅職業病犯了,又要求自己給她做礦產調查,只是電報裡沒說是什麼礦物,不過朱北國隱約記得,電腦資料室裡有相關的資料,棉蘭老島好像有鎳和鐵之類的礦產,據說儲量很大,也容易開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