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羅密歐X衛銘遠

天氣冷得像個笑話, 日子過得像句費話。

衛銘遠當晚在校園網站的帖子上又跟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愛情宣言,並大膽地說:小音你笑一次我高興幾天你哭一次我難過好幾年。

(這是郭小四的臺詞啊……)

雖然衛銘遠的招數也太矯情了點,但是效果出奇的好。所謂招不在爛, 管用即可, 紅杏出牆這件事就因此被壓了下來。

現在人人都知道外國語學院的衛校草愛死了愛慘了猥瑣邪惡的黃毛丫頭林詩音, 許多夾雜着不解和嫉妒的目光每時每刻在林詩音身上飄來飄去, 但是就沒有一個懷疑的——畢竟衛校草的親筆情書不是吹的——其稀有度遠遠超過大熊貓。

在那之後的幾天裡, 林詩音的日子過得是相當的逍遙,陽光從來沒有那麼燦爛過,夏風從來沒有那麼熱情過。

林詩音眯着眼, 用手攔在額頭部位。天啦,這太陽也太熱情, 她用溼巾吸乾臉上的汗液, 又補了點防曬霜。所以, 她討厭南方的夏天,太浪費錢, 爲了避免自己不被考成刷了醬的燒餅,每個夏天林詩音在防曬上都要投入一筆不小的費用。

“叮叮叮”手機響了,林詩音接起電話就聽見李小珊粗着嗓子在裡面極其不優雅地吼:“林詩音,我的化妝品沒了。上次我記得我們是一起買的吧,果然臉大用的快, 你的還有?”

林詩音和李小珊胡磕了幾句, 就去碰頭購物, 兩個小妮子越逛越起勁——

晚上九點, 林詩音所居住的小區裡, 一家家的燈光透過窗戶射出來,連成黃橙色的一片。暖暖的明白色燈光下走過一個高挑英俊的男子身影, 影子像一個個剪影將他的移動軌跡慢慢地勾畫出來。

他英俊的眉毛桀驁地揚起,幾分不羈幾分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和自信也像是要點亮這張臉上的五官。他長得極迷人,至少見過他的女人都會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甚至更多眼,一直到把他完完全全地裝進自己眼裡。

衛銘遠朝小區裡的某一扇亮起的窗戶看去,脾氣不爽快地喃喃自語道:死女人,居然霸我的地盤,現在還把我們學校的老師帶到我的公寓!

沒錯,這個死女人就是衛慧靚,而那個衛銘遠不得不避開的老師正是面癱的萬年冰山男張SIR。

很快,林詩音的公寓門口。

“黃毛!快開門。”夾雜着門鈴聲,衛銘遠粗魯地說着。他不耐煩地抱着雙臂,重心支在右腳上,側身的姿勢將他的身材比例顯得更加的迷人。

隔了好幾分鐘,一個頭發亂糟糟的傢伙從裡面走了出來。

兩個人你盯着我,我盯着你,像是上演一出啞劇。

一個用眼神在說:你是誰啊?

另一個用更加懷疑的眼神說:原來你們兩個還住在一起。

兩個帥哥的眼神在半空中撞擊在一起,像兩道強力的火線燃燒在一起,四十秒後,羅密歐不好意思地笑笑:“完了,我忘了廚房裡還在煮蘿蔔……”

對於這樣無厘頭的競爭對手,還同樣是迷死人不償命的妖孽,衛銘遠顯得更加有興趣。一個男人進廚房,還慌慌張張的模樣。衛銘遠不屑地勾起鄙夷的嘴角,沒想到黃毛還有這種福氣——不僅在家裡藏着美男,還要美男幫她做飯。

這個人是豬轉世?居然這麼聽黃毛的話。

衛銘遠心裡隱隱升起一絲不悅,至於這種情緒他把它解釋爲被耍了。

衛銘遠不但沒有離開,還大步走了進來。屋子裡很乾淨——也許這是黃毛唯一值得誇獎的地方。不愧是女生居住的公寓,房間裡隨處可見可愛的裝飾物。

比如這件——衛銘遠隨手拿起白色沙發上一直粉白色的大絨兔捏起來,粉色的耳朵,白色的長絨毛,捏在手裡軟綿綿的。比棉花糖更柔軟,比羊毛更細長潔白。衛銘遠抓着的地方正好是兔子的兩隻白軟軟的小爪子——他想着黃毛這麼野氣的一個人原來也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會喜歡粉色,會喜歡毛茸茸的大布偶。

像輕柔的琴絃引起微微的迴應,一朵微笑漾在他的嘴角,連他自己也沒有察覺。

因爲是夏天,空調的冷氣開得很足,即使是在這樣封閉的室內。心跳和情緒也很容易冷卻下來,衛銘遠隨手把兔子布偶放在原位。

一股化妝品的濃郁的香味從浴室裡傳來。

衛銘遠皺起了眉,難道黃毛爲了躲他待在浴室裡不敢出來。他更加篤信了自己的想法,踱步到衛生間門口,將手搭在門把上,輕輕一扭——卻發現門自己開了,原來沒鎖。

然後他看見一個站在鏡子面前的男人在洗臉,他的視線再次凝聚在男人手中握着的洗面臉——很明顯很孃的女人的用品。

羅密歐乾巴巴地等瞪着他。

他像是愣住一樣也看着他。

三秒後——衛銘遠退出房間,窘迫地關上門。他在心裡想這個男人一定精神方面有問題,居然用女人的洗面臉,居然對他說他在煮蘿蔔,居然……這個男人俊美的很像男人。衛銘遠也不是一個很CJ的人,作爲一個對新奇知識什麼都知道一點的獵奇廣泛的男生,他的頭腦中閃現出一個名詞:同性戀。

他在沙發上坐立不安,拿出手機打電話給林詩音。真是信了這個丫頭的邪了,居然拿一個小受來忽悠他!他早該料到林詩音這丫頭有賊心沒賊膽,怎麼可能紅心出牆。再說他衛銘遠這麼帥這麼有魅力的一個人,還不早把她迷得七葷八素,攆都攆不走,紅杏出牆的可能更是負數。

衛銘遠的電話還沒撥出去,手機就被嚇得從手裡掉在地上。

因爲他聽見一個極好聽極富有磁性的聲音——

“我愛你。”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拿衛銘遠練中文和禮儀的羅密歐。

“啊?”衛銘遠受嚇地後仰着身體,嚇得差點像一個失去聲音的啞巴,他的眼睛裡滿死不可自信和這是做夢吧的申請。

這個……這個也太直接。蒼天啊,雖然他長得很帥,雖然他的魅力上天下地無所不能——但是這個也太太誇張,被一個男人這麼直接的告白。還是一個這麼漂亮迷人的男人。

一般女人就算告白,也會羞澀吧。但是面前的這位完全不是那麼一種會害羞的人,他的目光像是專注的凝視,甚至像是在溫柔地看一個女人。

女人——哈,難道這個變態把自己當女人看!

衛銘遠氣得眼中燃起了怒火。

羅密歐微笑着凝視着表情越來越誇張越來越憤怒的衛銘遠,他再次禮貌地打招呼說:“我愛你。”好像林詩音教他和男人打招呼的那句漢語是這麼說的。

看向衛銘遠的表情,難道他說錯了發錯讀音了?

既然言語不能表達,那就用行動。

說着羅密歐又開始緩緩地脫衣服,出於禮貌,他溫柔而有涵養地微笑着注視着衛銘遠——因爲,林詩音說在中國見到一個男人禮儀是脫衣服。既然林詩音不在家,就讓他來好好招待你。

“你……你幹什麼……你不要亂來。”丟人,他突然覺得自己的窘迫像個女人。果然和怪胎在一起的只能是怪胎,能和黃毛住在一起的只能是變態。

就這樣,衛銘遠窘迫地看着羅密歐一粒一粒地解開他身上的藍色鈕釦。這件衣服衛銘遠也見過,因爲在不久前它還掛在自己的衣櫃。也許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他的腦子短路,像是被人突然用鉗子掐短了可以思考和反應的神經,更多是愣住。

看一個男人這麼優雅地脫衣服是什麼感覺了,衛銘遠想到了鏡子,雖然他從來不在鏡子面前這樣自戀地秀身材。可能是因爲他穿着他的舊衣服的原因,他纔會有鏡子的怪異感覺。

羅密歐的右手像是帶着花香的風,掀開了他的襯衣,荔枝般白色的肌膚帶着沐浴露的香味展現在衛銘遠的面前。慢慢地他的手開始伸向他的褲子腰帶——衛銘遠像是突然給電擊中!

他差點跳起來,衛銘遠一把抓住羅密歐的手臂,對他爆粗口道:“死娘娘腔!TMD神經病!不準脫!”

可惜——

羅密歐根本,聽不懂,中文,啊哈哈。

倒是衛銘遠突然急紅的臉讓羅密歐越看越懷疑,他猜想這個男人真是害羞,他有的他也有,有必要這樣像個女生似的。或者該不會是嫉妒自己的身材比他好,他越看他逃離的目光越覺得自己的推測十有八九地準確。

羅密歐腦海中浮現出林詩音的諄諄教誨,然後想起一句邪惡的“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所以羅密歐也學着衛銘遠的模樣握住了他的雙臂。

他的掌心還溫熱……

“……”

三秒鐘中,衛銘遠一個重心不穩,丟人地臥倒在沙發上。這個姿勢絕對是最危險的姿勢,最暴露自己缺點的姿勢。該死的,這個死變態居然壓在他身上!還眼神毫不避諱的看着他!

衛銘遠感覺自己要被這奇異的一幕折磨瘋了,要被他莫名其妙的被動壓抑地恨不得揮拳!

他心裡怒吼:黃毛!你在家裡藏這種危險分子,居然看上本大爺的美色要佔我的便宜!看本大爺虎口逃生了怎麼虐死你!

在羅密歐眼裡是禮貌,在衛銘遠看來就是煽情和噁心——足夠他吞掉再吐掉一頭大象的噁心。

衛銘遠幾乎是來不及控制住自己的神經,就已經給羅密歐揮出了一拳頭。一時鬆懈的羅密歐沒想到自己這麼禮貌地招待竟會招來這樣粗魯的對待。嘴角被凌厲的拳頭擦傷,腫了起來。衛銘遠洋洋得意地陰笑,整個眼睛都泛着興奮的光芒。

他再次準備揮拳,發現自己的雙臂被握得死死的。

靠!這個死變態!

這個死怪胎吃了什麼奇怪的東西。

其實廣大羣衆都知道,羅密歐就吃了許多蘿蔔而已。

衛銘遠長這麼還沒有這麼憋氣過,他惡狠狠地盯向羅密歐,差點就要破口大罵。情緒極度暴躁,就像迅速膨脹的乾冰。衛銘遠突然奸笑着擡起腿要踢翻壓在自己身上的人,羅密歐早已經察覺出他的意圖,漂亮地阻斷了他的行爲。

但凡是人,都會被這種變態逼瘋吧?

所以衛銘遠也不例外。

兩個人像優雅的野獸一樣撕搏起來,就在扭打間,肌膚摩擦着。

靠!這個死娘娘腔身上居然有香氣!

門口瓶瓶罐罐還有塑料袋摔落在地上的聲音,兩人不約而同看向門口的女人。

“黃毛!”

衛銘遠的眼神裡此時只有一種情感:黃毛啊,救救我吧!

“嗨!”

羅密歐的眼神中此時卻是另一種感情:歡迎回家。

林詩音的臉比哭起來還難看,要她如何接受眼前的這麼具有震撼力的一幕。還好她平素裡看慣了BL小說和BL漫畫,對這一種情形才能不暈倒:“不是吧,你們第一次見面就乾柴烈火……連臥室也等不及去,就在沙發上直接幹了起來。”

“操!誰讓你在家裡藏着死同性戀!”衛銘遠對林詩音吼道。

“你不是?”

“你找死吧!快要這個變態從我身上起來!”衛銘遠的脾氣足以生生地嚇死林詩音。

林詩音聞言,把羅密歐從衛銘遠身上拉起來,然後帶羅密歐到陽臺上好好溝通了一番。一陣一陣邪惡的笑聲從陽臺上傳來,就像恐怖片裡常見的女鬼的小聲。朦朧的月光嚇,林詩音笑得很扭曲:不愧是她教出的好徒弟!

哈哈!衛銘遠,平時就只會欺負她,現在也遇到一物降一物的時候。

不過背地裡笑已經惹得某人很是不爽,所以林詩音在客廳沙發上見着衛銘遠臉上想殺人的表情,很識趣地把笑聲憋進肚子,她悶笑着,是不是“噗”兩聲。一張小臉也笑得紅潤潤。

“你來做什麼?”

“借宿。”

他儘量用不溫不火的語氣說着,但是他眼神分明在說:我想殺了你啊,殺了你啊!

林詩音先是在讀懂了衛銘遠的眼神後一寒,很快心生一計,諂媚地說:“行!男女有別,你總不能和我睡吧。我去幫你跟他說一聲,你和羅密歐一起睡。他的那張牀挺大的,睡三個人也擠得下。彈性極佳,最適合夜間做牀——上——雙——人——運動。”

“靠!老子寧願露宿街頭——”衛銘遠說着就要摔門走,林詩音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不送啊。”衛銘遠的一張臉更是氣得什麼精彩的顏色都有了。

“沒用!還以爲你有多大能耐!只敢在家裡藏同性戀,我鄙視你!”

衛銘遠一怒之下衝出了林詩音的公寓,一個人在路燈的陪伴下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笑了起來。他像是在諷刺自己,有時在不由自主地佩服這個火星的黃毛——爲什麼和她在一起總是能遇到這麼稀奇的古怪的事情。爲什麼她總是讓他出其不意,然後又發現她傻的有趣有時更是無厘頭的氣得人吐血。

而哭笑不得的是:他這幾天心裡不舒服的情敵竟是一個同性戀。

“世界真是一個荒謬的鬧劇。”比如遇見她,他在黑暗中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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