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楓醒來的時候,能夠感到窗外傳來的江風,滿帶江水的鮮腥和晚秋的清冷。這是吞雲江的江風。在他的牀前,坐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沙騰驥,他的師叔,也是昔年號稱一劍空城的著名劍士沙空城。
“師叔!”隋楓想要坐起身,卻被沙騰驥堅實的手掌穩穩按住。
“躺好了,傻小子。”沙騰驥痛惜看着他,“你真的以爲自己是個鐵人?左臂多處粉碎性骨折,經脈全都要重新連接。你的右臂已經斷了太久,我重新磨下了一層骨肉,然後再以紫荊斷續膏將你的右臂接上,現在臂膀上的傷口急需癒合,你必須臥牀休養。”
“紫荊斷續膏?但是我已經用光了……”隋楓奇怪地說。
“傻小子,你師父又從麒門給你偷出來一瓶。”沙騰驥苦笑着說。
“但是,師父發過誓不出麒門的……”隋楓納悶地說。
“誰說要他出麒門,我親自到麒門管他要的。”沙騰驥笑着說。
“你們……”隋楓睜大了眼睛,“你們終於見面了?”
“是啊,這都要感謝你給了我這個絕好的理由。熙絕這頭倔驢爲了你,不得不放下身段見一見我這個昔年的罪人。你沒跟我說他瞎了一隻眼睛。”沙騰驥嘆息着說。
“我以爲您已經知道。”隋楓低頭說。
“發生了太多事,昔年的恩怨與此相比,都變得不重要了。”沙騰驥感慨地說,“他囑咐我多照顧你。”
“嗯……”想到師父的恩情,隋楓雙眼不禁一陣溫熱。窗外傳來遙遠的蛙族划船號子聲。他扭頭朝窗外看去,卻只能看到一片雲海。
“我們現在在哪兒?”隋楓好奇地問。
“定江城上空。老貝這一次對你們真是豪華待遇,親自操船把你們帶回了定江城。”沙騰驥笑着說。
“我們已經回定江了?”隋楓感到一種虛幻感。回想起他們從定江出發,一路坎坷艱難地向千帆城進發,輾轉數千裡,耗了足足六個月,在江上,在地上,在九天空軌不知經歷了多少歷險,才終於到達了千帆城。沒想到,在他一覺醒來,又回到了原來的起點。
“當然,天下除了我,還有誰能接續你的右臂?”沙騰驥笑着說。
“定江城現在好嗎?水族有沒有損傷?”隋楓關切地問。
“損傷?”沙騰驥笑了,“定江山現在威風得不得了。三萬水族不但沒有減員,還增加了不少新的壯丁。”
“這麼說……”隋楓長長舒了一口氣,“五藩聯軍終於還是沒有攻城。”
“當然攻城了!”沙騰驥說,“雖然五藩藩主不在,但是剩下的領兵元帥都是貪財之輩,誰不想打下定江城,瓜分龍門和南江藩積累下來的橫財?”
“但是你剛纔說……”隋楓着急地插口。
“別急啊。”沙騰驥攔住他想要竄起來的身子,“你忘了嗎?你們爲定江山留下了一座錦囊亭。”
“管用嗎?”隋楓忙問。
“出人意料的管用。定江山依靠這座錦囊亭簡直成了呼風喚雨的神將,猜中了敵人的每一步攻城行動。有人要挖地道,他就在城內橫挖壕溝,遍設聽井。有人要堆土攻城,他就乘夜出擊,火燒木驢車。有人要用戰象撞城門,他就號召全城水族抓耗子,用耗子嚇唬大象,活生生讓敵人的戰象腳踏聯營,打了一個大勝仗。五藩聯軍被他吃了個一乾二淨。足足八成的部隊投降了定江山。所以我說他還多了不少壯丁。”沙騰驥笑着說。
“想不到啊……”隋楓張口結舌,他沒想到鍾卿設計的錦囊亭居然有此奇效。他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謀士,也許並不是完全在吹牛。
“咳咳……”沙騰驥的臉上忽然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但是眼中卻滿是期待地看着隋楓。
“怎麼了,師叔?”隋楓忙問。
“我聽說了雲臺之戰。你的同伴們向我講了一次,天下乘風會的雁報館也出了特號,專門提及你的劍法。現任乘風會會長親筆點評你的劍法——曠古絕今。你知道這四個字的意義嗎?”沙騰驥的語氣中充滿了熱切。
“呃,不太懂……”隋楓遲疑着說。